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戰爭中的川軍

李 崎

全面抗戰爆發前,川軍各派系各自為政。1937年盧溝橋事變后,在川軍總司令劉湘倡導下,川軍摒棄前嫌,決定出川抗戰,為保衛國家貢獻力量。

據統計,抗戰期間四川累計出兵350萬人,占全國抗戰軍隊總數的1/5,是出兵最多的省份,川軍足跡遍布全國13個省份。

川軍出川背景

20世紀30年代,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步伐不斷加快。九·一八事變后,東北三省淪陷,日本又將侵略的魔爪伸向華北地區,妄圖吞并整個中國。中國面臨著空前嚴重的民族危機。日本的侵略行徑嚴重威脅到中國的主權和領土完整,國家的生存受到極大的挑戰。

在民族矛盾日益成為主要矛盾的背景下,國內各階層人民的抗日情緒不斷高漲。川軍將領和士兵也深受這種民族情緒的影響,認識到抵抗日本侵略是每個中國人的責任。

民國時期,四川長期處于軍閥混戰的局面。各路軍閥為爭奪地盤和資源,相互征伐,導致四川經濟遭到嚴重破壞,人民生活困苦不堪。例如,軍閥割據時期,頻繁的戰爭使得四川的交通、農業、工業等基礎設施建設停滯不前,社會秩序混亂。

隨著南京國民政府逐漸對各地軍閥進行“收編”和“整合”,四川軍閥的地位和實力受到削弱。在這種情況下,川軍將領們希望通過出川抗戰,重新確立川軍的地位和形象,獲得更多的資源和政治話語權,擺脫在地方上的困境。

1937年,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正式形成,國共兩黨實現第二次合作,共同抗日。在這種大環境下,川軍作為中國軍隊的一部分,受到全國抗戰氛圍的影響。中國共產黨的抗日主張和號召,也促使川軍認識到團結一致抗擊日寇的重要性。

在抗戰時期,四川成為大后方,是抗日戰爭的戰略基地。川軍出川作戰,既是為了保衛國家,也是為了保衛自己的家鄉,防止敵人進一步侵占中國的大后方。

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建立,進一步激發了全國人民的愛國熱情,凝聚了中華民族的抗戰精神。川軍受到這種民族精神的激勵,積極投身到抗日救亡的洪流之中。

民眾歡送川軍

川軍出川路線

抗戰時期,川軍出川的路線主要有東路和北路兩條,以及一些其他路線。

(一)東路

川鄂大道東下:1937年9月,第二縱隊由唐式遵和潘文華統率,包括第二十一軍的2個師、第二十三軍的3個師和2個獨立旅,共計26個團,走川鄂大道東下,向宜昌集中,然后再前往武漢、漢口等地,部分部隊后續又奉命開赴安徽、江蘇前線。

長江水道東進:部分川軍部隊沿長江水道東進,穿越重慶、宜昌等地,到達湖北、江蘇、浙江、上海等省市。如1937年8月,駐防貴州的川軍楊森部計劃8月底開始向東行進,經湘黔公路到武昌附近集結待命,準備增援淞滬會戰前線。

(二)北路

川陜大道北上:1937年9月,第一縱隊由鄧錫侯和孫震統率,包括第四十一軍的2個師、第四十五軍的2個師和第四十七軍的1個師,共20個團,走川陜大道北上,向西安方向集中,之后轉乘火車經河南開赴山西抗日前線,與日軍展開戰斗。

西昌北上經成都至西安:從遙遠的西昌北上的第四十七軍李家鈺部,先到成都集結,之后北上出劍門關,徒步行軍翻越秦嶺到達陜西寶雞,到寶雞后再轉乘火車到西安,經河南最終到達山西地區,加入前線作戰。

此外,部分川軍部隊沿湘黔公路東進,經貴州前往湖南等地,再轉赴其他抗日前線。如1937年楊森部經湘黔公路到武昌附近集結待命。

當年,川軍出川的路線安排是根據抗戰的戰略部署和軍事需求確定的。東路川軍主要是為了支援華東、華中戰場,如淞滬會戰、南京保衛戰等;北路川軍則是為了參與山西、河北等地的防御作戰,如忻口戰役、太原會戰、中條山戰斗等。此外,川軍還根據戰局變化隨時調整行軍路線,如劉湘親率的第23集團軍原計劃去鄭州,后因作戰需要轉而集中到蘇皖,參加拱衛首都之戰。

