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法分子利用游戲裝備交易平臺漏洞“空手套白狼”，檢察官奔赴異地幫公司筑起“防火墻”

針對虛擬財產實施詐騙行為頻發，漏洞如何堵？

孔楊玉瀅　葛明亮

　　“為了這個案件，檢察官們不遠千里登門回訪。這樣認真務實的工作態度，讓我們很感動。”近日，甲公司負責人與前來回訪的江蘇省南通市崇川區檢察院檢察官開展交流時，發出這樣的感嘆。

　　甲公司是一家民營的高新技術龍頭企業。2020年，該公司開發出一款網絡游戲裝備交易平臺（下稱“交易平臺”），提供裝備租賃服務與交易服務，并推出“免押金0元租”的先享后付租賃模式。該模式下，用戶通過實名認證、信用認證、風控體系綜合評價后，可以免繳押金租賃游戲裝備，到期后歸還裝備并支付租金即可。通過該模式，該公司迅速打開市場，但也引發了不少法律問題。

　　平臺頻發倒賣游戲裝備詐騙案

　　家住江蘇南通的陳某是某游戲的忠實支持者。2023年9月，陳某因經濟拮據欠了不少外債，便動起了歪腦筋。他先是挑選了游戲中高價值的“蝴蝶刀”等三款游戲武器裝備，在甲公司交易平臺上通過“免押金0元租”的模式零成本租賃裝備，等拿到武器后立刻高價倒賣牟利，共獲利2萬元，全部用于償還債務和個人揮霍。2024年7月，公司派遣法務人員前往南通報案，陳某隨即被抓獲。此后，該案被移送至崇川區檢察院審查起訴。

　　“陳某以非法占有為目的，通過零成本租賃他人虛擬財產并轉手倒賣的方式，騙取出租人的財物，涉嫌詐騙罪。”負責主辦該案的崇川區檢察院黨組副書記、副檢察長章建生介紹。綜合全案后，檢察機關認為，雖然陳某涉嫌詐騙罪，但犯罪情節輕微，無前科劣跡，具有坦白、認罪認罰，全額賠償被害單位經濟損失并取得諒解的情形，遂于今年3月對陳某作出不起訴決定。

　　此案終了，但章建生在辦案期間發現，利用甲公司交易平臺及App實施詐騙虛擬財產的刑事案件在全國范圍內已有百余起。經統計發現，其中有超八成案件案情與本案類似。這幾年甲公司為了維護自身權益派遣法務團隊前往全國各地報警求助，消耗巨大經濟成本、人力資源，身心俱疲。

　　平臺漏洞被不法分子利用

　　“隔行如隔山，要辦好辦透案件，就要熟悉這個行業領域。”為充分了解該平臺及App的使用流程和規則，作為“游戲小白”的檢察官決定親身體驗。進入交易平臺界面進行驗證時，檢察官發現交易平臺要通過綁定第三方移動支付平臺（下稱“支付平臺”）進行實名認證，且根據支付平臺的信用積分來判斷玩家是否符合“免押金0元租”的使用標準。

　　現實中，不法分子往往因自身信用積分不足而借用他人支付平臺賬號在交易平臺注冊登錄，造成甲公司監管困難，無法將本人的虛擬網絡行為與現實法律責任相聯結，致拖延支付、拒不支付租金現象高發，甚至存在借用他人支付平臺賬號詐騙虛擬財產，逃避法律追究的情形。

　　因為這些不法分子的存在，“包租公”“包租婆”（指在交易平臺上通過出租游戲裝備賺取租金為業的電競玩家）直接遭受經濟損失。一位“包租公”憤憤道：“我好幾次看到我租出去的游戲裝備被他人放在平臺上倒賣，價格還很高，當時非常生氣。”檢察官了解到，這樣的“吐槽”也是甲公司面臨的現實問題。因為交易平臺難以對玩家上架的武器裝備追蹤溯源，致使不法分子能夠將承租的虛擬財物在平臺內二次上架出售倒賣牟利。被騙的“包租公（婆）”不僅損失了通過租賃能獲得的穩定現金流，也無法享受該游戲裝備后期市場升值所帶來的潛在收益。

　　實地調研探尋治本之策

　　“玩家租賃游戲裝備，是一種提升游戲體驗、降低試錯成本的模式創新，但被不法分子用來實施犯罪。”章建生指出，這類案件如果就案辦案，只會“按下葫蘆浮起瓢”，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必須綜合治理。

　　為此，崇川區檢察院組織檢察官針對平臺漏洞和企業技術人員進行了溝通，為后續完善設想共同展開了討論，并向相關游戲玩家進行匿名抽樣問卷調查，就玩家在交易平臺使用過程中發現的問題進行收集整理。經過系統性的分析梳理，該院整理出了有針對性的相關建議，包括建議完善實名認證審核流程，統一采用“人臉識別+活體檢測（如眨眼、搖頭等動作）”為主的生物識別模式，輔以手機號實名等多渠道的交叉驗證，進行多維度的身份核驗；嘗試利用區塊鏈技術對平臺內上架的虛擬游戲裝備進行溯源識別，追蹤此前交易記錄、流轉路徑等。

　　今年4月，在征求甲公司所在地同級檢察院的意見后，崇川區檢察院向甲公司制發了檢察建議。6月末，該院派員前往甲公司進行實地調研和回訪，了解公司近況及經營法律問題，提供法律風險防范方案。據了解，相關檢察建議均被采納，甲公司落實整改完善，成效明顯。兩個月內，交易平臺采用生物識別模式新增完成實名認證用戶超40萬人次；推動超百萬名用戶主動繳納租金或退還租賃的游戲裝備；通過溯源識別與人工復核發現異常商品流轉信息1.7萬件，幫助游戲“包租公（婆）”挽回損失300余萬元，追回游戲裝備1.3萬件次。

　　“目前，按照檢察機關提出的建議，公司在嚴格執行實名認證，實現租賃監管全覆蓋等措施后，詐騙虛擬游戲裝備的現象明顯減少。這在充分保障玩家權益的同時，也為公司后期維權節約了大量的財力和人力。”甲公司法務部負責人介紹。檢察機關主動送來法律“禮包”幫助企業發展，甲公司也決定回饋社會展現責任擔當，在交易平臺增設“游戲公益計劃”，允許玩家捐贈游戲裝備，由平臺拍賣后用于資助電競教育等公益項目，培養更多專業電競人才。

來源：檢察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