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 視覺中國 資料圖

美國總統特朗普與常春藤之間以反猶為名的資金訴訟大戰正在進行中，行政權力與大學自由之間的邊界仍在互相試探。

據央視新聞報道，當地時間7月21日，美國哈佛大學訴特朗普政府非法凍結聯邦資金案在波士頓聯邦地區法院舉行關鍵聽證會。主審法官艾莉森·伯勒斯聽取雙方辯論后未當庭裁決，但表示將盡快給出意見。

值得注意的是，由奧巴馬在2014年提名任命的猶太裔法官伯勒斯曾在另一案件中支持哈佛大學，阻止政府撤銷其招收國際學生的資格。在當天的聽證會上，她對特朗普政府提出尖銳質詢，指出其未能提供評估哈佛反猶應對措施的相關文件與程序。有分析認為，伯勒斯似乎更傾向于支持哈佛大學的立場。

聽證會結束后，特朗普在社交平臺表示，伯勒斯“簡直是場災難”。他還表示，政府計劃終止向哈佛大學撥款數十億美元，轉而將其捐贈給其他高校。“這位仇視特朗普的法官是怎么拿到這些案子的？如果她做出不利于我們的裁決，我們將立即上訴，并贏得勝利。”特朗普在貼文中寫道。

全國公共廣播電臺（NPR）分析稱，無論伯勒斯法官做出何種裁決，鑒于雙方都有可能對裁決提出上訴，該案預計不會很快得到全面解決。

據此前報道，特朗普政府在重塑高等教育體系的過程中將哈佛大學作為首要打擊對象，凍結了該校超過26億美元的研究經費，威脅取消其免稅資格，并試圖阻止國際學生入學。最初，政府指控該校未能妥善應對校園反猶問題，但攻擊范圍現已擴大，涵蓋政治偏見指控，以及對其在招生與招聘中推行多元化政策的批評。

哈佛大學7月14日曾發布財務管理狀況稱，美國政府此前終止授予該校價值數十億美元的多年期研究經費和合同，本月通過的和解法案可能會將該校捐贈基金收入的聯邦稅率從1.4%提高到8%，多項聯邦政府措施對哈佛大學預算的綜合影響可能接近每年10億美元。該校曾表示，聯邦資金削減將危及數百個研究項目，其中包括針對癌癥、傳染病和帕金森癥的重點研究項目。

哈佛大學要求“立即恢復撥款”

當地時間21日，波士頓聯邦地區法院幾乎座無虛席，哈佛大學和特朗普政府的律師團隊在此展開法律對峙。

在聽證會上，哈佛大學律師團隊提出三項核心主張：特朗普政府終止撥款的行為侵犯了憲法第一修正案；漠視《民權法案》第六條；其決策過程存在非法武斷性。校方法律文件指出：“政府給哈佛出的選擇題再清楚不過：要么接受其對學術觀點和院校管理的粗暴干涉，要么就放棄追求醫學突破、科學發現和創新解決方案的能力。”

哈佛大學請求法官作出即決判決，要求立即（最遲不晚于9月3日）撤銷資金凍結和終止決定，并禁止類似行政行動。校方認為，若遲于該日期，政府很可能主張資金恢復已無可能。

哈佛大學律師團隊提出的另一個論點是，聯邦政府行為違反了《行政程序法》（APA）——該法規定聯邦機構不得無故突然變更程序。哈佛大學的律師團指出，國會早已就“基于歧視問題撤銷聯邦資金”制定了明確程序，而政府此次行動并未遵循這些法定程序。

特朗普政府表示，凍結資金是因為哈佛大學未能解決校園反猶太主義問題，違反了《民權法案》第六條。政府律師邁克爾·維爾奇克還將這起訴訟定性為合同糾紛，聯邦法院并無管轄權。而即便有管轄權，為打擊反猶主義而撤銷資助也屬于“行政權力的合法行使”，不構成對第一修正案的違反。政府律師認為，聯邦政府有權終止不遵守總統行政命令的合同。