四川地形復雜,多山地、河流,交通不便,“蜀道難,難于上青天”,這給川軍出川帶來了極大困難。北路川軍需翻越秦嶺等崇山峻嶺,由于汽車數量不足,大多時候只能徒步行軍,且火車條件差,運力不足。第四十一軍近兩萬名官兵沿著川陜公路,穿著草鞋或赤著腳,翻越秦嶺走到寶雞,再改乘火車前往西安。東路川軍則面臨長江及其支流的阻礙,如1937年9月,因大小兩江山洪暴發,船運受阻,致使出川部隊無法按時到達指定地點,后續雖航運條件好轉,但輪船運力不足,又導致大量部隊在重慶附近等候登輪。

川軍出川也是分批次進行的。1937年9月先頭部隊開拔,分為東、北兩路,每路都有明確的部隊序列和指揮官。第1縱隊由鄧錫侯和孫震統率,包括第四十一軍的2個師、第四十五軍的2個師和第四十七軍的1個師,共計20個團;第2縱隊由唐式遵和潘文華統率,包括第二十一軍的2個師、第二十三軍的3個師和2個獨立旅,共計26個團。

川軍出川的陸路交通基礎設施極為落后,道路狹窄、崎嶇不平,車輛、船只數量有限,大部分路段只能依靠人力或畜力牽引的交通工具。川軍出川大多靠步行,長途跋涉數千里。北路川軍出川時,由于汽車數量不足,大隊人馬只能徒步行軍,近兩萬名官兵沿著川陜公路,穿著草鞋或赤著腳,翻越秦嶺走到寶雞,再改乘火車前往西安,整個過程耗時費力。從西昌北上的第四十七軍李家鈺部,路途更為坎坷,他們從西昌到成都集結后,再北上出劍門關。

劍門關地勢險要,素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稱,其周圍山峰林立,道路狹窄險峻,行軍速度受到嚴重影響。在通過劍門關的過程中,四十七軍李家鈺部需要小心翼翼地沿著懸崖峭壁行進,稍有不慎就可能墜入深淵,造成人員傷亡。徒步行軍翻越秦嶺到達陜西寶雞,之后轉乘火車到西安,經河南最終到達山西地區,加入前線作戰,全軍到達山西時已經是1937年12月初了。

川軍兵源構成

四川地域廣闊,人口眾多。在中國抗日戰爭時期,四川有著充足的兵源。在國家危難之際,四川能夠為抗戰提供大量的兵員,川軍就是在這樣的基礎上組建起來的。

當時四川人口眾多,為兵源提供了堅實的基礎。據統計,抗戰前四川人口已達7000多萬,龐大的人口使得有充足的青壯年可以應征入伍。

抗戰時期的川軍主要由以下幾部分組成:

(一)原四川軍閥部隊

抗戰前,四川有多個軍閥派系,如劉湘的第二十一軍、劉文輝的第二十四軍、鄧錫侯的第二十八軍、田頌堯的第二十九軍等。全面抗戰爆發后,這些軍閥部隊摒棄前嫌,統一整編出川抗戰。其中,劉湘率領的部隊成為川軍的重要力量,在淞滬會戰等戰役中表現英勇。

(二)地方保安團隊

四川各地的保安團隊也被納入川軍序列。這些保安團隊平時負責地方治安維護,在抗戰時期經過整編和訓練后,補充到正規川軍部隊中,增強了川軍的兵力。

(三)自愿參軍的民眾

抗戰時期,四川民眾抗日熱情高漲,許多青壯年自愿報名參軍。他們來自不同的行業和社會階層,有農民、工人、學生等。這些新兵經過簡單訓練后,充實到川軍各部隊中,為川軍補充了新鮮血液。比如安縣小學教師王建堂組織的 170 多名青年志愿者,就是川軍新兵的來源之一。

