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云 受訪者供圖
黃維勤 大賽組委會供圖
劉明忠 受訪者供圖
木作文物修復師毛云
用二十個夜晚挑燈備賽
2025年全國文物行業職業技能大賽上,在木作文物修復師指尖下,木材的生命被再次延續,文物中蘊含的“古建記憶”正在被重新解讀。
“干了一輩子的事情得到了認可,對我來說比任何事情都重要。”案臺前,來自四川的毛云在一眾選手中脫穎而出,最終憑借自己多年打磨出的精湛技藝,在木作文物修復師項目中奪得二等獎。賽后,回顧當時的比賽,57歲的毛云透露,他曾花了20個夜晚挑燈夜戰。
木材出裂紋后化險為夷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量材致用、因工擇器,是木匠之“道”。在熱火朝天的木作賽場,路人眼里的“怪物件”,卻是工匠們視如拱璧的寶貝。經過不斷調試、千錘百煉的自制工具,既貼合個人習慣,又凝聚著匠道的智慧。
“比賽項目是墩接一根木柱,一斗兩升麻葉頭斗拱,它是屬于眾多斗拱樣式的其中一種做法,做這個一斗兩升麻葉頭斗拱,就要體現木工的基本功,然后對這個斗拱的認知,還有雕刻,都有所考量。”毛云說,在此次比賽中,他還進行了浮雕的展示,而浮雕中雕刻面積較小的三幅云構件,其凹凸的程度在考核中至關重要。
為了這場“大考”,他鉚足了勁。雖說考試內容就是毛云在日常工作中經常運用的技藝,但也許是源自心中對這門手藝的熱愛,毛云渴望能有最好的呈現效果。他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后復習至夜里11點,這樣的學習模式,他在賽前堅持了20天。
比賽中,毛云即使遇到木材出現裂紋的情況,仍憑借扎實的專業基礎化險為夷,最終在該項目四川選手中獲得最好成績。毛云說,這份職業他已從事數十年,愿意為木作修復事業持續學習。
一輩子用心干一件事
木作文物修復師面對一件文物時,第一步是變身“歷史解讀者”。他們要翻閱大量歷史文獻與考古資料,理清文物的“前世今生”:它形成于哪個年代?形成之后又經過了哪幾次修復?它的營造和修復工藝又是怎樣的?
“要喜歡這個行當才能深耕下去。”毛云介紹,就算平時沒有人監督,他也樂意去學習,不斷精進自己的技術。
“我16歲開始做木工,2006年轉行古建筑。”與木作打交道的日子,占據了毛云相當長的歲月。然而,這些年輾轉過那么多工地,毛云發現,從事這份行當的年輕人越來越少。怎么才能更好地傳承技藝,讓更多人看到傳統文化之美?這是毛云近些年來致力做的事情。因此,能夠站在國家級比賽的現場展現風采,他感覺自己“責任重大”。
文物修復師的技藝由老一輩傾囊相授傳承下來,文物修復師與時間的賽跑永無止境,毛云希望有更多的年輕人能加入這個領域。“干了一輩子的事情得到了認可,哪怕過程再辛苦,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毛云說。
華西都市報-封面新聞記者王一理
木作文物修復師黃維勤
40多年前的玩具,成了他獲國賽三等獎的工具
今年53歲的黃維勤,已經做了 35 年文物修復。他從沒想過,小時候拿在手里的“玩具”,有一天能讓他站在國賽的領獎臺上。
2025年全國文物行業職業技能大賽剛剛落幕,黃維勤在木作文物修復師項目中獲得三等獎。這位樸實的手藝人,在接受華西都市報、封面新聞記者采訪時,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木作文物如果你不修、不管,它們就爛了,可惜了!
