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知識局

文字 | 曬麥

校對 | 朝乾 編輯 | Alicia

提到阿富汗，第一時間浮現在腦海的便是留著大胡子的男人與身著罩袍、連眼睛都看不到的女人，在這片早已被打上了極度保守烙印的土地上，連音樂、舞蹈也已再度被禁止。在外界看來，阿富汗是個極度缺乏娛樂活動的壓抑國度。

這應該是刻在很多人腦海中的典型阿富汗人形象

（圖：壹圖網）▼

然而，阿富汗卻是個“性出口大國”，年復一年，數不盡的男男女女由此出發，前往伊朗等中東國家乃至更遠的歐洲，做起了皮肉生意。這是怎么一回事呢？

背井離鄉

自1979年蘇聯入侵阿富汗，到美國發動阿富汗戰爭，再到塔利班卷土重來，阿富汗數十年來一直處于戰亂與動蕩之中。

為躲避戰火，數以百萬計的阿富汗人流離失所，其中不少人為了離開被戰火蹂躪的本國，選擇找上蛇頭，押上自己全部的身家，以便前往鄰國——伊朗與巴基斯坦——謀生。

近30年來每年都有數以百萬計的難民

阿富汗人還是太慘了▼

在此過程中，許多阿富汗家庭被人口販運團伙蓄意設計分開，阿富汗女性被單獨控制起來。其中不少女性經由阿富汗西部樞紐城市赫拉特被販賣至伊朗境內，被迫從事賣淫或其他非法活動。

而即便是通過正常途徑順利抵達伊朗的阿富汗難民，也面臨著伊朗政府施加的不少限制措施，如禁止在某些省份定居；不能自由遷徙；難以獲得保險、醫療或是教育服務等。

甚至，不少難民還會直接被驅逐出境

（圖：壹圖網）▼

正因如此，不少阿富汗女性在伊朗被迫賣淫。而伊朗什葉派所認可的“臨時婚約”，又給性產業打上了“合乎教法”的掩護。“臨時婚約”是一種私人合同，期限各不相同，短則1小時，長則99年，雙方必須事先明確并商定婚姻期限和聘金，婚約則由教士作證。

根據2009年發布的一項調查，庫姆省是伊朗臨時婚姻數量最多的省份，而該省首府庫姆是數千名神學院學生的家園。在這些年輕學生中，臨時婚姻十分普遍，而他們正是伊朗未來伊斯蘭教法的詮釋者。

庫姆是伊斯蘭教什葉派的圣地

這里有幾十所神學院和眾多神職人員

（圖：庫姆神學院學生，壹圖網）▼

久而久之，伊朗多地形成了完整的性產業鏈，阿富汗女性則深陷其中，遭到無止境的剝削。

朝圣&開房

在伊朗第二大城市、東部邊境重鎮馬什哈德，每年都有數百萬伊朗和外國朝圣者及其他游客前來參觀什葉派伊瑪目禮薩的圣陵。然而，這座什葉派圣城，卻也是伊拉克性旅游的熱門目的地。

禮薩圣陵注視著的馬什哈德既有虔誠的人群

也有心懷不軌之徒

（圖：壹圖網）▼

2018年8月，與伊朗保守派關系密切的新聞網站“消息在線”（Khabar Online）發布了一則有關地下性交易的報道，稱馬什哈德至少有6000家“賓館”積極參與此類交易。報道稱，這些賓館里經常住著伊拉克單身男子，他們出租房間，條件是接受性服務。

另有皮條客表示，他聯絡的性工作者都有自己的公寓，平均一夜的價格在兩三百萬伊朗里亞爾（約合人民幣350元至520元）。

一些比較有錢的客人會雇傭一個女人待一周，比如他們可能會帶女孩去設拉子之類的地方旅行，或者去北部的里海沿岸、中部的伊斯法罕之類的地方，這樣一周的價格在兩千萬到三千萬里亞爾（約合人民幣3490元至5200元）。