(四)抽簽征集壯丁

1938年,國民政府頒發《兵役法》,四川于7月制頒統一兵員征募辦法21條,規定了征兵的抽簽方法等。1940年9月,國民政府公布《非常時期征集國民兵抽簽實施辦法》,進一步明確了抽簽制度:“三丁抽一,五丁抽二”,很多時候“四丁也抽二”。

壯丁征集工作起初有家庭調查、體格檢查、抽簽、征集、優待等程序,被征集者以公開中簽為準。其中,18至30歲為甲級壯丁,30至40歲為乙級壯丁。但后期由于各種原因,出現了一些弊端,如保長設筒于庭,個別保長從中營私舞弊;有錢人則通過賄賂保甲長、征兵工作人員等,買通關系使自己或子弟逃避抽簽和應征,承辦征兵人員以征兵為斂財之道,導致抓丁賣丁事件時有發生。一些中簽壯丁通過賄賂或其他手段逃脫。更有甚者,一些壯丁為逃避兵役,竟然采取自殘、逃亡等極端手段,導致征兵數量難以保證,影響了前線兵力補充。

四川壯丁征集抽簽的漏洞,帶來了兵源質量參差不齊、社會矛盾加劇、征兵工作受阻等多方面的負面影響。特別是有權勢或有錢人家子弟通過不正當手段逃避兵役,致使貧困家庭子弟中簽比例過高。部分貧困家庭子弟可能因營養不良、缺乏教育等原因,身體素質和文化素質相對較低,影響了軍隊整體素質和戰斗力。同時,一些中簽者是被強迫入伍,缺乏戰斗意志和保家衛國的熱情,不利于軍隊凝聚力和戰斗力的提升。

盡管存在諸多問題,但四川壯丁征集在數量上仍居全國之首,為抗戰提供了大量兵源,為抗戰勝利作出了巨大貢獻。

四川壯丁征集抽簽制度大致存在了十年左右的時間(1936年至1946年)。到1946年,沒有明確資料表明抽簽制度完全廢止。

川軍編制與裝備

(一)部隊編制

抗戰初期,川軍整編為第二十二、第二十三兩個集團軍出川抗戰。此后,又陸續組建成第三十六、第二十七、第二十九、第三十、第四十三、第八十八軍等部隊投入前線作戰。主要部隊包括:

第二十二集團軍:總司令鄧錫侯,副總司令孫震,下轄四十一軍、四十五軍、四十七軍。

第二十三集團軍:總司令劉湘兼,副總司令唐式遵、潘文華,下轄二十一軍、二十三軍。

第四十一軍:軍長孫震,是川軍出川較早、戰斗力較強的部隊之一,在上海茂嶺之戰中與日軍激戰,后參加武漢會戰、棗宜會戰等。

第四十五軍:在臺兒莊戰役中奉命苦守滕縣,以寡敵眾,不惜重大犧牲,阻敵南下,為臺兒莊大捷作出了重要貢獻。

第二十軍:軍長楊森,是川軍中訓練有素、裝備較好的部隊,參加了淞滬會戰、武漢會戰、長沙會戰等,在第三次長沙會戰中全殲日軍獨立混成第九旅團山崎大隊。

(二)部隊裝備

川軍的武器裝備,在不同階段和不同部隊之間存在一定差異。總體而言,川軍的武器裝備在抗戰初期較為簡陋,多為地方自制或雜牌武器,性能和質量參差不齊。隨著抗戰的進行,雖通過繳獲、進口和國內兵工廠生產等方式有所改善,但與中央軍嫡系部隊相比,仍存在較大差距。

1.輕武器。

步槍:川軍的步槍種類繁雜,主要有漢陽造、老套筒、中正式等。漢陽造是清末及民國時期中國軍隊使用最廣泛的制式步槍之一,口徑通常為7.92毫米,有效射程約800米,射速每分鐘20—30發,工藝簡單,性能可靠,在川軍中裝備數量較多。

沖鋒槍:湯普森沖鋒槍是川軍中較為先進的輕武器,不過數量較少,僅裝備精銳部隊。川軍仿制的湯普森沖鋒槍口徑為7.63毫米,還有輕機槍式的湯普森沖鋒槍,槍管長達438毫米,配備兩腳架,可作為輕機槍使用。

