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1954年,家鄉是中國中部的一個小村莊。那時候家里條件很一般,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靠種地過日子。我們住的是土坯房,屋頂蓋著稻草,院子里養幾只雞,種點蔬菜,日子過得緊巴巴的。父母雖然沒什么文化,但特別看重我和弟弟的身體健康,總是盡量讓我們吃飽穿暖。小時候,我常跟著父親下地干活,學會了怎么用鋤頭翻土,怎么頂著大太陽割莊稼。那些活兒雖然累,卻讓我從小就明白啥叫吃苦耐勞。
村里的學校特別簡陋,教室是泥墻搭的,課桌是用木板拼起來的,條件雖然差,但父母一直覺得讀書能改變命運。他們省吃儉用供我上學,我從小學念到初中,成績不算特別好,但也不差。1972年冬天,我初中畢業。那年頭社會上亂哄哄的,村里年輕人畢業后要么在家種地,要么到處找活兒干。我也是一樣,畢業后沒啥正經事做,天天晃蕩,心里空落落的,對以后一點方向都沒有。
那年11月,公社突然通知說部隊要來征兵。聽說當兵能為國家出力,還能學本事,甚至可能混出個名堂,我心里一下子有了點盼頭。我跟幾個同村的小伙子一合計,決定去試試。報名那天,公社武裝部的院子里人擠人,大家都穿著厚棉襖,臉上帶著點緊張又有點興奮。體檢的時候,醫生讓我做深蹲,查視力,還拿聽診器聽心跳。我站在隊伍里,手心全是汗,就怕自己過不了關。文化考試倒是簡單,考了點基本的算術和識字,我靠初中那點底子順利過了。
過了幾天,武裝部通知我被錄取了。母親特意煮了兩個雞蛋給我,說讓我補補身子。父親拍著我肩膀,叮囑我好好干,別給家里丟人。那一刻,我感覺肩上多了點分量。
12月10號,我拿到入伍通知書,上面寫著報到時間和地點。接下來的幾天,村里給我們這些新兵弄了個簡單的送行儀式,鄰居們送了點花生和紅棗,祝福我們有出息。12月20號早上,我背著個簡單的包袱,跟父母告別,去了縣武裝部。母親站在門口,眼圈紅紅的,讓我多寫信回家。父親沒多說啥,只是點點頭,但我看得出他挺驕傲。
到了縣武裝部,我們這些新兵聚在一起,差不多兩百來號人。接兵的連長姓郝,是個61年入伍的老兵,嗓子特別大,指揮我們站成整齊的隊。出發那天,縣里的鄉親們都來送行,敲鑼打鼓,紅旗飄得老高。我們胸前別著大紅花,排成兩隊,邁著步子走了一公里到火車站。路邊的人揮著手喊:“保家衛國,好好干!”
火車站臺上,我們在郝連長的指揮下上了專列。火車開了十幾個小時,車廂里全是汗味和期待。12月21號凌晨,我們到了目的地。
新兵連的生活從第一天就讓我體會到部隊的規矩。剛到那天,凌晨的風冷得人直哆嗦,老兵們給我們發了臉盆、拖鞋這些東西,還教我們疊被子。疊“豆腐塊”被子是我頭一回碰上的難事,我站在床邊折了半天,手忙腳亂地壓被角,可怎么也弄不出方正的形狀。同班一個老鄉看我不行,過來幫我弄,終于疊出一個像樣的。
我們的連長姓王,是山東人,個子不高,但氣勢很足。他的動作標準得像機器,每次訓練前他都在全連面前示范隊列,手臂擺得像尺子量過,步伐整齊得像敲鼓。他最愛說的一句話是“你別給我動”,帶著山東口音,我頭幾次愣是聽成“別給我瞪”,每次聽到都趕緊瞇眼,后來才搞明白是“動”,差點沒憋住笑。
