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幼兒園鉛中毒事件發酵至今，逐漸形成一個奇怪的情形：這件事的任何一個局部都沒有清楚展示，可即便如此，天水當局已經到了與所有人為敵的地步。輿論內部常見的真假“反轉”都沒有發生，民意沉重如鉛，而飛鉛全部射向天水。

在官方發布那個被蔑視的通報前，家長給幼兒園孩子檢測血鉛含量時，發現天水、蘭州給的是一個數值，而在西安中西院測出的是另一個遠高于前者的數字。盡管存在兩種檢測方法，但懸殊的檢測數值，不能不讓人懷疑當地在操縱什么。

官方宣布毒源是幼兒園食堂摻雜彩繪顏料的面食，這一通報最后贏得了草船借箭的效果，說萬箭穿心不為過。對這個毒源的認定，官方未提供任何附帶證據，比如購買憑證等，就連央媒加持的后廚視頻也被認為造假，用央媒定調的企劃付諸流水。

西安中心醫院成為天水家長跨省自救的目的地，同時也將天水的維穩努力帶到了陜西。當地希望家長回天水治療，可以免費云云，但這個無法打動家長們。或許后期會增強這一“努力”的程度，可眼下家長尚未被拿住“軟肋”，已經有家長突圍了。

有個別天水家長將孩子帶到上海救治，它帶來了一個戲劇性的后果。醫學診斷上的結果，是上海醫生明確診斷孩子鉛中毒超過3個月；輿情管理上的后果，是天水面臨著在上海灘施加影響力的需求與困難。天水的輿情管理愈發鞭長莫及，步步被動。

上海醫生卷入天水鉛中毒事件，意義不可小覷。家長們在天水拿到低數值檢測報告，跨省在西安拿到高數值檢測結果并接受排毒治療，而遠赴上海的家長得到的是更明確的中毒時長的診斷。也就是說，天水必須證明鉛中毒要在3個月之上。

如果說西安中心醫院讓天水幼兒鉛中毒一事無法掩蓋，吸引了天水絕大多數的維穩力量。上海新華醫院顏崇淮醫生的診斷，根據患兒的“鉛線”將中毒的時間線給捅了出來，給中心點為本地化解決的天水當頭一棒，輿論在此基礎上可以推測鉛中毒的更多想象。

一些未經證實的截圖顯示，傳說新華醫院已經以床位不足為由，拒收天水患兒來此治療。或許事實尚需驗證，但背后的邏輯不全是假。防止新華醫院成為第二個西安中心醫院，就可以避免鉛中毒事件暴露在上海這個更高的關注平臺上。

現在要想的是，為什么本次鉛中毒的所有質疑、所有發散的有關線索，都讓天水當局成為唯一的被懷疑對象？天水當地政府要自證的東西非常多，可給外界的觀感是，它似乎沒有什么準備，甚至好像沒什么自證的積極性，除了少數施壓，頻繁失靈。

在一個疑點重重的、波及233＋受害者的重大公共衛生事件中，天水政府陷入了理屈詞窮的窘境。乃至于，任何方面對它的任何形式的支持都顯得沒有道義，缺乏人性。它成為麻煩制造者，既不能在事實上回應公眾提問，又不能在態度上明示愛民安民的立場。

在天水鉛中毒事件上，輿論影響確實很大，可根本的問題不是輿論，也不是官民信任與否的問題，而是一個全能政府在處置公衛事件時做了什么，以及沒有做什么——易言之，不是輿論說了什么，而是政府是以公心做事，還是借公權平事。

若真存在一個決心揭示真相的聯合調查組，要做的事輿論悉數點到，包括但不限于：確鑿地證明/否定鉛中毒毒源是彩繪顏料，而不是地下水等其他來源；確鑿地證明/否定師生中毒是個案犯罪，而非長期因素導致；確鑿地證明/否定受害者僅限于幼兒園，沒有溢出到社會面。

最新進展，天水鉛中毒事件提級調查，由甘肅省委省政府調查組接管，并請國家部位專家參加。天水無為，驚動了聯合國，省里出面收拾爛攤子，有利于回答上述問題，維護國家形象。天水飛鉛，就此進入第二階段，視輿論若何，見民意何為，察真相何在，皆可靜候。

【引用圖已經藝術家禿頭倔人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