機槍:川軍的機槍配備數量相對較多,常用的有機槍水冷式重機槍和輕機槍,如捷克式輕機槍等,其中國造24年式輕機槍仿自捷克ZB-26輕機槍,口徑為7.9毫米,理論射速約每分鐘500—600發,有效射程約800米,是川軍步兵班排的重要支援武器。此外,劉湘部還從英國進口了大量劉易斯輕機槍,并進行仿制。

2.重武器。

迫擊炮:川軍裝備有47毫米、82.5毫米等口徑的迫擊炮,其中47毫米迫擊炮數量較多,可用于營連級的火力支援。

山炮和野炮:川軍在抗戰初期山炮、野炮等身管火炮非常缺乏,既沒有向外采購的記錄,也沒有仿制記錄。到了抗戰中后期,川軍部分部隊才陸續裝備了一些山炮,如日式47炮等,但數量依然有限。

3.其他裝備。

手榴彈:川軍使用的手榴彈有多種類型,但質量參差不齊,部分手榴彈的性能不太穩定。

大刀及刺刀:川軍士兵常配備大刀及刺刀,用于近身肉搏戰,在彈藥匱乏或遭遇戰中發揮重要作用。

觀測器材及交通工具:川軍的觀測器材和交通工具較為匱乏,部分部隊配備了一些望遠鏡用于觀察敵情,交通主要依靠士兵步行,運輸則多使用馬車、騾馬等。

川軍與中央軍在裝備上存在多方面區別,具體如下:

1.輕武器。

步槍:

中央軍:以中正式步槍為主,還有部分漢陽造。中正式步槍口徑為7.9毫米,有效射程約800米左右,射速每分鐘20—30發,工藝較為精細,性能可靠。

川軍:主要使用漢陽造、老套筒、中正式等,漢陽造在川軍中裝備數量較多,此外還有大量四川土造的“單打一”七九步槍,甚至有些部隊還在使用清朝留下來的“老毛瑟”,這些土造或老舊步槍故障率高,質量參差不齊。

輕機槍:

中央軍:多為捷克式輕機槍,還有部分勃朗寧1917輕機槍等。其中捷克式輕機槍口徑為7.9毫米,理論射速約每分鐘500—600發,有效射程約800米,是當時較為優秀的輕機槍之一。

川軍:常見有仿瑞典啟拉利輕機槍的川造輕機槍、捷克式輕機槍、劉易斯輕機槍等。劉湘部的華興機器廠可生產啟拉利輕機槍,其21軍武器修械所還能生產捷克式輕機槍,并從英國進口了大量劉易斯輕機槍。

重機槍:

中央軍:主要有馬克沁1908重機槍、民二十四式重機槍等,部分部隊還裝備有德國的MG08重機槍等,性能較為穩定,火力強大。

川軍:裝備的重機槍數量相對較少,常見的有馬克沁重機槍等,有些部隊的重機槍還存在年久失修、性能下降等問題。

手槍:

中央軍:主要使用毛瑟C96、駁殼槍、Colt M1911等手槍,其中毛瑟C96口徑為7.63毫米,有效射程約1000米左右,火力較強。

川軍:除了少量的毛瑟C96外,還有仿造的“雙槍牌”手槍等,自制手槍的工藝和質量相對粗糙。

2.重武器。

迫擊炮:

中央軍:裝備有民國二十年式82毫米迫擊炮、美國M1式81毫米迫擊炮等,性能較好,數量相對較多,一般一個團能配備6—12門。

川軍:迫擊炮數量也不少,如47毫米迫擊炮、82.5毫米迫擊炮等,一個師能有十幾門到幾十門不等的迫擊炮,但大口徑迫擊炮數量不多。

山炮和野炮:

中央軍:一些部隊裝備有法國M1897式75毫米野戰炮、德國的75毫米萊茵金屬炮等,部分精銳師還配備有150毫米重炮等,炮兵裝備相對齊全,一個炮兵營通常配備12門山炮或野炮。

