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城市在燈火里沉浮。人潮退去的街巷,留下了風,帶著白日未散盡的熱氣,在巷口徘徊。窗外,偶爾傳來一聲遠去的汽車鳴笛,像是無意間提醒人們,這座城還未徹底入睡。
我獨自坐在桌前,捧著一杯溫熱的茶,任茶香裊裊升起,撞在寂靜的夜里,漾開一圈又一圈無形的漣漪。日子總是在這樣的時刻顯得格外柔軟,白日的紛擾、生活的重擔,都被這溫熱的茶氣慢慢熨平了褶皺。
有人說,夜是最適合與自己對話的時間。白天太嘈雜,太急促,我們忙著趕路、忙著生計,忙著在人群里尋找歸屬感。可夜晚不同,燈光柔和,街道安靜,每一聲心跳都像是被放大,提醒你,該看看自己了。
我常常想,若是沒有一盞亮著的燈,人要如何走過這深不見底的夜?那盞燈或許是家里為你留著的橘黃燈光,是遠方戀人不眠的消息提示音,是一句“早點回家”,也是一聲“別怕,我在”。我們總以為自己在獨自行走,可真正在支撐我們穿過孤獨的,總是一點點細碎卻堅定的光亮。
樓下那家小店的燈還亮著。那是家開了十幾年的雜貨鋪,白天看上去并不起眼,晚上卻像是這條街最后的守夜人。老板是個年過半百的阿姨,頭發花白,總是戴著一副老花鏡。無論你什么時候路過,都能看見她守在收銀臺后,昏黃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平和而慈愛。偶爾有晚歸的年輕人,推門進去買一瓶水、一包煙,或者只是和她聊幾句不著邊際的話,她也總是笑瞇瞇地應著,像極了深夜里的一絲人情味。
城市太大了,夜太深了,可就是因為有這樣一盞盞不起眼的燈,人們才不至于迷路。每個人的心里,都該有這樣一盞燈,為某個名字,為某個念想,也為那個曾經在黑暗里害怕顫抖的自己。
我把茶喝盡,窗外的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遠處高樓上閃爍的霓虹燈,一次次亮起又熄滅,像是夜的呼吸。世界從未真正沉睡,它只是在無數盞燈火的掩映下,學會了溫柔地與人們對話。
想起很久以前,我也曾在某個深夜里,一個人走過空蕩蕩的街道,心里害怕,卻又倔強不肯開口求助。那時我多希望,哪怕只是有人告訴我:“沒關系,前面有光。”現在想來,那樣一句話,足以抵過所有深夜的孤單與不安。
人這一生,會遇到太多冷風,也會經過許多漆黑的路口。我們終究無法保證自己不會跌倒,不會懷疑,不會疲憊,可總有那么一盞燈,會在你需要的時候亮起。它或許來自陌生人,也可能來自久別重逢的朋友,或者只是你心底那份始終不曾熄滅的善意與勇氣。
夜色深處,總有一盞燈為你而亮。它未必耀眼,卻足以照亮前行的路。它告訴你,盡管世界遼闊、人海翻涌,你仍舊值得被溫柔以待。
所以啊,請別怕,請記得抬頭看看,哪怕在最黑的夜里,天上也有星光,路上也有燈火。而你,就是那盞為自己亮著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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