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錦文

我今年67歲，退休6年多，每月有七千多的退休金，雖然比起很多高干，我這退休金很一般，但對四五線小城市生活的我來說，不僅夠花，月月還能存不少錢。

按理說，我這種有房子、有退休金的老頭，是很享福的，可我這些年，卻活得很不是滋味，心里頭總空落落的。

我這輩子沒什么大本事，就是年輕時讀了中專，畢業包分配了一份鐵飯碗，在國企工廠當了一輩子操作員。

然后，又娶了個當老師的老伴，組成了人人都羨慕的雙職工家庭。

我們夫妻倆過去也攢過不少錢，但這些錢，最后都在兒子結婚前后不到三年全花光了。

我就一個兒子，大專畢業后進了家汽車配件廠做倉庫管理，一個月5000來塊。

12年前，他娶媳婦時，我們前后給他花了七八十萬。彩禮12萬、婚禮8萬、房子首付加裝修小四十萬。

然后結婚不到一年，為了方便兒子上下班，和回家，我和老伴又咬咬牙，花了20萬，給他全款買了輛商務車。

當時兒子可高興了，拍著胸脯就說："爸媽，等你們退休了，我就開這車帶你們周游全國去！"而這話我記了快十年，卻沒有兌現過。

兒子結婚第三年，孫子出生了，我和老伴都沒退休，只能讓親家母來幫忙帶孩子，但為了彌補我們的缺失，我們每月都會給她3500塊，也算我們出了力。

那時候我和老伴都期盼著退休，然后去兒子家帶孫子，更想和兒子一家子出去走走，就像我鄰居一大家子一樣，每到節假日總能一家五口整整齊齊地去自駕游。

我們愿望很美好，但現實卻不盡人意。8年前，老伴退休才9個月，就因心梗很突然地走了，我們兜里存了不少積蓄都沒用上。

老伴走后，我的生活一片寂靜，兒子一家很少回來，家里每天都是我一個人，偶爾我也會去兒子家住住，但都住不長久。

畢竟親家母在兒子家帶娃，房子又小，兒子兒媳平時又不在家，而兩親家這么待在一起，終歸很不好意思。

今年剛放暑假，兒子一家回來吃了個飯。

為了迎接他們，我做了只鹽焗雞，鹵了很多雞腳鴨爪，還弄了油燜大蝦，鍋包肉等等，都是兒子和孫子愛吃的。

每次看著他們一口口吃著我做的飯菜，我就覺得特別幸福。

吃飯的時候兒子說，他打算要帶媳婦孩子去桂林玩，說那邊有個新開發的露營地，能釣魚還能燒烤。

我那孫子一聽就蹦起來，并且還拉上了我："爺爺，你也跟我們去吧！你不是常常跟我說，要帶我去旅游嗎？這次咱們就一起去吧？"

孫子這話說的我心里一動。是啊，年輕時候看《劉三姐》，就總想著漓江的水到底有多清？我好想去看看。

而且聽說親家母回了自己家，這次不會跟他們一起去旅行。

于是，我就趕緊接話："行啊，我也去！你們別管錢，門票住宿吃飯我全包了，我這退休金放著也是放著。"

我當時琢磨著，帶個三萬塊應該夠了。他們小兩口平時省吃儉用的，我多出點錢，他們能輕松些，我也能沾光看看風景。

可兒子放下筷子，皺著眉說："爸，您就別去了吧。我們年輕人玩的項目，您可能不喜歡。再說露營地都是高低不平的路，您走著也費勁。"

我臉上有點發燙，剛想說自己身體好，兒媳婦接過話："爸，暑假人太多了，到處都排隊，又悶又熱。您在家多舒坦，想吃啥自己做點，我們回來也會給您帶特產的。"

孫子還在嚷嚷："爺爺去嘛去嘛，我幫你拿行李！"

