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835年深秋,長安城的金桂落了滿地,像鋪了層碎金子。可宰相李訓府上,一個算命先生正對著沙盤里的卦象直咂嘴。這人叫蘇玄明,平日里給街坊看個婚喪嫁娶,今天卻被請到了這權力中心。
“宰相大人,”蘇玄明用沾著朱砂的筆圈出個歪歪扭扭的“火”字,“這卦象邪門得很,宮里要走水。”
李訓捏著茶杯的手猛地一抖,茶沫濺在錦袍上。誰都知道,那時候的皇帝唐文宗,被宦官們捏得像提線木偶。宮里走水?是真失火,還是有人要放火?
蘇玄明瞇著眼笑了,露出兩顆黃牙:“依我看,是老天爺要換個活法。您想想,現在的長安城,宦官騎著馬在大街上橫沖直撞,老百姓買菜都得繞著走。聽說前陣子有個賣胡餅的,不小心撞了神策軍的馬,當場就被打斷了腿。這世道,早該翻個個兒了。”
這話像根火柴,點燃了李訓心里的干柴。沒過多久,歷史上那場轟轟烈烈的“甘露之變”就爆發(fā)了。可誰也沒想到,這場本該改寫晚唐命運的政變,最后竟成了一場鬧劇。
說起來,晚唐那會兒的宦官,權力大得能把皇帝當擺設。唐文宗的爺爺唐憲宗,據說就是被宦官灌了毒藥死的;爸爸唐穆宗,當了五年皇帝就被宦官們“伺候”得中風癱瘓;哥哥唐敬宗,更慘,夜里打馬球輸了氣,被宦官用馬球桿活活打死。到了唐文宗這兒,宮里的宦官頭子仇士良,連皇帝吃飯用什么碗筷都要管。
蘇玄明給李訓算卦后的第三個月,長安城紫宸殿的石榴樹突然降了“甘露”。李訓說這是吉兆,拉著仇士良去看。誰知道仇士良眼尖,瞧見樹后藏著刀斧手的影子,撒腿就跑。這一跑不要緊,宦官們直接帶著禁軍殺進朝堂,大臣們跑得慢的,當場就被砍成了肉泥。
那天的長安街,跟開了殺戒的屠宰場似的。有個叫王涯的老臣,都七十多了,被宦官們拖到大街上,頭發(fā)胡子全被拔光,最后還被老百姓扔石頭砸死。為啥?因為宦官們喊著“這老頭要謀反”,那會兒的老百姓,早就被折騰得沒了分辨力,誰有權就信誰。
蘇玄明在這場亂子里失蹤了,有人說他被亂兵砍死了,有人說他化妝成和尚跑了。但他說的那句話——“這世道早該翻個個兒了”,卻像回聲一樣在晚唐的天空里飄了幾十年。
其實晚唐的亂,不光是宦官鬧的。那時候的節(jié)度使,就跟土皇帝似的,手里有兵有錢,朝廷根本管不了。有個叫安祿山的,早年還是個偷羊的,后來靠著討好楊貴妃,一路當上了三鎮(zhèn)節(jié)度使,手里握著幾十萬大軍,最后干脆起兵反了,把長安都給占了。這就是歷史上的“安史之亂”,雖說最后被平定了,但大唐的元氣,算是被折騰光了。
那時候的老百姓,日子過得比黃連還苦。苛捐雜稅多如牛毛,有個地方官為了討好宦官,居然讓老百姓把家里的鍋碗瓢盆都捐出來,說是要給皇帝鑄銅像。有個叫張籍的詩人,寫過一首《野老歌》,說“老農家貧在山住,耕種山田三四畝。苗疏稅多不得食,輸入官倉化為土。”意思就是說,老百姓辛辛苦苦種的糧食,全被官府收走了,最后爛在倉庫里,自己卻餓得直哭。
蘇玄明這樣的相士,在那會兒特別吃香。不是因為他們算得準,而是因為大家對日子都沒了盼頭,只能求神問卜。就像現在有人買彩票,明知中不了大獎,還是想試試運氣。那時候的長安城,街頭巷尾全是算命攤,有的相士甚至敢給皇帝算命。有個叫周玄豹的,給后唐的皇帝李嗣源看相,說他能當皇帝,后來還真應驗了。
但這些相士,大多是混口飯吃。蘇玄明不一樣,他好像真看透了晚唐的病根。他曾跟徒弟說過,朝廷就像個爛透了的西瓜,外面看著還行,里面全是蟲子。這話一點不假,晚唐的皇帝,大多是些昏庸無能之輩。唐僖宗喜歡打馬球,甚至說過“要是馬球有科舉,我肯定能中狀元”;唐懿宗更荒唐,為了給自己的女兒辦婚禮,一下子就花了五百萬貫錢,相當于當時全國半年的稅收。
就在蘇玄明失蹤后的第三十年,黃巢起義爆發(fā)了。這個賣鹽出身的漢子,帶著幾十萬農民,把長安城攪了個天翻地覆。據說黃巢打進長安那天,老百姓還提著酒壺去迎接,以為來了個救星。可沒想到,黃巢的軍隊比官府還狠,沒過多久,長安就變成了一座空城。
有個叫韋莊的詩人,親眼目睹了這一切,寫了首《秦婦吟》,里面說“長安寂寂今何有,廢市荒街麥苗秀。采樵斫盡杏園花,修寨誅殘御溝柳。”意思就是說,長安城里的街道都長滿了麥子,杏樹被砍了當柴燒,連皇宮邊上的柳樹都被砍光了。想想看,當年李世民時期的長安城,可是全世界最繁華的地方,到了這時候,竟成了這副模樣。
蘇玄明要是能活到這時候,不知會怎么想。他算準了晚唐要亂,卻沒算到亂到這種地步。其實歷史就像個調皮的孩子,總愛跟人開玩笑。那些宦官、節(jié)度使,爭來斗去,以為能搶到天下,最后卻把整個國家都給毀了。
說起來,晚唐的故事,跟咱們現在也有點關系。你看,那時候的官員只顧著自己撈錢,不管老百姓死活,最后把國家搞垮了。現在咱們常說要反腐倡廉,不就是怕走晚唐的老路嗎?那時候的皇帝聽不進忠言,只喜歡拍馬屁的人,結果被宦官騙得團團轉。現在咱們強調要聽真話、辦實事,不也是從歷史里學來的教訓嗎?
還有那些相士,他們真能預知未來嗎?恐怕不能。但他們能從老百姓的抱怨里,從官員的驕橫里,看出一個朝代的氣數。就像現在,要是有人天天說這也不好那也不好,咱們就得當心了,是不是哪里出了問題?
長安城的金桂,后來又開了很多次。只是再也沒有像蘇玄明這樣的相士,敢在宰相面前說“這世道要變了”。晚唐就像個病入膏肓的人,就算有再好的醫(yī)生,也救不回來了。公元907年,一個叫朱溫的節(jié)度使,把最后一個唐朝皇帝趕下了臺,自己當了皇帝。大唐,這個曾經讓全世界都羨慕的王朝,就這樣沒了。
有時候我會想,要是蘇玄明能穿越到現在,他會給咱們算一卦嗎?他會不會說,現在的日子雖然有苦有甜,但比晚唐那會兒,強多了?畢竟,咱們不用怕宦官在街上打人,也不用擔心家里的糧食被官府搶光。
歷史這東西,就是面鏡子。你對著它笑,它也對著你笑;你對著它哭,它也對著你哭。晚唐的故事雖然早就過去了,但那些教訓,就像蘇玄明沙盤里的卦象,一直擺在那兒,等著咱們去看,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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