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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哪吒
抖音賬號“暴力舟舟”的直播間里,一位穿著百褶裙和瑪麗珍薄底皮鞋的女生,舉重若輕地操作著攝影機器。
在時長超1小時的直播里,舟舟或對著鏡頭猛力暴擊:
或甩動膀子,上下左右全方位推拉相機:
架勢兇猛得像在對設備“行刑”。她的團播運鏡操作,讓攝像機仿佛進入“緬北”。
團播是今年最熱門的直播形式之一(相關閱讀:《》)。過去隱藏在幕后的運鏡師,如今卻靠直播自己如何運鏡,意外成了直播間主角。
舟舟的直播間,最高同時在線觀眾超過4萬人,流量是她所拍攝團播舞臺的20倍。
在小紅書,關于她運鏡直播的切片頻繁刷屏,點贊最高的一條達到14萬。“攝影師比臺上跳舞的還累”,成了圍觀網友的共識。
她的直播間仿佛有種天然的內容吸引力。與精致團播形成反差的“野”與“糙”,塑造出一種未經修飾的幕后紀錄片質感。
舟舟是如何當上運鏡師的,又因何走紅?團播運鏡的日常工作內容是怎樣的?
帶著這些問題,我們找到直播間的舟舟和她的師父(抖音賬號“暴力美學”),聊了聊運鏡師的工作經歷和直播感受,也試圖厘清,運鏡師的第三視角直播間,是否隱藏著流量新機會?
同時在線人數超4萬
運鏡師成為團播的引流招牌
與卡點精準、互動頻繁、動作整齊劃一的團播舞臺不同,舟舟的直播間像是另一個世界:
她不看鏡頭,也不與觀眾互動,有時甚至整個人飛出取景框。但恰恰是這樣一個“不講究”的直播間,最高吸引了超過4萬人同時在線觀看。
如果說團播舞臺是包裝下的流水線成品,那么舟舟展示的則是流水線如何運轉。
在這里,你能看到她因疲勞走神,鏡頭跟不上動作的失誤;能看到臺上主播突然跟她對視時的“破防”歪嘴笑,就像打破了某種“次元壁”。
這些在常規直播中會被掩蓋的“瑕疵”,在她的鏡頭下呈現出一種真實的生命力。
更有一晚,她拍攝的女團“星辰-X”直播間意外被封,成員們一時間無所適從,進入了她的鏡頭畫面。舟舟干脆放下設備,在自己的直播間向觀眾介紹每個隊員,場面看著有些混亂,但又很熱鬧鮮活,直播評論區笑稱:“提前下班,舟舟面相都變了。”
直播走紅,對于舟舟而言是一場意外。
今年5月8日,結束培訓回到工作現場的她原本只是想記錄日常、回看技術細節,結果直播間首播就涌入三四千人觀看,遠超她所拍攝的主舞臺。她所帶的男團“星辰-A”,人氣常常維持在一千左右。
她告訴我,根據他們的經驗估算,新開的團播賬號只要直播間能穩定超260人,就意味著“團成了”,有了流量飚向1000以上的基礎。舟舟的直播間首播就達到了三四千人,在業內已屬“潑天富貴”。
而換個角度來看,她的走紅也是一種必然。團播拍攝使用的是穩定器+高清相機的組合,設備重,加上排班不規律、月休普遍不超4天,很多運鏡師干不了幾天就退出。尤其是女生,能熬住的更少。
對攝像機進行一通“嚴刑拷打”,幾乎成了她的直播間特色:猛烈的切角、拍擊穩定器、還有標志性的跟著鼓點砸鏡頭的操作。
而這套動作語言,與她本人常穿的娃娃領、百褶裙構成的反差,視覺沖擊力拉滿。
在男性占主導的運鏡師圈子里,舟舟不但站住了腳跟,更打出了強烈的個人水印。舟舟深知自己的優勢,給直播間取名也突出了這兩個特征——“全網首播暴力女運鏡視角”。
據了解,“暴力舟舟”這個賬號不屬于公會,由舟舟自己獨立運營,直播間的幾個管理員是從粉絲群里選的,助理則來自舟舟師父的團隊,因此,他們對自己的賬號有完全的支配權。
3天速成,月薪從1600到2萬,
團播運鏡師“有手就行”?