對自己作品很滿意
也承認雕工有差距
黃維勤很樸實,在采訪中說了很多實在話,比如,“雕工確實比不上他們,我做的陰刻,他們做浮雕。”
技藝高低,都是用作品說話。木工的水平差異,哪怕不用內行講門道,外行也能直觀感受出差距:線條流暢、圖案精美、結構完整。
黃維勤的雕刻是優秀的,但技法上,得分沒有使用浮雕的選手高。陰刻是在平面中,表現物體下方的線條,也就是把圖案刻成凹形。而浮雕則是讓圖案“浮”在平面上,立體感更強。
大賽要求,木作文物修復師需要完成一組清式“一斗兩升麻葉頭斗拱”的制作,并選擇一種方式完成一根木柱墩接。
“這種斗拱,都是有圖紙有規定做法的。”黃維勤介紹。比賽現場,工作人員拿出斗拱,要求選手照模型作業,至于斗拱上用作裝飾的祥云圖案,則讓大家自行選擇方式雕刻。
挖鑿、凹鑿……幾十斤的工具堆放在腳邊,手上是一截截的木頭,現場除了敲擊聲、木鋸聲,只剩下裁判往返的腳步聲。
賽后,黃維勤心態不錯:“要承認自己和別人的差距,我已經盡力了,也對自己的作品整體很滿意。”
小時候玩木工工具
50歲目標考取專業證書
黃維勤出生在一個普通家庭,爺爺是泥瓦匠,父親是木工,他小時候的玩具,就是父親謀生的工具。十多歲時,他開始系統學習木工活兒,后來,開始打造自己的家具,一步步走到今天,木頭和鑿子已與他形影不離。
黃維勤回憶自己最初修復古建筑時,還是“萌新”狀態。“幾十年前,也不興古建筑說法,我們只知道,要去修一個老房子。”后來,他逐漸在行業里有了名頭,越來越多的古建筑修繕開始請他操刀。進入建筑公司后,他對古建筑有了具體概念,知道文物修復要“修舊如舊”,也開始通過各類項目學習圖紙應用。他感慨“文物就是歷史的見證,必須有人修、有人管,不然它就爛了,好可惜”。同時,他也有了新的目標:成為文物責任工程師。
年近五十,黃維勤白天做工,閑時學習。雖有多年的從業經驗,但理論知識依舊要從頭開始。
2024年,黃維勤順利通過筆試。“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需要參與多個文物修復項目,以及完成其他考核內容。”雖有壓力,但黃維勤依舊樂觀,他笑著說,“這就是我的奮斗目標。”
華西都市報-封面新聞記者劉葉
泥瓦作文物修復師劉明忠
從草堂到武侯祠 我用泥瓦“繕”待它
7月6日,2025年全國文物行業職業技能大賽在瀘州市落下帷幕。來自四川東耀建筑工程有限公司的劉明忠,摘得泥瓦作文物修復師項目二等獎。談及取勝秘訣時,他笑著說:“干這行沒有什么特殊技巧,就是腳踏實地、耐心細心。”
足跡遍布四川各大古建
劉明忠來自成都市郫都區的一個小村莊,上世紀80年代,他和村里許多年輕人一樣,選擇來到大城市務工。最初他在建筑工地上做小工,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跟隨后來的師父來到了成都杜甫草堂。在藏經樓上,他將調好的灰漿交給正在修繕屋脊的師父。那一天,陽光明媚,屋脊上細膩生動的灰塑吸引了他。隨著修繕的日子漸長,劉明忠對古建筑的喜愛也越來越深。1991年,20歲的劉明忠決定拜師學藝,真正步入泥瓦作文物修復這扇大門。
這一入,便是三十余載。從杜甫草堂的飛檐翹角到武侯祠的雕梁畫棟,從祠堂街的青磚黛瓦到金沙庵的朱門石礎,劉明忠的足跡漸漸遍布四川大大小小的古建景點。一塊塊青灰色磚瓦堆疊起他的成長軌跡,也見證了一位普通泥瓦工人向文物修復師的轉變。
開裂墻面,殘缺瓦檐,文物修復從來不是簡單的“修補”,在談及修復過程時,劉明忠說:“主要是依據照片作為參考,沒有照片的地方,就必須查閱資料,根據建筑風格、時代美學對缺失部分進行判斷。總之,泥瓦作文物修復的標準是修舊如舊,必須在原有遺存的基礎上最大程度實現建筑的還原。”
讓諸葛亮殿煥發新生
諸葛亮殿是成都武侯祠建筑群的核心組成部分,也是劉明忠從業30多年來記憶最深的項目。回憶2010年的情況,劉明忠說,“諸葛亮殿內的孔明殿、鐘樓、鼓樓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損,亟待修復。按照業主要求,我們在修復孔明殿中堆的過程中,選用了錘灰這一傳統材料進行修復。”錘灰,就是將石灰、桐油和棉花混合進行反復捶打形成的材料。這種手工而成的材料能讓古建筑保持更久,但也相對復雜,修繕過程中需要更多的耐心。
歷時兩個多月,諸葛亮殿最終完成了泥瓦作修復。此后多年,劉明忠每每路過武侯祠,都能回想起自己在架上抹灰的瞬間。于他而言,添磚加瓦不再是一門技藝,更是幫古建筑留住青春。
隨著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熱播,文物修復師們從幕后走向臺前,在互聯網上受到更多人的關注。近年來,劉明忠也選擇在社交平臺上積極分享自己的生活,通過發布古建筑、老宅子修復的視頻,讓更多人看到泥瓦作文物修復這門傳統手藝。他說,有不少人在后臺留言,想要了解泥瓦作文物修復,也促成了一些業務合作。
劉凌霄華西都市報-封面新聞記者徐語楊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