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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地稱臣 石敬瑭)
石敬瑭終于做皇帝了,盡管這個皇帝的身份,是遼太宗耶律德光授予的。
但是對他來說,這沒什么所謂,反正皇帝就是皇帝。
做了皇帝之后,石敬瑭也很講信用,痛痛快快的放棄了對幽云十六州的統治,把山西北部和河北的大面積的領土全都割讓給了契丹人,而且從這一年開始,石敬瑭每年贈送給契丹布帛三十萬,以及各種銀錢賦稅,那就不用再提了。
如果我們仔細看當時的地圖,就會發現其實丟失的不僅僅是燕云十六州,從長城一帶綿延而去的險要地區,丟了不少,后唐滅后梁的時候,營州和寧州丟了,明宗統治時期,平州也丟了,到如今這一步,中原政權是徹徹底底的無險可守,完全的暴露在了契丹人的鐵蹄之下。
當然了,這和石敬瑭建立的后晉政權關系不大,至少石敬瑭目前是以子侍父,契丹人一時半會也不會動他。
在后晉的故事開始之前,我們有必要再提到一個戲劇般的人物,這個人,叫做趙德均。
趙德均,幽州人,具體幽州哪里不知道,后唐將領,莊宗初期任滄州節度使,莊宗晚期任幽州節度使,明宗即位之后,又加封侍中,并兼東北面招討使,在明宗之后的幾代皇帝執政時期,趙德均的身份更是水漲船高,獲封太師,中書令,最后更是直接封了北平王。
可以說,趙德均是后唐晚期河北地區的封疆大吏。
石敬瑭造反的時候,李從珂在外部能指望的武將,一個是張敬達,另外一個就是趙德均。
只是,張敬達后來以死報國,但趙德均卻有點靠不住。
當時的遼州,由后唐將領范延光鎮守,李從珂命令趙德均帶兵阻擊契丹,趙德均坐擁重兵,卻說自己兵力不夠。
這明顯是扯謊,因為趙德均不僅兵力很多很夠,他手里還有一支堪稱五代十國時期的特種部隊——銀鞍契丹直。
我們知道,契丹自從開國皇帝耶律阿保機的時代開始,他們就志在四方,而并不滿足于只稱霸草原,他們時常南下,那既然他們南下,幽州地區就是重要的戰略目標,也就是說契丹人時常打幽州,鎮守幽州的趙德均就會經常和契丹人交手,雙方交手的過程中,很多中原將士被契丹人俘虜,這我們都知道,他們有些成為了契丹的降臣降將,對契丹的漢化改革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而契丹這邊,也有很多將士被趙德均俘虜,趙德均也把他們勸降了,且不僅勸降,還把他們編成了一支戰斗力極強的新軍,也就是由中原政權所掌握的契丹人組成的軍隊,此之謂銀鞍契丹直。
(契丹壁畫)
有這樣的軍隊,加上你在幽州經營多年,你是芻粟山積,彀騎如云,你怎么能說你兵力不夠呢?
說白了,你是想要趁人之危,趁著后唐發生戰事,趁機把范延光給吞并了。
趙德均說讓我打契丹人可以,但是前提是,我必須得到遼州范延光所部的指揮權,李從珂對邊將本就難以信任,趙德均提出這種要求,皇帝自然拒絕,趙德均一看,好啊,這么點條件你都滿足不了我,你還指望我給你賣命?你做夢吧!趙德均心一橫,直接連人帶兵,全都投降了契丹。
趙德均給自己的投降倒戈找好了理由,那就是后唐的皇帝不信任自己,自己在某種程度上是被逼無奈才投入契丹,可實際上,此人狼子野心,不軌之意圖早有體現,他駐守幽州的多年來,一直和契丹人在暗地里有來往,耶律德光曾經派使者到幽州來,給趙德均發詔書,詔書內容是什么那沒記載,咱也不知道,但趙德均反應熱烈,沒過多久,他也派使者到契丹去,給耶律德光送水果。
您看,互贈禮物,這處的都成朋友了。
前有石敬瑭主動獻州,現有趙德均帶人來投,耶律德光自然是十分欣喜,他是照單全收,但是在接受趙德均的請降之前,耶律德光還有一個要求,他對趙德均說了這么一句話:
汝在幽州日,所置銀鞍契丹直何在?
耶律德光問,當年你在幽州的時候,你弄了一支銀鞍契丹直,現在這支隊伍在哪兒呢?