現實中的團播運鏡師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職業?舟舟至今還記得,自己入行的第一個月,工資到手僅有1600元。
彼時她毫無經驗、也非科班出身,前三天只有每天50元的學徒費。轉正后,由于技術生疏、團隊調整,她很快陷入“無團可帶”的窘境。
焦慮中,她在抖音刷到賬號名為“暴力美學”的運鏡師,看到對方胸口綁著相機做直播,還會發視頻拆解鏡頭節奏。在直播間蹲守多日后,她主動聯系對方,想要參加運鏡培訓。3000元的課程,她只能掏出200元付定金,就從綿陽奔赴重慶拜師學藝。
“這個行業能混出頭的女生,可能是萬里挑一。”舟舟說,師父最初知道她是女生,先是興奮地說“終于來了”,緊接著又擔心她“扛不住”。
在培訓時,師父要求他們必須單手拎起6到8斤的啞鈴,作為基本功。如果體力跟不上,就需要一直練。
除了扛得動機器,運鏡師更要“聽得懂舞”。在為期三天的培訓中,他們必須熟悉舞蹈編排的語言:提前拆分音樂節奏、規劃機位、設計鏡頭路徑,排練時定下的方案,在現場常因走位、光線變化反復調整。舟舟回憶起拍一支《狂野舞》時,整套運鏡她改了五遍才滿意。
“有手就行”的傳說,在拿到1600元月薪的那一刻就破滅了。運鏡師這份工作,是體能、腦力與審美的三重考驗。
舟舟和師兄弟合影
直播獲得流量后,舟舟拿到了更高的薪資,底薪高達1.6萬,但也因此需要付出更高強度的勞動。市面上大多數運鏡師一天只帶一個團,真正拍攝時間只有兩三小時。舟舟的最高紀錄是一天帶4個團,既要負責主團拍攝,還得幫新團引流,一天下來拍攝超6小時是常態。
7月7日那天,她更是一天直播5場,從下午3點斷斷續續直播到凌晨3點。
入行至今不到四個月,舟舟先是因為壓力太大內分泌失調,在第三個月時遇上男團換新舞,得親自逐幀設計運鏡,“頂不住就吃布洛芬硬上”。現在,舟舟還有了膝蓋積液、腱鞘炎等職業病,也應了她的那句直播間標題“運鏡狗都不干”。
對于還在上大三的舟舟來說,平衡學業與高強度工作亦是一場硬仗。周二周三的白天,她得回學校上課。沒課的日子里,她的時間被鏡頭切割得粉碎,在團播交換場次的一小時休息間隙,她不是在吃飯睡覺,就是在回看直播,復盤鏡頭。
很多時候,舟舟覺得自己是龐大系統里一顆疲憊的螺絲。不僅主播在鏡頭前連跳數小時,幕后燈光、運鏡、主持、運營四個崗位,更像四節電池,一節都不能少,一刻也不敢停。
多名從業者向新榜編輯部透露,團播幕后工作人員普遍采用“底薪+打賞提成”的薪資模式。因此幕后工作人員盡管不會露面,但依舊要負責直播間的整體氛圍維護。
舟舟說,他們有時會自我調侃是“網絡乞丐”:“本職工作干完,還得盯著評論區,生怕冒出奇怪的人。有些主播下播后不光要維護粉絲,還得做單播;也有人跟著跳了一個月的舞,也未必能有幾個鏡頭。”
運鏡師的直播生意經
舟舟不是第一個從幕后走到臺前、開賬號做直播的運鏡師。
在與多位業內運鏡師的交流中,新榜編輯部發現,越來越多“第三視角直播”開始從幕后走向聚光燈中心,其中又大致分為兩種內容模式。
第一種是為團播引流。
許多觀眾并不是一開始就刷到主舞臺,而是先刷到運鏡師的第三視角直播,才根據評論區提示順藤摸瓜找到團播。
“暴力美學”告訴新榜編輯部,“運鏡間流量高于主舞臺”在業內并不少見。
舟舟的直播走紅,也讓越來越多團播項目開始意識到:運鏡師不再只是幕后工種,他們的直播間正成為流量分發的新入口。對團播公會來說,鼓勵運鏡師開播,用幕后視角反哺主舞臺,擴大整體曝光,或許能在一定程度上代替投流,成為一筆可控又高效的生意。
比如以《來財》《大展宏圖》出圈的團播直播間“DQ-002”,旗下也在抖音運營名為“巨炮叔叔”的賬號,專注輸出第三視角內容。
與此同時,運鏡師之間也在構建流量矩陣。舟舟的師兄弟們陸續在抖音開播。賬號命名統一采用“暴力+昵稱+(運鏡ing)”的格式,直播間之間通過PK互動、評論聯動等方式互相引流,逐步形成了一個穩定的“暴力系”賬號網絡。
另一種,是一開始為了記錄生活才開播的運鏡師們,他們可能會通過自媒體賬號搭建個人IP、轉型教學。
“暴力美學”說,他最早的一批學員,全是通過抖音找到他做咨詢的。現在許多運鏡直播間的觀眾,不光是團播粉絲,更包括想學技術、想入行做運鏡的“預備役”。
獲得流量后,一些運鏡師們開始將直播中的“高光時刻”做成切片,逐幀分析運鏡的技巧,吸引更多人觀看。即便不一定像舟舟一樣被大量關注,也能憑借垂直精準的定位收獲一些拜師學員。
有業內人士估算,全國在播或籌備中的團播組合已超過7000個,而能支撐舞臺日常運轉的運鏡師始終緊缺。在這條高度依賴人力與技術的直播流水線里,運鏡師是團播成功與否的關鍵變量之一。而運鏡師培訓,也成了運鏡師從幕后走到臺前做內容順理成章的變現模式。
舟舟走紅后,她的師父告訴新榜編輯部:“以前一個月就開兩期課,現在7月才過一半,兩期都已經滿了,第三期也快滿了。”
舟舟和師父直播PK
在抖音頻繁刷臉,“暴力美學”還借此機會和不少傳媒公司取得了聯系。如今“暴力美學”不光收徒,還會給公會推薦運鏡人才。
從幕后走到臺前,從技能展示到教學轉型,運鏡師的職業道路似乎因直播而變得多樣且清晰。
這條路高強度、不穩定且考驗體力,但確實帶來了更多可能性。讓舟舟這些過去鮮被看見的幕后工作者,也有機會在互聯網一角留下自己的名字。
采訪結束前舟舟反復叮囑我:“別把我寫得太慘。做這一行確實很累,但我從師父和粉絲那里,感受到了很多愛。”直播還在繼續,半小時后,她準時出現在直播間,燈光亮起,她掄圓了胳膊,把設備扛上肩,再一次隱入舞臺。
鏡象娛樂(ID:jingxiangyu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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