對于馬什哈德蓬勃發展的性產業，一些伊朗人在網上使用“#Mashhad Iran's Thailand”（馬什哈德：伊朗的泰國）這一標簽來評論。

臨時婚姻經常被人質疑其是在為性交易行為打掩護

在伊朗，有不少專門從事這類生意的人

（圖：youtube）▼

這樣的情況不僅僅出現在與阿富汗接壤的邊境城市，伊朗首都德黑蘭同樣充斥著阿富汗的“失足婦女”。早在2011年，便有伊朗媒體的報道指出，德黑蘭南部有大量阿富汗性工作者在街頭游蕩。

而根據2017年的統計數據，德黑蘭南部有多達1萬名性工作者，每晚的價格從五萬里亞爾到數百萬里亞爾不等，平均價格則為60萬里亞爾（約合人民幣105元）。

德黑蘭一個城市廣場附近是當地非法性交易的重要場所

（圖：www.rferl.org）▼

2021年伊朗新聞網站“經濟24”的報道則指出，德黑蘭有1個擁有8.1萬名會員的Telegram頻道，上面的每條招嫖廣告向男性會員們收取超過400萬里亞爾（約合人民幣698元）的費用。

與此同時，另一個招嫖網站在德黑蘭省擁有超過8000名性工作者，該網站向男性收取的金牌會員費為每月65萬里亞爾（約合人民幣113元），銀牌會員費則為每月32萬里亞爾（約合人民幣56元）。

自2012年至2019年，伊朗性工作者的平均年齡已從28歲降至20歲以下，其中年齡最小的僅13歲。這意味著在青少年中，賣淫已越來越普遍。

除了被迫從事性活動

童婚也是阿富汗女孩們面臨著的一大問題

中止教育、強迫婚姻與暴力伴隨著她們本就窮困的生活

（圖：youtube）▼

2019年12月的一份報道稱，由于持續的經濟危機，貝赫什特-扎赫拉公墓周圍有一些婦女甚至愿意為了一份沙拉三明治而賣淫，她們居住在墓地的墓穴中，并在墓穴內與顧客進行性交易。

皮肉過海

遭受性剝削的，甚至不單單是阿富汗女性，阿富汗男性在逃離家園的過程中，同樣被蛇頭榨光了身上所有的錢財，又被販毒集團所利用，最終不得不從事性產業以糊口度日。

在距離土耳其僅12公里的希臘萊斯博斯島上，莫里亞難民營人滿為患。艾哈邁德（化名）是滯留在此的阿富汗難民之一，2017年只身一人抵達希臘時，他年僅15歲。

上萬名來自阿富汗、敘利亞等國的難民生活在這里

（圖：訪問莫里亞難民營的教皇方濟各，壹圖網）▼

起初，他在雅典時被一群毒販欺騙。他們給了他一個包裹，想讓他把它帶到萊斯博斯島，并答應給他錢作為轉運費。但艾哈邁德在途中被警察抓獲，并被關進了監獄。

“我不知道包裹里是什么。警察抓到我的時候，我才發現包裹里裝的是大麻。”艾哈邁德承認道。

艾哈邁德說，他在莫里亞難民營目睹了許多性侵和暴力場景，而他的朋友也證實了這一點：“住在莫里亞營地ABC區的一些人正在出賣自己的身體來賺錢。當你沒錢買東西吃的時候，你會做什么？賣淫是唯一的選擇。沒有其他賺錢的辦法了。”

對一些人來說，獲取食物都是一件艱難的事情

當生存成了問題，所謂的“道德”就變得無足輕重起來

（圖：莫里亞難民營里的小商店，壹圖網）▼

艾哈邁德說，他的兩個好朋友為了賺錢，正在出賣肉體，雖然其中一個朋友在他身邊時表現得很正常，但一見到成年移民，他的情緒就立刻變了，“他一見到他們，就不想面對，也不想面對我們。”