新兵訓練三個月,每天五點起床,跑步、隊列、射擊,忙得沒空喘氣。第一次摸槍時,我手心全是汗,槍托涼颼颼的,沉得壓肩。射擊場上,教官教我們瞄準、憋氣,開槍時后坐力震得肩膀發麻,但看到靶子上的彈孔,我心里挺有勁。訓練時,王連長總是站在隊伍前,眼神跟老鷹似的,誰動一下都跑不掉。有回我站軍姿時晃了一下,被他揪出來罰站十分鐘,臉紅得跟蘋果似的。
訓練之外,王連長也挺關心我們。晚上查鋪時,他會站在門口問問我們家里的情況。有次他看我鞋破了個洞,第二天就讓人給我送來一雙新的。他平時不怎么笑,但這些小事讓我覺得他挺暖。
1973年3月,新兵訓練結束,我被分到新連隊。走時我特意給王連長敬了個禮,謝他帶我。后來在部隊又見過他一次,他還是那么嚴肅,但看到我時點了下頭,算認可我了。到了新連隊,我更拼命干活,不管是夜里拉練還是修工事,我都沖在前頭。1976年,入伍第四年,我因為干得不錯,被提拔當排長。
當排長是個新考驗,我得管幾十號人,負責他們的訓練和生活。第一次帶隊拉練,我走在隊伍前,手里拿著手電筒,喊口令帶大家走泥濘的山路。夜里下小雨,路滑得站不穩,我一邊看腳下,一邊盯著隊伍,生怕有人掉隊。那次拉練走了一整夜,回到營房時鞋里全是泥水,但看到大家都安全回來,我心里踏實。
做排長不光要管訓練,還得操心士兵的生活。有個新兵想家偷偷抹淚,我把他叫到一邊,遞了塊毛巾,跟他聊了聊家里的事。后來他慢慢適應了,還成了班里的骨干。這讓我明白,帶人不是光下命令,還得用心。
后來我一步步升上去,當過軍務參謀、副營參謀,到1987年干到副團科長。這位置讓我接觸到更多協調工作,比如安排訓練計劃、管后勤保障。有次緊急任務,我負責運物資,夜里忙著調車和人手,確保東西按時送到。雖然幾天沒睡好,但任務完成得很順利,我挺滿足。
1987年底,我33歲,在部隊干了15年,我決定轉業。軍隊是我青春的全部,走時我站在操場上,最后看了一眼營房。風卷起地上的土,我心里有點舍不得,但也知道新生活在等著我。
轉業后,我回了老家,分到一家國企的后勤部門。從部隊到地方,生活節奏變了。軍隊里啥事都有計劃,地方上隨便多了,同事關系也復雜。剛開始我有點不適應,覺得少了號聲和紀律,日子有點散。但我在部隊練出的韌勁讓我慢慢站穩了腳。
第一份活兒是管倉庫物資,每天清點貨物、安排運輸,雖然瑣碎,但我在部隊學的條理性派上用場。有次倉庫漏水,我連夜帶人搶救物資,忙到凌晨才把損失壓到最低。領導夸我果斷,這讓我在單位有了點地位。
在部隊時,我認識了妻子,她是部隊醫院的護士。我們在服役時結了婚,生了一兒一女。轉業后,我終于能多陪陪家人。周末我帶孩子去公園,教他們騎車,或一塊做飯。看著他們長大,我心里挺滿足。
在地方干活時,我從普通職員干到部門負責人。部隊的經歷讓我做事嚴謹,同事常說我身上有“兵味兒”。我還加了退役軍人協會,常跟老戰友聚聚,聊當年的故事。每次聚會,我們都回憶軍營的苦樂,那些記憶從沒淡。
2014年,我60歲,退休了。退休后日子悠閑起來,我喜歡早起散步,去菜市場買菜,跟妻子一塊做飯。孩子們都成家了,孫子孫女的笑聲是家里最熱鬧的動靜。閑下來,我會翻出當年的軍裝,摸著上面的徽章,回想那段熱血歲月。
現在我常給孫子講軍營的事,告訴他們紀律和責任有多重要。部隊的日子教我怎么扛事兒,怎么帶人,這些讓我受用一輩子。回頭看,我沒啥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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