趙德均說嗨,都在呢,一個人不少,怎么著,您要收編啊,要歸為己用啊。
沒想到耶律德光臉色一沉,只說了一個字:
殺。
在耶律德光的要求下,這支曾經為趙德均立下不少功勞的奇兵被趙德均親手斬殺。
趙德均為什么這么聽話呢?因為趙德均打算和耶律德光做一筆交易,這回投降,他把自己在幽州積攢多年的家底兒全都帶了過去,十分豐厚,敬送耶律德光,當然趙德均也有一個小小的請求,那就是讓自己坐鎮幽州,然后讓契丹國封自己為中原之主,自己做中原的皇帝,至于石敬瑭,既然他也已經投降了,那干脆接著讓他管理河東就好了。
這個請求看似很魔幻,但在耶律德光的考量下,卻并非不能實現。
石敬瑭久在河東多年,根深蒂固,勢力很大,威望不小,而趙德均各方面均要略遜石敬瑭一籌,而且趙德均賴以稱霸的銀鞍契丹直也被自己消滅了,那么自己如果扶持趙德均,很顯然要比扶持石敬瑭好,因為,趙德均更好控制,而耶律德光想要的中原皇帝,也不過是個傀儡而已。
寧飼饑犬,勿飼飽鷹,優先控制對自己沒有威脅的勢力,這才是萬全之策啊。
(口舌游說 桑維翰)
趙德均要取代自己,這可把石敬瑭給嚇壞了,石敬瑭立刻把桑維翰派到契丹拜見耶律德光,要桑維翰無論如何也要把契丹人爭取到自己這一邊。
接下來,堪稱是五代十國時期最經典的外交對話之一。
桑維翰見到耶律德光之后,他十分激動的說,趙德均父子(當時跟著趙德均投降的還有趙德均的兒子)沒有忠誠,沒有信義,他們投降您,不過是因為畏懼契丹的權勢,何況趙德均本來也是心有異志之人,這樣的人,他不肯以死來報效國家,難道值得您相信嗎?
這話,沒什么毛病,但是桑維翰說出來,其實怎么聽怎么別扭,因為你桑維翰的主公石敬瑭和趙德均是一類人,你怎么攻擊趙德均,就是在怎么攻擊石敬瑭,有點烏鴉笑豬黑的感覺。
桑維翰又說,作為契丹的帝王,您要因為貪圖小利而相信趙德均的謊言,把即將到手的功業全都放棄嗎?
桑維翰還把趙德均和石敬瑭做了一下對比,他說,趙德均弱小,給不了契丹什么,但是我主石敬瑭不一樣,河東本就富庶,倘若晉國能得天下,一定竭盡所能的為契丹提供財物。
桑維翰說了很多,但是耶律德光臉色不變,只是頗有深意的說了一句話:
爾見捕鼠者乎,不備之,猶或嚙傷其手,況大敵乎!
你有沒有見過捕捉老鼠的人呢,老鼠雖然弱小,但是如果稍有疏忽,老鼠可就會咬傷他的手,何況是龐大的敵人呢?
這位大遼太宗的心思十分縝密,他并不認為趙德均是弱小的,相反,趙德均的兵力全都集中在了幽云險要之地,隨時隨地會對契丹造成威脅。
桑維翰一聽,立刻反駁說:
今大國已扼其喉,安能嚙人乎!
桑維翰指出了關鍵所在,耶律德光已經消滅了趙德均的銀鞍契丹直,趙德均失去了最強戰斗力,已經是任耶律德光拿捏了。
這個時候,耶律德光又表現出了很為難的樣子,說,我啊,我不是要違背咱們之前的約定,只不過兵不厭詐,世事變幻,到了如今這個境地,我不得不答應他。
這話,說的含混不清,好像表達了自己的態度,但是好像又沒表達。
桑維翰知道這是關鍵時刻了,不能再和耶律德光這么有一句沒一句的打太極了,于是接下來,他說了一句十分有力氣的話:
作為帝王,應該憑借信譽和仁義在世間存身,現在放之四海,天下人都在看著您,觀察著您的一舉一動,您是因為什么樣的原因,反復的改變您的命令,讓您的帝王大義沒有貫徹到底呢?
(引兵南下 耶律德光)
這句話說完,桑維翰又補了一句話:
臣私底下不贊成您的這種做法。
說白了,桑維翰是在指責耶律德光道德有問題。
把話都說盡之后,桑維翰在耶律德光的營帳前是撲通一跪,可就哭上了。
他從早哭到晚上,是一邊哭一邊勸,要耶律德光收回和趙德均的約定,耶律德光思考再三,終于下定決心,說下定決心其實也不準確,有可能是耶律德光認為調理河東石氏君臣調理的差不多了,于是叫來趙德均的使者,指著營帳外的一塊石頭說:
我已許石郎,此石爛,可改矣!
朕已經答應了和石敬瑭的約定,除非這塊石頭爛了,否則絕對不會改變!
石敬瑭也好,趙德均也好,他們都是后唐臣子,食俸祿,受君恩,國家危亡之際,他們要么挑起內亂,要么倒戈投誠,一個愿意獻出城池土地,一個愿意奉送數代家資,只為了博得一個和自己文化,信仰,風俗都不盡相同的北方游牧政權的歡心。
讀史到此,惟有感嘆,這賣國賊,竟然也有搶著當的...
參考資料:
《舊五代史·卷七十六》
《資治通鑒·卷二百八十》
梅玉鳳.唐代盧龍軍鎮研究.黑龍江大學,2013
曹升生.桑維翰與后晉的興亡.東北史地,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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