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瘦削的身影蜷縮在破舊公寓的角落里,頭發亂蓬蓬的,胡子拉碴,身上散發著一股酸臭味。我差點認不出來,這個男人就是我失聯8年的兒子小宇。
我顫抖著推開那扇幾乎掉了漆的木門,眼前的景象讓我的心瞬間碎成了渣。滿地的空酒瓶、發霉的餐盒、堆積如山的垃圾,還有墻角那個骨瘦如柴的人影。他聽到聲音抬起頭,那雙眼睛里沒有一絲光亮,就像兩口干涸的井。
"媽..."他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你怎么找到這里的?"
8年前,小宇拿到悉尼大學的博士全額獎學金,我們全家都為他驕傲。那天送他去機場,他還信誓旦旦地說要在澳洲闖出一番天地,讓我們過上好日子。頭兩年他還會定期視頻,匯報學習情況,后來聯系越來越少,直到徹底失聯。
我試過所有辦法——給學校打電話,聯系中國領事館,甚至托在澳洲的朋友打聽。得到的答案都是同一個:小宇在博士二年級的時候就退學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老伴勸我放棄,說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晌沂钱攱尩?,哪有媽媽會放棄自己的孩子?我開始學英語,存錢辦簽證,60歲的人了還在網上學怎么買機票、訂酒店。鄰居們都說我瘋了,花這么多錢去找一個可能不想被找到的人。
但我就是不信,不信我的兒子會真的拋下我們不管。
在悉尼待了三個月,我幾乎跑遍了唐人街的每一家餐廳、每一個華人聚集的地方。終于有個打工的小伙子告訴我,他見過一個叫David(小宇的英文名)的人,在幾個區外的一個貧民區出現過。
那是我這輩子去過最破敗的地方。垃圾遍地,墻上涂滿了各種涂鴉,空氣中彌漫著大麻的味道。我一個中國老太太拖著行李箱,挨家挨戶地敲門詢問。有的人直接把門摔上,有的人用我聽不懂的話罵我,但我不放棄。
第七天,一個鄰居指了指樓上,"二樓,最里面那間,但我勸你別去,那人瘋了。"
我的手在門把手上停留了很久。我怕,怕看到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樣子。但我更怕,怕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
"小宇,媽媽來接你回家。"我走向他,想要抱抱我的兒子,但他往后縮了縮。
"別過來!"他的聲音透著絕望,"媽,你不應該來的。我...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兒子了。"
我看到他的胳膊上有密密麻麻的針孔,心像被人用刀割一樣疼。我的兒子,那個曾經意氣風發要征服世界的孩子,現在成了這副模樣。
"不管你變成什么樣,你都是我兒子。"我強忍著淚水,"媽媽不怪你,我們回家好嗎?"
他突然哭了,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媽,我對不起你們。我本來想證明自己的,結果什么都搞砸了。博士讀不下去,女朋友跑了,工作也沒了...我覺得我沒臉回家見你們。"
原來這8年里,他一直在自我放逐。先是打零工維生,后來遇到了壞朋友,染上了毒癮,越陷越深。他說他無數次想過自殺,也無數次想給家里打電話,但每次拿起電話又放下了。
"傻孩子,"我終于抱住了他,"家永遠是你的避風港。媽媽只要你活著就夠了。"
那一刻,我們母子倆抱頭痛哭。8年的思念、恐懼、絕望,全部在那個破舊的公寓里釋放出來。
現在小宇正在戒毒所接受治療,雖然過程艱難,但他在一點點好起來。我們約定,等他徹底康復了,就一起回國。這次我不會再讓他一個人面對困難,因為我明白了,有些時候,愛就是不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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