川軍:山炮、野炮等身管火炮非常缺乏,既沒有向外采購的記錄,也沒有仿制記錄,整個川軍中數量極少,基本沒有像樣的炮兵部隊,前期作戰中甚至沒有重炮支援。

3.防護與后勤裝備。

鋼盔:

中央軍:部分調整師等精銳部隊頭戴德式鋼盔,如德械師等,但實際并非所有中央軍都配備德式鋼盔。

川軍:一般沒有鋼盔配備,少數部隊可能有繳獲或少量采購的鋼盔,數量極少。

4.軍服與被裝。

中央軍:一般能按時發放較為整齊的軍服、被裝等,包括棉衣、棉被等,基本能滿足作戰和生活需求。

川軍:被裝極為簡陋,士兵每人僅有粗布單衣兩套、單被一條、草席一張、草鞋兩雙、斗笠一頂等,在北方作戰時,幾乎不能御寒,甚至有個別旅團長私自克扣被裝。

5.交通工具與通訊器材。

中央軍:交通和通訊器材相對較為齊全,有汽車、摩托車等交通工具,以及有線電報、無線電報等通訊設備,部分部隊還有飛機、坦克等機械化裝備。

川軍:交通工具和通訊器材嚴重匱乏,基本靠士兵步行,通訊主要靠人工傳遞消息或少量的有線電話等,機動能力和通訊能力較弱。

抗戰時期川軍傷亡慘重,原因是多方面的,比如:裝備落后、戰術問題、任務艱巨、后勤保障不足、官兵素質參差不齊等,但武器裝備的劣勢是最主要的原因。

一方面,川軍的武器簡陋。川軍的武器裝備相對落后,大部分步槍為川造,使用時間久、質量差,甚至不堪使用,機槍、火炮、山炮等重武器更是少之又少。如在滕縣保衛戰中,川軍面對日軍的重炮和飛機轟炸,由于缺乏有效的防空和反坦克武器,只能憑借血肉之軀抵御。

另一方面,川軍的彈藥不足。彈藥供應也十分緊張,在戰斗中常常難以滿足需求,導致士兵在作戰時火力不足,影響戰斗效果,增加了傷亡風險。

川軍的頑強作戰

(一)川軍“死字旗”

1937年“七七事變”后,四川人民掀起抗日救亡高潮,安縣小學教師王建堂組織170多名青年志愿者加入川軍。部隊出征前,他的父親王者成托人送來一個包裹,里面便是用五尺白布做成的“死字旗”。

旗幟正中大書一“死”字,右邊題寫:“我不愿你在我近前盡孝,只愿你在民族分上盡忠”,左邊題寫“國難當頭,日寇猙獰,國家興亡,匹夫有分;本欲服役,奈過年齡,幸吾有子,自覺請纓;賜旗一面,時刻隨身,傷時拭血,死后裹尸;勇往直前,勿忘本分”。

王者成是王建堂的父親,他是四川安縣一名普通民眾。雖年事已高無法親自參戰,但他深明大義,通過送“死字旗”鼓勵兒子為國盡忠。王建堂接到“死字旗”后,帶著它先后擔任排長、副官、連長等職,多次擔任敢死隊隊長,參加了武漢會戰、鄂西會戰等諸多戰役,前后負傷4次,多次立功受獎。

“死字旗”的故事傳開后,極大地激勵了川軍將士的士氣,讓他們在戰場上更加英勇無畏,不怕犧牲,成為川軍抗戰精神的象征。這面旗幟體現了四川人民在民族危亡時刻的愛國情懷和堅定決心,在社會上產生強烈反響,形成同仇敵愾、眾志成城的抗日熱潮,為抗戰精神注入了強大的力量,增強了民族凝聚力。

(二)參與重大戰役

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變爆發后,劉湘積極響應,主動請纓出川抗戰,并在8月7日飛往南京參加抗日戰爭動員會,承諾四川所有人力物力全部貢獻給國家。

