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八年,我十八歲,她十七歲。我們倆是同學,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她讀書比我強,在班上成績總是排在前頭。那年高考,她考上了大學,我落榜了。
這個結果,說實話,我心里多少有點預感,但真知道了,還是很難受。因為我們約好了要一起上大學的。擺在眼前的路就兩條:要么再復讀一年試試,要么就回家種地。
她和她的家人都勸我再考一次。可我自己清楚,以我的底子,就算再讀一年,考上大學的希望也很小。與其白白耽誤一年,不如早點想想別的出路。
回家種地?我不甘心。眼看著我和她的差距一下子拉大了,要真回去當農民,我們倆這輩子大概也就沒戲了。為了她,也為了我自己,琢磨了好幾天,我決定去當兵。
好歹我也是個高中生,有點文化底子。當兵對我來說,算是個不錯的選擇。也許到了部隊,還能找到點別的機會。
她知道我要去當兵,有點失望。入伍前那天晚上,我們約在河邊,坐了很久。她靠在我肩膀上,舍不得分開。她說她會等我,讓我在部隊好好干,等我退伍回來,我們就結婚。說著,她把自己一直貼身戴著的一塊玉佩摘下來,給了我。她說那是她媽媽臨走前留給她的。
我知道這玉佩對她有多重要,不敢要。她卻說,這是我們的信物,等以后結婚那天,我再還給她。那一晚,我們就坐在河邊,直到天快亮了才分開。
第二天,我坐上了去部隊的火車。看著窗外的景色飛快后退,心里亂糟糟的。我暗暗下了決心,到了部隊一定要爭氣,不能辜負她的等待。
剛到部隊那會兒,軍營的生活真不習慣。新兵訓練又苦又累,加上想她,整個人都覺得特別疲憊。每次摸到她給的那塊玉佩,想象著以后見面的樣子,心里才能好受點,才能咬牙撐下去。
分到連隊后,收到了她寄來的信。她的鼓勵和支持,讓我一下子有了勁兒。她的每封信,我都像得了寶貝似的,反反復復看好多遍。我每天拼命訓練,就盼著能早點回去見她。
在連里,像我這樣讀過高中的新兵不多。加上訓練也肯下力氣,連長和指導員對我都挺看重。當兵頭一年,我就入了黨。到了一九八零年四月,團里發通知了,說全軍院校要面向基層統一招生,不管當兵多久,都可以報名考試。看到這個消息,我激動得一宿沒睡著。
指導員專門找我談話,鼓勵我參加考試。雖然當兵這兩年,我大部分時間都在訓練,有點文化底子但心里還是沒太大把握。指導員說,離考試還有幾個月呢,連里會組織學習班,給參加考試的兵補文化課,讓我別太擔心。
就這樣,我白天照常訓練,晚上吃完飯就去學習班上課。考試前,連里搞了次摸底測試,我考了第二名,這讓我信心足了不少。最后,我沒讓指導員失望,成績比錄取線高了二十五分,真的考上了軍校。我們連一起考的有十五個人,最后就考上了五個,我是里頭成績最好的。
拿到軍校錄取通知書那一刻,我眼淚都下來了。趕緊寫信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可萬萬沒想到,等來的回信,卻是她要分手。
我完全懵了,不明白她為什么突然這樣。趁著探親假回家的機會,我直接去她學校找她,想當面問個清楚。結果,就在校門口,我看到了最不想看見的一幕:她和一個男的拉著手,有說有笑地走出來。看他們那親熱的樣子,我腦子“嗡”的一聲,一股火直沖頭頂,沖上去就把那男的打了。
她拼命想把我們拉開。那男的還想還手,被我按在地上動彈不得。當時我不知道,那男的家里背景很不一般,父母都是高級干部。事后雖然我道了歉,但他父母還是揪著不放。后來連里知道了這事,不光取消了我上軍校的資格,還給了我處分。
事情到了這一步,我腸子都悔青了,可說什么都晚了。一九八一年,我退伍回到了老家。回來后,一直也沒找到什么正經事做。父母看我整天閑著,就托人給我介紹了個對象。一九八二年六月,我和相親認識的張慧雯在老家辦了婚事。
她大學畢業后,還是嫁給了那個富家子弟。我呢,就在農村種了一輩子的地。現在六十多歲了,還在為生計忙活。有時候想想,要是當年在她們學校門口,我能忍住那口氣,沒動手,或許我后來的日子,會是完全不同的樣子。回頭看,人生沒有回頭路,一步走錯,往往要用一生去承擔后果。一時的沖動,可能就改變了整個航向。日子總得往下過,只是心里那個結,終究是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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