去年冬天，一位身形消瘦的老人悄悄出現在一場電影活動上。有人認出來，是斯琴高娃。

她坐在輪椅上，被人攙扶著走紅毯，依然穿得講究，一身氣質，藏不住。

可步伐慢了，眼神也不像以前那么銳利了。她已經74歲了。

曾經的“虎妞”“孝莊”“白文氏”，風頭一時無兩。

如今，她一個人住在瑞士丈夫留下的老房子里，常年在國內外兩邊奔波，偶爾參加活動，偶爾接戲，但已鮮少活躍在大眾視野。

她的人生，從來不是順風順水的。

01 從苦孩子，到大銀幕的主角

斯琴高娃出生在1950年的內蒙古赤峰。

家里是軍人世家，父母都是老革命，父親更是紅軍出身，身上傷疤累累。

可她還沒長大，父親就病重離世。母親只能帶著她和弟弟們回到鄉下，靠微薄的工資過日子。

外婆外公成了她童年最親的人。那時候窮，三天兩頭吃不上飽飯。

她天天幫著家里干活，挑水、拾柴、推碾子……小小年紀就干起了大人的活。

但生活再難，也擋不住她對文藝的熱情。外婆會唱民歌，外公會跳舞，她一學就會。

一支“盅碗舞”，讓她在縣里出了名。13歲那年，她跳舞跳到了北京，被毛主席親眼看見。

15歲，她進了內蒙古歌舞團，正式開始了她的藝術生涯。

起初，她只是跳舞，還要兼任報幕員。一張小臉兒常年在排練廳揮汗如雨。

能睡覺的時間，少之又少。但她不抱怨。她太清楚，自己要想出頭，只能拼。

機會終于來了。1976年，長春電影廠要拍電影《占領頌》，來內蒙選角。她被選上了。可惜電影沒拍成，但她從此迷上了演戲。

她不再滿足于跳舞。她想演電影，想站到全國觀眾面前。

兩年后，她靠著《歸心似箭》成名，演的是一位從軍人丈夫身邊走出的農村寡婦玉貞。

那種溫柔中帶點堅韌、委屈中藏著愛意的表演，把觀眾看哭了。

可真正讓她家喻戶曉的，是1982年的《駱駝祥子》。她演的是虎妞。

又丑、又潑、又強勢，還賊能喝。

為了演好這個角色，她給自己裝上了齙牙套，喝白酒喝到送醫急救。硬是把一個“不討喜”的角色演成了經典。

這部戲讓她拿下金雞獎、百花獎，成為“雙料影后”。從此，在圈里站穩腳跟。

02 三段婚姻，三種人生

她不是天生幸運的人，尤其在感情上。

第一任丈夫是她18歲時認識的，叫孫天相，是導演，比她大9歲。

他們在內蒙古認識，相識很快，結婚更快。那時候她太年輕，以為愛情就是一起過日子。

婚后沒多久，她就發現自己看錯了人。男人脾氣暴，愛動手，孩子面前也不收斂。

她為了女兒忍了整整8年，最后實在扛不住，帶著女兒離了婚，兒子留給了前夫。

第二段婚姻來得也快。她在劇組認識了編導敖醒晨，兩人一拍即合，結婚生子。

但隨著她事業騰飛，名氣暴漲，丈夫的心態變了。他開始埋怨、冷漠、抗拒。

最致命的是，她懷孕四個月時選擇打胎，為了拍戲。他從那以后，心涼了。等她拿到影后，他卻成了遠去的背景。

第三任丈夫，是她人生最大的驚喜。

陳亮聲，瑞士籍的華人作曲家，年長她17歲，溫文爾雅，有文化，也懂她的藝術夢。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掛歷，就說：“這個女人，有味道。”

兩人是朋友介紹認識的。她一開始并不抱希望。

說得坦白：“我有兩個孩子，離過兩次婚，還有傷病，你還要不要？”陳亮聲回答：“要。離100次婚也無所謂。”

1986年，他們結婚，她帶著女兒去了瑞士。為了生活，她加入了瑞士國籍。

可也因此，失去了“國家一級演員”頭銜。有人說她不愛國，她不爭辯，只說：“這只是個稱號，戲還可以演。”

他們的婚姻持續了36年。他不干涉她的事業，反而支持她回國演戲。

每次她出戲，他就飛來探班，給她做飯、帶她散心。哪怕她受傷，坐輪椅拍戲，他也不離不棄。

可是，命運又一次捉弄了她。

2020年，陳亮聲被查出患癌。她白天陪床，晚上掉淚，寸步不離。

他安慰她，說自己還能活十年。但病情惡化得快，到了2022年2月，他還是走了。

那天晚上，她守在病床前，眼睛一刻沒離開。他閉眼的那一刻，她的心也碎了。

03 如今的她，還在堅持

丈夫走后，她一個人留在瑞士。那棟兩人一起種滿蘋果樹的老房子，她沒舍得搬走。

日子很安靜。她常常在社交平臺發一些詩一樣的文字，配上模糊的畫。沒人能完全看懂，但那大概是她的心情出口。

去年，她回國，出現在電影金雞獎紅毯上。身邊是佟麗婭，兩人手牽手，她慢慢走，像一個溫柔的奶奶。雖然步履蹣跚，但神采不減。

近幾年，她接戲不多，大多是友情出演。

但她每一場都認真，臺詞背得牢，狀態也一直保持著。不少年輕演員都說，在她身上看到了真正的“敬業”。

有一次，她去拍戲，場地不平，要走很遠。助理勸她坐輪椅，她搖頭，說自己能走。那一刻，大家都紅了眼眶。

她也會懷舊。偶爾曬出小時候和父親的合照，小裙子、老摩托、孩子的笑容。一張照片，背后是一段時光。

她是一個被傷痛淬煉過的人。婚姻失敗，兒子誤解，丈夫病逝，三次摔馬留下后遺癥……可她從來沒有放棄熱愛的舞臺。

她曾說：“做演員，不是為了光環，是為了把別人的故事演好。”

現在的她，臉上是歲月的痕跡，眼里卻依舊有光。她不再追求掌聲，只想繼續演下去，演到動不了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