兒子把臉一沉："小孩子懂什么，爺爺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

那一桌菜突然就沒了味道。我扒拉了兩口飯，說："行，我不去，你們玩得開心點。"

那晚我幾乎一晚沒睡，一直在為兒子不帶我旅行的事耿耿于懷。

這輩子，我都沒怎么為自己活過。年輕時廠里忙，老伴學校事多，倆人為了給兒子攢學費，連件新衣服都舍不得買。

好不容易盼到兒子成家，想著能松口氣了，老伴又走了。現在我想跟著兒子出去走走，卻還得看他們臉色。

想了一夜，最終還是想通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老人也該有自己的自由。

第二天一早，送走兒子一家后，失落的我也想自己出去走走，于是就給我的外甥打了個電話。

外孫是我妹妹的兒子，也算是我的半個兒子，從上初中到讀大學，都是我幫忙資助的。

這孩子，很有出息，在深圳那邊開了家餐飲店。

這孩子也很孝順我，經常給我打電話，要我去深圳玩。

我不去，他也經常給我寄東西，要認真比較起來，他可比我兒子要孝順得多。

我電話里問外甥："小偉啊，暑假店里忙不忙啊？"

外甥回復道："還行舅，店里雇了人，我偶爾看下店就行。怎么了舅，你要來深圳玩了嗎？"

我吸了口氣說："嗯，有點想去，你哥他們一家子出去旅行了，我一個人在家也悶得慌。"

外甥在那頭笑了："那來唄舅！我帶您去珠海看港珠澳大橋，然后去廣州逛長??！票我現在就給您訂，你別操心。"

盡管我說不用他出錢，但電話掛完，外甥就要了我的信息，直接幫我把高鐵票給訂了。

收拾行李時，我翻出存折，里面有32萬存款，那是老伴走后留下的積蓄，以及我這些年攢的。以前總想留著給兒子和孫子花，但現在突然覺得，還是留給自己花吧！

坐高鐵去深圳的路上，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再看看車廂里，好幾個跟著子女出行的老人，讓我的心里五味雜陳，有點羨慕，但更多還是辛酸。

坐車坐到一半，我的手機響了，是兒媳婦打來的。她問我："爸，您在哪?。看蚣依镒鶛C那么多次，都沒人接，小寶說他的奧特曼放您家了，你找找看在不在？"

這電話打的我有點不爽，每次都是有事才想起跟我來電。

我說："我去深圳了呢，不在家"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是兒媳婦拔高的聲音："深圳？您怎么突然去深圳了？那得多花錢??？"

“我去深圳不用花錢，我外甥都給我包圓了！你們別擔心了！就要花很多錢，我的存款也夠，這么多年了，都沒好好把錢花在自己身上！”

說這番話時，我也加重了語氣，甚至有點陰陽怪氣。

沒說太多，我就說準備下車了，就掛了電話。

那天陽光正好，照得人暖洋洋的，剛出站，外甥就在出站口等著我，老遠就揮著手喊"舅"。

我拎著包走過去，他接過行李說："舅，咱先去吃早茶，我知道有家店的蝦餃特別地道！"

排隊進餐廳的時候，我看見鄰桌有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老頭，正跟孫女視頻，笑得滿臉褶子："爺爺在吃腸粉呢，比家里的好吃！"

我也掏出手機，給孫子發了張餐廳的照片，打字說："爺爺在深圳吃好吃的，等你長大了，爺爺帶你來看大海。"

發送成功的那一刻，我覺得心里那塊堵了很久的地方，突然亮堂了。

我覺得人啊，這輩子不能總想著別人，該為自己活的時候，就得活出點滋味來。

所以，我手里那些錢，我也不準備全留給兒子孫輩了，決定在有生之年，好好地去享受一番。

可能我這做法會讓人覺得有點自私，但我認為，自己前半生已經為兒子一家付出很多了，剩下的那些錢，就該留給自己了，你們說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