而在希臘首都雅典，阿富汗難民的處境也沒有好到哪里去，各個年齡段的難民都面臨著普遍的歧視。

由于沒有收入來源，大多數人只能住在沒有熱水和電的帳篷里；因為無法進入勞動力市場，許多阿富汗難民最終不得不從事賣淫等非法行業以求生存。

在希臘的難民們也同樣面臨著被驅逐的風險

這引發了眾多移民和難民的抗議

（圖：壹圖網）▼

每天晚上，數十名年輕男子聚集在維多利亞廣場、佩迪翁圖阿雷奧斯公園和奧莫尼亞廣場進行賣淫活動。有時，性交易是在客戶家中進行的，但更多的時候，這些男孩最終只是和客戶一起去到灌木叢里。

阿里在雅典一家人道主義組織工作，他每天都會見到阿富汗難民。“這些年輕人最多能從每位顧客那里得到50歐元，有時甚至不到10歐元。我不知道他們的顧客是什么國籍，因為幾乎所有人都說希臘語，而且大多數人都比這些男孩大得多。”阿里說道。

在人道主義組織工作的英國人薩克拉尼則表示，幾個月前，她看到大約十幾個青春期男孩聚集在維多利亞廣場，他們大多是阿富汗人，但也有幾個敘利亞人和埃及人。一些并非難民的年紀較大的男人卻像皮條客一樣在他們周圍徘徊。

“有些年紀大的男人開著車，會停下來和男孩們聊天。我沒有親眼看到任何交易，但很明顯，難民和當地人在公園里進行性交易。”薩克拉尼說道。

這些年輕人陷入了混亂的夜生活，并開始吸毒。很快，他們就陷入了一個難以擺脫的惡性循環。

毒品長久以來一直困擾著阿富汗社會

戰亂、經濟崩潰等因素更加劇了這一問題

（圖：壹圖網）▼

維多利亞廣場旁的菲利斯街過去幾十年來一直是雅典賣淫和毒品交易的中心之一。此地還有一家薩米酒吧 (Sami's Bar)，以安排年輕外國男子和年長希臘男子的同性約會而聞名。幾位當地人透露，薩米酒吧中東風格裝飾的房間從周三到周六都客滿。

即便離開了希臘，阿富汗難民的處境也不一定就有所改善。比利時當局2021年的調查揭露了在歐盟境內存在多年的阿富汗未成年難民賣淫網絡，涉及多達數百名年齡主要在13至18歲之間的受害者。

有關注人口販運的專家指出，犯罪團伙根據體檢記錄在網上挑選十二三歲的男孩。團隊成員通過TikTok與受害者以及主要嫖客溝通。同時人口販運集團也利用TikTok在國境線上與在比利時境內以及法國、德國乃至土耳其的人員保持聯絡。

年輕一代難民的未來令人擔憂

（圖：observers.france24）▼

至少有5名阿富汗男子因此案被捕并移送法庭。而比利時檢察官辦公室此前的一份報告顯示，此案或其他類似案件都涉及到毒品交易和販賣。

英國國家打擊犯罪局2024年年底也逮捕了3名阿富汗男子，他們涉嫌通過土耳其、伊朗和巴爾干半島向西歐販運難民。這三名男子還面臨與性犯罪相關的指控，包括強奸和勒索難民男孩。該團伙還拍攝了他們對年輕難民男孩進行性虐待的場景，并向他們勒索錢財。

（圖：nationalcrimeagency.gov.uk）▼

而這些令人擔憂的案件，恐怕只是阿富汗性出口產業的冰山一角。

“警察在做什么？”阿里質問道，“他們正在努力解決這個問題，但他們需要一個地方安置這些年輕人。他們需要為難民建立某種接待中心，即使這意味著把他們關進監獄。但難民根本就沒有地方可去。”

由于阿富汗局勢持續動蕩，許多阿富汗難民陷入了流離失所的循環，苦苦掙扎，身處脆弱或絕望的境地。而人口販運團伙則利用了難民對安全的迫切渴望，用虛假的承諾蒙蔽他們的雙眼，將難民變為自己斂財的工具，將他們推入性產業的深淵之中，越陷越深……

對于眾多難民而言，苦難似乎永無止境

就連穩定的生活都是一種奢求

（圖：在巴基斯坦等待回國的阿富汗人，壹圖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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