1937年11月,劉湘率領川軍出川,開赴華中前線指揮作戰,所部奉令攻擊進犯安徽省廣德的日軍,后因南京淪陷,第七戰區實際上已不復存在,劉湘的部隊也轉進至皖贛一帶。1938年1月20日上午9時40分,劉湘病逝。劉湘作為川軍的領袖,他的病逝對川軍將士產生了極大的震動和鼓舞,其遺囑“敵軍一日不退出國境,川軍則一日誓不還鄉”,激勵著川軍將士們繼續英勇作戰。

抗戰期間,川軍參與了幾乎所有的正面戰場重大戰役,承擔了眾多重要任務,為抵御外敵、保衛國家和民族作出了卓越貢獻。無論是在戰略防御階段還是戰略相持階段,川軍都表現出不畏強敵、英勇作戰的精神,為保衛國家和民族立下了赫赫戰功。

淞滬會戰:淞滬會戰是抗戰初期的一場重要戰役,川軍第二十軍、第二十六師等部隊參戰。雖裝備簡陋,但英勇頑強,給日軍以沉重打擊,為阻止日軍進攻、延緩其戰略部署發揮了重要作用。第二十六師是戰績最好的五個師之一,全師四千余官兵,到撤離戰場時僅存六百多人,傷亡80%以上。

臺兒莊戰役:在臺兒莊戰役中,川軍奉命苦守滕縣,以寡敵眾,不惜重大犧牲,阻敵南下,為臺兒莊大捷作出了重要貢獻。川軍第四十一軍122師在師長王銘章指揮下,死守滕縣三晝夜,與日軍展開激烈巷戰,全師5000余人幾乎全部壯烈犧牲。李宗仁曾說:“若無滕縣之固守,焉有臺兒莊之大捷!”。

武漢會戰:武漢會戰是抗日戰爭戰略防御階段的一場重要戰役,川軍在此次戰役中也發揮了重要作用。川軍在江西萬家嶺地區與日軍展開激戰,川軍在羅卓英的指揮下,成功圍殲日軍第106師團數千人,給日軍造成了重大打擊,有效牽制了日軍的進攻,為武漢會戰的防御作戰爭取了寶貴時間。

長沙會戰:長沙會戰期間,川軍多次參與戰斗,成為保衛長沙的重要力量。在第三次長沙會戰中,川軍全殲日軍獨立混成第九旅團山崎大隊。

常德會戰:川軍第10軍等部隊參與保衛常德,與日軍展開激烈爭奪戰,成功擊斃日軍2萬余人,保衛了常德,為大湘西及西南大后方的安全作出了重要貢獻。

川軍將領的英勇事跡

抗戰中,一些川軍將領英勇犧牲,他們分別是:

饒國華:四川資陽人,川軍第145師師長。1937年淞滬會戰期間,饒國華奉命率部參加廣德保衛戰。在日軍強大火力下,饒國華部苦戰三晝夜,傷亡慘重。陣地失守后,饒國華率部沖鋒,終因寡不敵眾,身陷重圍,彈盡援絕,于11月30日晚舉槍自戕殉國,時年44歲。抗戰勝利后,饒國華被追晉為陸軍二級上將。

饒國華遺像(饒國華嫡曾孫饒曉強 供圖)

王銘章:四川新都人,川軍第41軍122師師長。1938年徐州會戰期間,王銘章奉命率部堅守滕縣。在日軍重兵進攻下,滕縣城內彈丸如雨,王銘章率部殊死抵抗,與日軍展開激烈巷戰。3月14日,王銘章在城中指揮作戰時,被日軍炮火擊中,壯烈犧牲,時年45歲。國民政府追贈其為陸軍上將。

著名抗日英烈王銘章像

許國璋:四川巴縣(今重慶市巴南區)人,川軍第44軍150師師長。1943年常德會戰期間,許國璋奉命率部在陬市、德山一帶阻擊日軍。11月23日,許國璋在指揮部隊與日軍激戰時,不幸中彈犧牲,時年42歲。

許國璋像(四川省地方志辦、成都市地方志辦供圖)

劉一:四川合川(今重慶市合川區)人,川軍第26師78旅156團團長。1944年8月,日軍進攻浙江衢州,劉一奉命率部在衢州機場與日軍展開血戰。在彈盡糧絕之際,劉一率殘部與日軍展開肉搏,身中兩彈仍持刀格斗,連續刺倒數名敵兵,最終被日軍大佐用武士刀劈中要害,壯烈犧牲,時年31歲。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追晉劉一為陸軍少將。

