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興安嶺的密林深處,寒風像刀,一刀刀削過狼群的脊背。狼灰黑的皮毛上結著細碎的冰晶,它們在雪幕與枯枝間幽靈般滑行,已整整三天沒進食,肚皮貼緊脊梁。
01
三天前,狼群就盯上那支馴鹿遷徙的隊伍。領頭的公鹿帶著族群,踩著祖輩留下的雪道緩緩前行,蹄印像一串省略號,拖在蒼茫的白色里。
狼群的目光,最終鎖在一頭后腿微跛的成年馴鹿身上。那條傷腿像一條生銹的鉸鏈,每走一步都迸出無聲的痛。它落在最后,雪深及膝,一步一個踉蹌,呼出的白霧很快被風撕碎。
生存,從不拐彎抹角。
頭狼突然剎住腳步。沒有嚎叫,也沒有耳語,空氣里卻像劃過一道無聲的電。
三只最強壯的公狼瞬間彈射出去,從側面插入鹿陣。它們并不撲向瘸鹿,而是像三把灰色的鐮刀,狠狠割開鹿群的邊緣。
撕咬、沖撞、雪沫飛濺,馴鹿們炸成一鍋沸騰的銀湯,蹄聲亂作鼓點。
02
混亂中,瘸鹿更顯孤單。它想跑,傷腿卻像灌了鉛。
頭狼帶著其余成員,像一支離弦的灰箭,從斜刺里殺出,直取目標。狼群在雪原上展開一道收緊的圓規,低吼與獠牙織成死亡的網。
瘸鹿被驅趕進一片雪覆的灌木。枝條纏住傷腿,它轟然倒地,雪花四濺,像一朵瞬間綻放又凋零的白菊。
頭狼騰空而起,肩撞鹿胛,馴鹿奮力揚蹄,卻被一頭老母狼閃電般鎖喉。利齒切入氣管,熱血噴在雪上,開出一片猩紅的花。
馴鹿的哀鳴被風掐斷,眼里的光像燭火被吹滅。
狼群圍攏,撕開鹿皮,滾燙的內臟冒著白汽。年輕的狼崽餓紅了眼,扯出心肝就往嘴里塞。頭狼卻退到外圍,豎耳環視——雪原上,危險從不打烊。
03
忽然,它的耳尖一抖,背毛炸成鋼針。一聲低沉的警告從喉間滾出,所有狼瞬間凝固,嘴里還滴著血。
風停了,雪也屏息,空氣像被一只巨手攥緊。
“嘎吱——咔嚓——”
松枝斷裂,冰溜碎落。一頭棕熊撞開雪幕,像一座移動的黑褐色山丘,帶著冬眠后的饑餓與怒火,踏入這片血色空地。
血腥味讓它胸腔里發出滾雷般的咕嚕,小眼睛里燃著兩簇貪婪的火。
頭狼一步不退,擋在鹿尸與巨熊之間。獠牙盡露,咆哮如破冰的炸雷。
三只公狼并肩而立,背毛豎成刺猬,尾巴僵直如矛。
它們把喉嚨里所有的勇氣擰成一聲聲低吼,試圖筑起一道聲音的堤壩。
04
棕熊連眼皮都懶得抬。它人立而起,熊掌遮天,怒吼掀起雪塵,像一記悶雷砸在狼群頭頂。最前面的公狼腿一軟,后退了半步。防線,出現第一道裂縫。
熊掌落下,雪地震顫,留下一個死亡的黑坑。
棕熊又逼一步,陰影籠罩頭狼。那巨掌只要一揮,就能像拍碎冰面一樣拍碎狼的頭骨。
頭狼眼里的火熄了,只剩冰冷的計算。它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吠——逃!灰色閃電轉身,沒入林海。
狼群潰散,像被風吹散的灰燼。有的狼嘴里還叼著沒咽下的肉,便倉皇四竄,雪塵揚起,像一場灰色的暴風雪。
05
棕熊連看都懶得看。它轟然落地,像回自家餐桌,輕松扯開鹿腹,大塊血肉塞進血盆大口。咀嚼聲在寂靜的林間回蕩,像一首獨屬于強者的贊歌。
狼群逃到遠處山坡,氣喘如牛,舌頭拖在雪里。年輕狼崽嗚咽,盯著那本該屬于它們的盛宴。
頭狼卻臥下,舔舐被鹿角劃開的前腿。它的眼神平靜得像結冰的湖面——沒有憤怒,沒有委屈,只有對下一次機會的等待。
夜會降臨,棕熊再貪婪也啃不完整座肉山。月光洗凈雪地后,狼群會像幽靈般潛回,拾起碎骨與殘肉。那是失敗者的晚餐,也是下一次狩獵的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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