有報道稱，伯勒斯對于政府的訴訟主張十分不解，并向政府律師詢問癌癥研究與“打擊反猶太主義”之間的關系。此外，伯勒斯對特朗普政府“可不經正式程序、僅憑寬泛政策理由撤銷資助”的主張表示質疑。“這對我來說是個重大障礙。”伯勒斯警告稱，若資助可因言論相關問題被削減，其憲法層面的后果將“極其嚴重”。

司法部律師還在提交的法庭文件中敦促伯勒斯，駁回哈佛大學提出的“即決判決”請求。即決判決指的是民事訴訟中當事人請求法官不經庭審直接裁決的動議，若獲準可大幅縮短訴訟周期。申請方須證明案件核心事實不存在實質爭議，且其主張在法律適用上必然成立。通常需通過事實陳述、法律論證及反駁對方主張來完成舉證。

白宮發言人哈里森·菲爾茲表示，雙方仍有可能達成協議。特朗普政府的主張“簡單且具有常識性，不允許反猶太主義和反猶太主義統治校園，保護所有學生的公民自由。“我們相信，哈佛最終會轉變態度，支持總統的愿景，通過真誠的對話和談判，達成一項好的協議是完全有可能的。”

資金削減對哈佛意味著什么？

聯邦科研資助占哈佛2024財年總運營收入的11%。哈佛大學警告稱，若失去聯邦資金，針對癌癥、心臟病和糖尿病等領域的尖端研究“將中途停滯，研究人員將缺乏必要資源來完成現有項目或啟動新課題”。在特朗普政府削減經費后，包括研究“人體器官芯片”（可模擬器官功能的生物技術）在內的部分實驗室已收到停工通知。

“哈佛雜志”網站（Harvard Magazine）7日刊文稱，哈佛大學在2024財年獲得了6.86億美元的聯邦研究經費，占其年度運營總預算的11%。其中大部分資金來自隸屬于美國衛生與公眾服務部的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NIH）。在哈佛大學的陳曾熙公共衛生學院（HSPH），聯邦經費提供了該院近半數的年度預算。

該文還稱，特朗普政府已削減了超過22億美元的研究經費，取消了近1000項撥款和合同。在這種情況下，哈佛大學不得不取消涵蓋從太空飛行到嬰兒猝死等各個研究領域的合同或者撥款。

今年5月，哈佛大學在每年常規5億美元科研經費基礎上，額外撥款2.5億美元用于支持校內研究項目。哈佛大學文理學院（FAS）宣布，自7月起將動用其分配資金啟動專項計劃：為終身教職序列教師被終止的資助項目承擔80%的運營費用，同時為已被終止資助的研究生提供學費津貼支持。

哈佛大學擁有雄厚的捐贈基金，但鑒于捐贈基金具有使用限制，無論如何也無法替代已經流失的聯邦政府撥款。隨著訴訟在法院持續展開，一些專家警告稱，聯邦政府的行動已在改變高等教育格局——圍繞學生簽證的法律不確定性，已促使全球多所大學試圖招攬希望轉學的哈佛國際生。部分高校也正推行政策調整，以主動規避特朗普政府的針對性措施。

值得注意的是，特朗普政府此前禁止哈佛大學招收國際學生的舉措也將影響學校的學費收入，盡管此舉已于5月末遭到伯勒斯法官的阻止。2024年，哈佛大學逾五分之一的收入來自學費和食宿費等項目，而國際學生正是該收入的主力貢獻者。在哈佛大學的最新學年，共有逾6700名國際生（未獲得獎學金或補助）入學，年均就讀成本超過10萬美元。

“各大學顯然非常擔憂法院會裁定聯邦政府有權臨時撤銷資助和合同。”布魯金斯學會教育政策研究員凱瑟琳·邁耶曾向《時代》雜志表示：“那些不具備哈佛財務實力的院校將無力抵抗。在這種法律不確定性下，我認為許多機構都在重新審視自身政策和實踐，試圖主動調整運作方式，爭取獲得聯邦政府的青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