趙渭賓:四川南充人,川軍第165師493旅886團團長。1944年豫湘桂戰役期間,趙渭賓奉命率部在湖南祁陽縣阻擊日軍。在戰斗中,趙渭賓部與日軍展開激烈交戰,趙渭賓在指揮作戰時,不幸中彈犧牲,時年35歲。

李家鈺:1944年參加豫中會戰,負責掩護友軍撤退,在陜縣秦家坡旗桿嶺遭遇日軍襲擊,壯烈殉國。

川軍的英勇事跡和犧牲精神,充分體現了中華民族在危難時刻的團結一心、共御外敵的愛國情懷,成為激勵全體中華兒女奮勇抗爭、保家衛國的寶貴精神財富。

在眾多川軍名將中,饒國華無疑是川軍的驕傲。

饒國華(1894.12.7—1937.11.30),字弼臣,四川資陽人,川軍第145師師長。1937年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后,他主動請戰,率部出川抗日。1937年11月,淞滬會戰中,饒國華奉命率部進入安徽廣德一帶防守,承擔牽制日軍、保衛南京的任務。他堅決執行命令,決心誓死保衛廣德。在戰局不利的情況下,他依然堅守陣地,不輕易后退,體現了對國家和軍隊的忠誠。

在戰斗中,饒國華親自到前線督戰,鼓勵士兵血戰沙場,以死報國。他振臂高呼:“我們軍人報國的嚴峻時刻到了,一定要為國爭光,流盡最后一滴血!”這種身先士卒的行為極大地鼓舞了士氣,使士兵們在戰斗中表現出極高的勇氣和決心。團長劉汝齋違抗命令,擅自后撤,導致戰局惡化,饒國華要求將其槍斃以整頓軍紀。

在日軍的強大攻勢下,饒國華率部頑強抵抗,雖被日軍三面包圍,但仍浴血堅守,寸土不讓。即使在陣地被突破、廣德失守后,他仍率殘部退守十字鋪,繼續組織反攻。在彈盡糧絕、援軍未至的絕境中,他決意與廣德共存亡,堅守陣地至最后一刻。

在日軍包圍十字鋪后,日軍派出軍使勸降,但饒國華寧死不屈。他寫下絕命書,表達了自己以死報國的決心:“驅敵出境,復我國魂!今自決于城,雖死無恨。”充分表達了他視死如歸、寧死不屈的氣節。隨后,他命令衛兵焚毀廣德機場的物資,以阻止日軍利用這些資源,選擇了自戕殉國,以自己的生命捍衛了國家和民族的尊嚴,展現了川軍將領的高尚氣節和堅定信念。

饒國華將軍在廣德保衛戰中所展現的英勇無畏、忠貞不屈的精神,激勵著廣大川軍將士在抗日戰場上奮勇殺敵。他的犧牲激發了川軍的斗志,使川軍在后續的抗戰中更加頑強地抵抗日軍的侵略,為抗日戰爭的勝利立下了赫赫戰功。

川軍的重要貢獻

川軍在抗戰中對全國抗戰作出了諸多具體貢獻,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兵力貢獻

出兵人數多:從1937年到1945年,川軍先后組織六個集團軍及一部獨立旅等軍事力量開赴前線,投入正規戰爭。近350萬川籍官兵走上抗日前線,占全國同期實征兵員1405萬余人的四分之一還多,其參戰人數位居全國之首。在國民革命軍中,尚有戰斗力的部隊30%均為川軍,實際戰斗人員甚至超過了中央軍。

補充兵員多:除最初的出川部隊外,四川每年還向其他集團軍補充新生力量10萬到30萬人,為全國抗戰持續不斷地提供了兵員支持,有效緩解了前方作戰部隊的兵員損耗和補充壓力。此外,川軍還源源不斷地為其他部隊補充兵員,據不完全統計,全面抗戰八年中,川軍輸送壯丁達300萬人以上,占全國實征壯丁人數的五分之一,為抗戰提供了雄厚的人力資源。

