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到了2009年。這一年,有個多年沒消息的老戰友,趙志強,突然聯系上了我。電話里他說他兒子趙勇剛在部隊,想留個三期士官,希望我能幫上忙。后來我沒答應,他居然就把我拉黑了。
那會兒,我在部隊已經當了三年副團長了。對我這樣一個農村出來的兵來說,能走到這一步,算挺不容易,也挺幸運的了。按我的年紀和在部隊的時間,再往上提正團,機會確實很小。首長也找我談過話,意思我明白,是時候考慮轉業的事了。
在部隊待了整整二十三年,突然說要走,心里頭真是舍不得。就在我琢磨轉業這當口,趙志強的電話來了。
趙志強比我早三年當兵。我入伍那會兒,他已經是副班長了。也是巧,新兵訓練結束分連隊,我正好分到了他帶的二班。
我倆都是農村兵,平時走得近些。他對我挺照顧,我們關系處得不錯。趙志強這人吧,比較會來事兒,在連隊人緣特別好,戰友們有啥事都愛找他幫忙。我在連隊的時候,他也幫過我兩次。一次是我爹生病,急用錢,我找他借了一百塊。另一次是他替我值了回夜班。
我是高考沒考上才來當兵的。下了連隊,我也沒放下書本,訓練之外有點空就看書學習。當兵第二年,我考軍校,分數比錄取線高了整整三十分,考上了。
我考上軍校那年,趙志強退伍了。從那以后,我們基本就斷了聯系。雖然在一塊兒也就兩年光景,但趙志強這個人,還是讓我學到了不少東西。
他突然找我,我心里挺意外。后來才知道,他是通過另一個還在部隊的戰友,問到了我的電話。
雖說十幾年沒聯系了,但念著老戰友的情分,我還是抽時間跟他見了一面。
見面聊了不少當年在部隊的事。這些年,趙志強過得不太好。退伍后好不容易進了個國企,結果因為得罪了領導,工作丟了。沒了鐵飯碗,跟老婆也鬧了矛盾,最后結婚八年還是離了。后來經人介紹,又找了個姓張的女人,開始了第二段婚姻。
從國企出來,為了養家糊口,他只能到處打工掙錢。他把所有希望都押在兒子身上。結果兒子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沒辦法,只能送兒子來部隊當兵了。
其實趙志強早就知道,他兒子就在我所在的部隊。他這人挺要面子,要不是為了兒子前途,估計也不會硬著頭皮來找我。
都是當爹的,他的心情我能理解。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裝不知道。但那時候我自己轉業在即,實在不想為了這事壞了規矩。我就跟他說,這事不歸我管,我也使不上勁,話沒說死,但意思就是幫不了。算是很委婉地拒絕了。
趙志強一聽我不肯幫忙,臉上有點掛不住,明顯失望了。飯沒怎么吃,匆匆忙忙就走了。說實話,不是我這個人不講情面,實在是這種事,不是我一個人點頭就能行的。
他走了以后,我心里放不下這事。回去后,還是立刻找人打聽了一下趙勇剛的情況。一問才知道,這小伙子入伍后表現確實很突出,軍事素質也過硬,本來是有機會留三期的。但就是因為名額實在太少,最后沒轉成。了解到這個情況,我覺得這孩子確實不錯,錯過可惜了。后來就去找了政委和相關的領導,前前后后溝通了幾次,費了點勁,最后總算給他爭取到了一個名額。
我挺高興,想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趙志強。結果一打電話,嘿,您猜怎么著?電話打不通了!我這才發現,他居然把我給拉黑了!這真是讓我沒想到,心里頭一下子有點不是滋味。過了些日子,倒是趙志強自己主動給我打來了電話,電話里一個勁兒地道謝。
2009年年底,我轉業離開了部隊。后來,趙志強特意請我去他家吃了頓飯,招待得很熱情。他兒子趙勇剛三期士官干滿后也轉業了,分到了他們當地的鄉鎮派出所,成了一名普通的民警。
我轉業后分到了公安局工作,再干幾年也該退休了。回頭想想這些年在部隊的日子,最難忘的,還是那些穿著軍裝的歲月。那段經歷,刻在骨子里了。
趙志強拉黑我那會兒,心里確實有點疙瘩。但靜下來想想,生活里很多事情就是這樣,看問題的角度不同,想法就不一樣。他覺得我推脫,我覺得他心急。幸好,實打實的戰友情分,還有他兒子趙勇剛自己爭氣,最后讓這事有了個好結果。有時候,誤會像層窗戶紙,捅破了也就過去了。真正的情誼,經得起這些磕磕絆絆。這讓我更明白,人與人相處,理解比什么都重要。尤其是在部隊結下的那份情義,樸實,也實在,哪怕中間有過波折,那份底子還在。回頭看看,能一起扛過槍的日子,這份情,挺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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