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脫口秀節目真是給南風看爽了,在表達女性視角這一塊,大家都不藏著掖著自己的攻擊性了。
關于到底是誰給李宇春穿了裙子這件事,她說,“裙子,是一種圍在腰部,沒有褲腿的服裝,不是人的第二性征”。
對于自己因為外形比較中性,就被喊了多年“春哥”這事,她也不繼續慣著?!八麄冋f‘某哥某爺’的稱謂,是對厲害女性的敬語,那‘某姐某奶’,也可以是對厲害男性的敬語嘍?”
于是,節目“大局觀”擔當羅永浩被賜名“羅奶”,張紹剛因為主持業務嫻熟,也被賜名“剛姐”。兩位老師笑得尷尬又不失禮貌,而鏡頭一轉,就是李宇春輕松戲謔的眉眼。
去年魯豫還在說,這個舞臺上的女性還是太少了,我們要先把數量搞起來。而今年呢,這盛世終于如魯豫所愿,女選手的數量越來越多,段子也越來越精彩了。
表演風格獨特的王大刀,從她只能通過虛假的溫柔來獲得一段親密關系開始,探討女性在生活中遭受的情感壓抑,以及我們被限制的歇斯底里自由。
性別那一欄被填上“醫療事故”的小蝶,講她作為“不被期待的生命”,差點沒能出生、險些被父母送人,成長過程中不論吃穿用度、教育資源,都在遭受不公平待遇。
因為親爹戀愛自由被迫多次“包辦母女”的小帕,用調侃的口吻講她荒誕的原生家庭。嘗試跟不同女人生兒子的爸,都快爛了還在被期待“更成熟”,兩個媽為他打架,也給小帕造成了嚴重的心理陰影——見不得兩個女人爭搶一個垃圾。
45歲至今未婚的王小利,和已經組建家庭的朋友們格格不入,大家的辛苦、幸福并不相通,而她已經學會了,用“不論做什么都是榜樣”的樂觀心態,來對抗那些傳統社會默認的規則,對“45歲未婚女性”無聲的邊緣化。
已經當上老板的步驚云,不僅可以從女性上位者角度探討那些有意無意的職場性騷擾,還能夠鏗鏘有力大聲拒絕,一向為女性定制的,關于“如何平衡工作與家庭”的老套陷阱。
去年講“月經羞恥”出圈的菜菜,今年講了母親去世后她用脫口秀“盡笑”,雖然菜菜很擅長用幽默玩笑一切,但還是能在她談笑間,聽到不少外界對女性脫口秀演員的質疑,以及前輩也曾經歷過的網暴。
愛看脫口秀的朋友應該或多或少都有點印象,自從去年我們熟悉的脫口秀演員分流到兩個節目以后,總體上出現在臺前的女演員數量是變多了的,#脫口秀女性視角# 還上過熱搜,只不過當時的風評褒貶不一。
畫風生猛辛辣的步驚云,去年也在講婚姻講老公,講大家愛看的離婚綜藝,本質上精英又唯美,跟我們雞毛蒜皮的真實生活差異巨大。
“全村第一位全日制女碩士”(特許上香但絕無可能進祖墳版)唐香玉,打小就被預設了一個婆家,長大了每天被催婚,還要面臨不管嫁不嫁人都“里外不是人”的窘境。
努力走出大山的Echo,講家里算上她有三個姐姐一個弟弟,反諷一看這樣的排列組合,就知道他們家“非常喜歡女兒”。她講父母重男輕女、講姐弟爭奪寵愛,講自己“改稿改到跟原生家庭和解了”。
菜菜講月經羞恥的荒謬,是男明星因為“流量大”可以代言衛生巾,而她半夜叫跑腿幫買,小哥會像做賊一樣“那個那個”,把290毫米說成290厘米,還會抱怨“早知道就接桶裝水的單了”。
成熟的單身女性鴨絨,拒絕相信還有“相親撿漏”這種好事,因為早高峰的地鐵口不可能停著一輛孤零零的共享單車,它被放在那里,一定是哪里有問題。
正在備婚的小鹿,把婚禮當成一個項目來做,一生要強的中國女人be like:“一個男人的愚蠢和懶惰,不會影響我婚禮的完成”、“我的婚姻可以失敗,但婚禮不可以”。
結婚十年的史研,形容她的婚姻狀況是“一個守著廚房,一個守著廁所,我倆誰都不想去臥室”,還有“在自己家做家務像干家政”和“去別人家干家政像做家務”之間,一字之差帶來的微妙心態。
雖然大家都在講女性話題,但視角還是非常不同的。處在不同的情感關系中,不論單身、戀愛、還是婚姻里,大家都有自己的觀察和表達。在個人處境上,重男輕女、月經羞恥、催婚催生、原生家庭等,也確實都是我們正在面臨的困境。
但很顯然,部分網友并不這樣認為。在他們看來,所謂“女性話題”、“女性視角”,都是在楊笠爆紅之后的跟風追流量,如果大家都來講這個,那不僅觀眾會覺得審美疲勞,對演員本身的成長也是不利的。
就連導師都注意到了,開始懷疑女性脫口秀演員之間,是否有“內容同質化”之嫌。徐崢瘋狂暗示唐香玉,“你的個人專場除了這個應該有很多不同的內容吧”。楊天真直接明牌,說“被逼婚”這個題材太多了,她渴望聽到新的角度和立場。
還有更直白的,有網友點評這屆脫口秀女演員,“離了男人就不會說話了”。今年汪海林也在暗戳戳吐槽,“女脫口秀演員跟邪教一樣,價值觀絕對統一,包袱都一樣,就是罵男人,詛咒結婚生子”。
真的很難評,有沒有一種可能,女演員們來到這個舞臺,賽制下并不知道自己能講幾輪,在少有的不會被打斷的5分鐘里,當然是優先講自己最想講的東西。至于她們為什么都想講這個,為什么對這些感觸最深,應該不難猜吧?