(二)戰場貢獻

參與戰役廣:川軍分布在全國6大戰區,12個省區,先后參加了淞滬會戰、武漢會戰、長沙會戰、棗宜會戰、徐州會戰等28場大型會戰,幾乎遍布全國所有重要的抗日戰場,無論是在華北、華東,還是在華中、華南地區,都留下了川軍將士浴血奮戰的身影。

作戰英勇頑強:在淞滬會戰中,川軍4000名戰士與日軍進行了激烈的七天血戰,最終僅剩下600名戰士,傷亡人數超過80%,但沒有一個人退縮,堅守住了陣地。臺兒莊戰役中,兩個川軍師以輕武器和大刀與裝備精良的日軍頑強對抗三天,幾乎全軍覆沒,卻無一名士兵被俘虜,為臺兒莊戰役的最終勝利作出了重要貢獻。棗宜會戰中,川軍再次成為主力,殲敵4萬日軍,但也有20余萬川軍士兵傷亡。

牽制日軍力量:川軍在各個戰場上的英勇作戰,牽制了大量的日軍兵力,使其不能在其他戰場或戰略方向上隨意調動和集中使用,從而減輕了其他抗日軍隊的壓力,為全國抗戰的戰略布局和戰役實施起到了重要的配合作用。

川軍堅守防線:川軍在抗戰中承擔了大量關鍵防線的堅守任務,如在鄂西戰場上,川軍第二十九集團軍堅守石牌要塞,成功擊退日軍,保衛了大后方的安全。在石牌保衛戰中,川軍以不足5000人的兵力,對抗日軍10萬多兵力的進攻,堅守陣地五晝夜,擊斃日軍3000多人,以犧牲1500人的代價,成功擊退日軍,守住了石牌要塞,保衛了陪都重慶和西南大后方的安全。

川軍阻擊掩護:川軍在一些戰役中還承擔了阻擊和掩護任務,如在徐州會戰中,川軍第四十一軍奉命在臨沂阻擊日軍,掩護友軍撤退。在阻擊過程中,川軍英勇奮戰,與日軍展開激烈戰斗,成功阻止了日軍的進攻,為友軍撤退爭取了寶貴時間。

川軍堅守關鍵陣地:川軍在戰場上堅守眾多關鍵陣地,如在江西萬家嶺戰斗中,川軍第十軍等部堅守陣地,與日軍展開殊死搏斗,成功牽制了日軍的兵力,為其他部隊的作戰和戰略部署爭取了寶貴的時間和空間,有效遲滯了日軍的進攻速度,增加了日軍的作戰消耗和疲勞程度,為整個戰場的防御作戰贏得了時間和空間。

(三)犧牲奉獻

傷亡人數眾:抗戰期間,川軍傷亡人數超過64萬,占全國抗日軍隊傷亡總數的五分之一,是全國各省軍人傷亡數量之首。陣亡的高級將領集團軍總司令李家鈺,師長王銘章、饒國華、許國璋、趙渭賓、劉一等10余人,充分體現川軍在抗戰中的巨大犧牲。此外,還有病逝在華中抗日前線的川軍領袖、第七戰區司令長官劉湘。

精神激勵強:川軍將士那種不畏強敵、頑強拼搏、不怕犧牲的精神,成為全國人民抗戰的精神激勵力量,鼓舞著越來越多的中華兒女投身到抗日救亡運動中去,增強了全民族團結抗戰的信心和決心。

川軍作為抗戰時期的一支重要力量,在抗擊日軍、保衛國家和民族的戰斗中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川軍將士以血肉之軀筑起了抵御外侮的鋼鐵長城,為抗戰的最終勝利作出了卓越貢獻,譜寫了中華民族抗日戰爭史上輝煌而悲壯的篇章。

川軍將士的英勇事跡,展現了他們不畏強敵、不怕犧牲、頑強拼搏的精神,為抗日戰爭的勝利作出了巨大的貢獻,值得我們永遠銘記和緬懷!

2025年6月3日

于四川省都江堰市長征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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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辦公室

文/圖:李 崎(四川省都江堰市長征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