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師傅,這些菜是我自己種的,想來謝謝你。”女人怯生生地站在門口,手里提著一籃子新鮮蔬菜。
我愣了愣,這不是五天前那個在水庫偷魚的女人嗎?她怎么找到我家來了?
01
東山水庫在夜里格外安靜,只有偶爾傳來的蛙聲和水鳥撲翅的聲音打破這份寧靜。月亮躲在云層后面,只露出一絲微弱的光芒,給整個水面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我叫林遠山,今年三十二歲,在這座水庫當了八年的管理員。自從去年母親病逝后,這個工作就成了我生活的全部。每天晚上十點,我都會沿著水庫大壩例行巡邏,檢查有沒有人違規捕魚或者破壞設施。
這天夜里,我像往常一樣拿著手電筒沿著湖邊慢慢走著。突然,遠處傳來一陣輕微的水聲,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水里掙扎。我立刻警覺起來,關掉手電筒,貓著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摸過去。
走近一看,果然有人在禁漁區域撒網捕魚。借著微弱的月光,我看到一個瘦弱的身影正吃力地拖著漁網往岸上走。那人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碎花衣服,腳上的膠鞋明顯破了個洞,每走一步都會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我本想立刻沖過去制止,這種違規捕魚的事情我見多了,通常都是按規定罰款了事??僧斘掖蜷_手電筒照向那人時,整個人愣住了。
那是一張憔悴而清秀的臉,眼中帶著深深的疲憊和無奈。女人大概二十七八歲的樣子,頭發有些凌亂,臉頰消瘦,眼窩微微凹陷,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的樣子。
“誰!”女人被突如其來的光線嚇得驚慌失措,想要丟下漁網逃跑,卻被腳下的網子絆了一下,整個人重重地摔在泥地里。
“大姐,這里不能捕魚的?!蔽易哌^去,語氣比自己預想中溫和了許多。
女人掙扎著從泥地里爬起來,衣服上沾滿了泥巴,手掌也被劃破了,正滲著血珠。她怯生生地看著我,聲音顫抖著說:
“我...我知道不對,真的對不起?!?/p>
“你知道這里是禁漁區域嗎?”我問道。
女人低著頭,聲音小得像蚊子:“知道...可是孩子已經三天沒吃過葷腥了,我實在沒辦法了?!?/p>
聽到這話,我心頭一軟。我蹲下身子,看了看她網里的收獲——幾條巴掌大小的鯽魚,瘦得可憐,加起來也就一斤多重。
“你叫什么名字?家里什么情況?”我問。
“我叫蘇婉清,家住前山村?!迸瞬亮瞬裂劢堑臏I水,“我男人兩年前出車禍走了,就剩下我和七歲的兒子小虎相依為命。原本在縣里的紡織廠打工,前些天廠子效益不好,把我們這些臨時工都辭退了。”
說到這里,蘇婉清的聲音哽咽了:“家里的米快吃完了,孩子天天問我什么時候能吃肉,我...我真的沒辦法了。”
看著她滿臉的愁苦,再看看網里那幾條可憐的小魚,我嘆了口氣。按照規定,我應該沒收她的漁具,還要罰款??墒强粗@個可憐的女人,我實在下不了手。
我走到自己放在岸邊的魚簍旁,挑了幾條兩三斤重的大鯉魚,放進她的網里。
“拿回去給孩子補補身子,以后別來這里了。被別人發現了我也保不了你?!?/p>
蘇婉清看著網里突然多出來的大魚,眼淚又涌了出來。她深深地朝我鞠了一躬:
“謝謝您,林師傅,您真是個好人。我記住您的恩情了,以后一定報答您?!?/p>
“別說報答不報答的,都不容易。”我擺擺手,“趕緊回家吧,別讓孩子等急了?!?/p>
蘇婉清提著漁網,一步三回頭地走了??粗萑醯谋秤跋г谝股?,我心里五味雜陳。
02
五天后的傍晚,我剛從水庫回到宿舍,準備做晚飯。宿舍是水庫站分給我的,就在大壩旁邊的一排平房里,雖然簡陋,倒也干凈整潔。
正當我準備下面條時,門外傳來輕微的敲門聲。我打開門,愣住了——門口站著的正是五天前那個在水庫偷魚的女人蘇婉清。
她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頭發也梳理得整齊,臉色比那天晚上好了許多。手里提著一籃子新鮮蔬菜,有青菜、蘿卜、還有幾個水靈靈的西紅柿。
“林師傅,這些菜是我自己種的,想來謝謝你?!碧K婉清的臉微微泛紅,聲音輕柔,“那天要不是您幫忙,我和小虎真不知道該怎么辦?!?/p>
“這...這怎么好意思?!蔽矣行┎恢?,“快進來坐吧?!?/p>
蘇婉清搖搖頭:“不了,我還要趕回去給小虎做飯。”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希冀,“林師傅,我想問問,水庫這邊有沒有需要臨時工的地方?”
“臨時工?”
“是的,我聽說水庫附近有些農家樂,可能需要幫工。我能吃苦,什么活都能干?!碧K婉清的眼中充滿了期待。
我想了想,確實知道幾家農家樂最近生意不錯,可能需要人手。老板王大海是我的老熟人,人很不錯。
“這樣吧,我幫你問問。明天你到水庫來找我,我帶你去見見王老板。”
蘇婉清眼中頓時閃出光彩:“真的嗎?太謝謝您了!”