就連在脫口秀舞臺上“打響男女話題第一槍”的楊笠,都說過大家對她最大的誤會就是“敢說”。其實她很慫的,也不是故意要挑釁男性或者挑起男女對立,她只是壓根不知道,這些東西竟然不能說。
“每一個人的創作都是由于她的生活經驗構成的,當你要回避你生活經驗的時候,你是沒有辦法創作的”。都知道脫口秀是一門冒犯的藝術,女演員們也只是聊聊自己生活中的煩惱罷了,誰能想到就這三言兩語,也能戳中無數人的肺管子?
顏怡顏悅還被男記者當面問過:你們只做女性視角,視角會不會太窄了,有沒有考慮寫一點男性視角的段子?
言下之意就是女性脫口秀演員如果只講女性視角,那就是沒見識沒新意沒進步。南風真的很納悶,脫口秀男演員那么多,男性視角的段子那么多,怎么從來沒人吐槽過,他們為什么不寫一點女性視角的段子?
事實上,就連“男性視角”這樣的形容都非常少見。在“女性視角”出現之前,傳統男性敘事往往被默認為人的敘事,這舞臺上壓根都沒有女性,又何來所謂的“女性視角”?
2017年,第一屆《脫口秀大會》上,只有思文一個女演員,柳巖作為嘉賓,幾乎遭受了每一個男演員的調侃。他們凝視柳巖的身材,對柳巖的尷尬、不適視而不見。
思文講獨立女性,講她兄弟般的婚姻,講吃軟飯的老公,后來講到自己離婚,把自己講成了“脫口秀太后”。后來這個舞臺迎來了更多女演員,楊笠、趙曉卉、顏怡顏悅、李雪琴、鳥鳥、小鹿、步驚云、黃大媽……她們暢所欲言,她們抱團取暖。
脫口秀這八年,可能難以改變一些觀眾的偏見,卻足以重塑一個舞臺。楊笠跳槽之后當上了總編劇,她不僅要說自己想說的,還要讓更多跟她同樣處境的女演員們,也說她們想說的。
“我們就講這個了,如果你覺得冒犯,你可以看點別的”。楊笠今年不打算參加脫口秀節目了,但她這句話的含金量還在上升。觀眾的接受度和邊界正在被拓寬,雖然還有些刺耳的聲音,但整個氛圍明顯已經改善很多。
當年的楊笠就像一道驚雷,舞臺上只有她一個的時候,可能會有人敏感、破防,但當舞臺上的“楊笠”越來越多,那些不愛聽的人也只能無能狂怒,要么去接受去適應新的規則,要么選擇被淘汰。
這大概就是“女性上桌”的意義吧,只有當女性站在高處,那些聚光燈不曾照耀到的角落里,真實存在的女性困境才能被更多人看到,也只有前輩們爭取到了“上桌吃飯”,后來者才有機會努力“上桌吃飽”。
從前大家默認不論天氣如何,主持人都需要穿著禮服優雅得體。但孫穎莎出席活動,唯一要求是讓寒風中“美麗凍人”的女主持人也穿上羽絨服,后來這位主持人表示,這是她從事主持行業以來,第一次穿著羽絨服上臺主持。
說唱綜藝里男學員歧視女學員,言行間滿是不尊重,自己也是從一眾男選手中廝殺出來的導師萬妮達,只需要一個眼神警告,就足以震懾原本放肆的男學員。
《很高興認識你》的音樂會上,其他嘉賓起哄讓單依純跳舞,在她穿著長裙高跟鞋、看起來明顯不方便的前提下,仍然有人不肯善罷甘休,她面露難色的時候,是周迅擺擺手替她解圍,堅定示意她“坐下,不用跳”。
不少人都知道,楊冪作為內娛“拼命三娘”,曾經是簽過對賭協議的。但挺多人都不知道,她贏下三億對賭協議之后,兌換的第一件事,是要公司全部藝人都不必陪酒。
手握31個世界冠軍的郭晶晶,嫁入豪門之后并沒有選擇躺平,而是逆流而上,選擇了更艱難的職業路徑,致力于改善中國跳水隊被壓分的問題。
劉思遠律師作為《令人心動的offer5》中的帶教律師,不僅面試招進了張琪這個好苗子,還在對方因為異地戀想辭職時,用實際行動表達了支持。沒有阻礙,沒有說教,而是打通了跨省調動的關節,把張琪從北京總所調到了上海分所。
有個說法是因為自己淋過雨,所以也想給別人撐傘。在南風看來,女性站上高位的意義大抵如此,因為經歷過同樣的困境,所以不會視而不見,被理解和共情浸潤的光芒,絕不會獨自閃耀,而是把自己活成燈塔,照亮后來者的來時路。
女性朋友們,讓我們團結起來,永遠不要被誤導,永遠不要嫌“女性的聲音太大”。如果有人告訴你,所謂的“女性視角太單一”,那只能說明,這些有幸能夠站上舞臺、過著不同生活的優秀女性,困境仍然存在,問題仍未解決。
能夠被公開談論的話題是有限的,舞臺之下的真實生活只會更殘酷,如果你無法認同她們,那么南風恭喜你,你可能剛好是幸運的那個。但請千萬不要因為自己是幸運的個例,就去否認更多、更大體量的真實和不幸。
女性視角是世界上一半人的視角,我們所經歷的、關心的一切,都是合理的,本就應該存在的。我們需要去爭取更大的話語權,直到所謂的“女性視角”,也成為大家默認的,“人的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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