她又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提著空籃子匆匆離開了。
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我心里涌起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女人身上有種讓人心疼的堅強,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要幫助她。
第二天中午,蘇婉清準時來到水庫。她穿著一件洗得很干凈的白襯衫,下面是一條藍色的褲子,雖然款式老舊,但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多了。
我帶著她來到湖心亭農家樂,老板王大海正在院子里收拾桌椅。
“老王,給你介紹個人?!蔽遗呐耐醮蠛5募绨颍斑@是蘇婉清,想找份工作。”
王大海打量了一下蘇婉清,問道:“有經驗嗎?”
“我以前在紡織廠食堂幫過廚,也會做家常菜。”蘇婉清有些緊張,但聲音很誠懇,“我能吃苦,什么都愿意學。”
王大海點點頭:“那就試試吧,先干一個月看看。包吃包住,月薪兩千五。”
蘇婉清連連點頭:“謝謝王老板,我一定好好干。”
就這樣,蘇婉清在農家樂找到了工作。從那以后,她經常會路過水庫,總會停下來和我聊幾句。
有時候她會帶一些自己做的小菜,有時候我也會分享自己釣到的魚。漸漸地,這種簡單的交流成了我每天最期待的時光。
一個星期后的黃昏,蘇婉清帶著兒子小虎來了。小虎是個很懂事的孩子,見到我就乖乖地叫“林叔叔”,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特別招人喜歡。
“小虎,你想不想看叔叔釣魚?”我問道。
小虎用力點頭:“想!媽媽說林叔叔人最好了,還送我們大魚吃?!?/p>
聽到這話,我和蘇婉清都笑了。夕陽西下,湖水波光粼粼,我們三個人坐在湖邊,感受著難得的寧靜和溫暖。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這樣的生活其實也挺好的。
可是我萬萬沒想到,這份美好的背后,竟然隱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
03
一個月過去了,蘇婉清在農家樂的工作越來越得心應手。王大海對她的評價很高,說她勤快能干,做菜的手藝也不錯,客人們都很喜歡她做的家常菜。
這天下午,我剛巡邏完回來,看到蘇婉清坐在水庫邊的石頭上,神情有些憂郁。
“怎么了?工作不順心?”我走過去問道。
蘇婉清抬起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什么,就是有些想我男人了。要是他還在,小虎也不用這么苦?!?/p>
我在她身邊坐下,看著遠山如黛,夕陽西下:“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為了小虎堅強地活下去。”
“嗯,我知道?!碧K婉清點點頭,“謝謝你,遠山。要不是遇到你,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p>
這是她第一次直接叫我的名字,聽在耳朵里特別溫暖。
“我們都是苦命人,應該相互幫助。”我說道。
從那以后,蘇婉清開始主動邀請我到她租住的小屋吃飯。小屋在農家樂后面,只有兩間房,很簡陋,但收拾得干凈整潔。墻上貼著小虎的獎狀,還有一張三口之家的舊照片。
蘇婉清的手藝確實不錯,簡單的青菜豆腐都能做得格外香甜。小虎圍著我轉,一口一個“林叔叔”,叫得比親叔叔還親。
“林叔叔,您什么時候娶個媳婦呀?”小虎天真地問道。
我有些尷尬,蘇婉清連忙拍了拍兒子的頭:“小孩子別亂說話。”
“我就是隨便問問嘛?!毙』⑧街?,“我覺得林叔叔要是能當我爸爸就好了。”
聽到這話,屋子里一下子安靜下來。蘇婉清的臉紅得像晚霞,我也感到心跳加速。
自從母親去世后,我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家的溫暖了。在這間簡陋的小屋里,看著蘇婉清忙碌的身影,聽著小虎的笑聲,我感到內心的孤獨感正在一點點被填滿。
時間就這樣慢慢過去,我和蘇婉清的關系在不知不覺中發生著微妙的變化。她會為我縫補破了洞的衣服,我會在她生病時買藥照顧她。村里人開始議論我們的關系,我們心照不宣地沒有點破那層窗戶紙。
中秋節那天,蘇婉清做了一桌好菜,還特意買了一瓶白酒。月亮又圓又亮,透過窗戶灑進屋里,給整個房間籠罩上一層溫柔的光芒。
“遠山,”蘇婉清端起酒杯,臉頰微紅,“我們都是苦命人,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她話沒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白了。我激動地握住她的手,那手有些粗糙,但很溫暖。
“婉清,我...”
“媽媽,我可以叫林叔叔爸爸了嗎?”小虎突然從房間里跑出來,興奮地問道。
我們倆都笑了,這個懂事的孩子,總是能在關鍵時刻出現。
那一夜,月亮格外亮,我感覺自己就像在做夢一樣。經歷了這么多年的孤獨,幸福終于向我走來了。
04
就在我以為生活即將迎來轉機時,一個偶然的發現徹底改變了一切。
那天我去縣里辦理水庫的年檢手續,辦完事后路過農業銀行。正準備進去取點錢,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VIP窗口走出來。
是蘇婉清!
我揉了揉眼睛,確認沒有看錯。她穿著一件我從沒見過的名牌風衣,手里拿著一個精致的小包,正在和銀行工作人員說話。從她的談吐和銀行員工對她的態度來看,她顯然不是什么普通的打工者。
我心中疑惑,悄悄躲在柱子后面觀察。只見蘇婉清走出銀行后,徑直走向路邊一輛價值不菲的黑色轎車。車門打開,里面坐著一個穿著體面的中年男人,看起來四十多歲,戴著金絲邊眼鏡,氣質不凡。
更讓我震驚的是,小虎也在車里,正興奮地朝那個男人撲過去,清晰地叫了一聲:“爸爸!”
爸爸?!
我感覺腦袋里嗡的一聲,整個世界都在旋轉。蘇婉清不是說她丈夫兩年前車禍去世了嗎?這個男人是誰?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