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漢昭帝的一位郎官在宮里喝醉后,竟公然在大殿上撒了泡尿,然后逃之夭夭。面對如此無法無天的奇葩,負責此事的光祿勛張安世,居然很寬容地跟刑法官說,你們怎么知道人家是溜了?也許是去找水來洗呢。之后此事只能不了了之,那張安世究竟是何人呢?
事情要從巫蠱之禍說起,漢武帝晚年的這場動亂,使得皇權旁落于幼子劉弗陵。而此后四帝更迭中最引人注目的,自是輔政大臣霍光。但霍光雖獨攬朝綱,卻從來不是一個人在戰斗。而站在霍光身邊共舉大事的,便是這張安世。
當初武帝給昭帝留下的托孤重臣,除大司馬大將軍霍光外,還有車騎將軍金日磾,御史大夫桑弘羊以及左將軍上官桀。但一番激烈的權力斗爭后,其他人或早死或被殺,僅剩下霍光。而能夠站在霍光身邊的張安世,看起來不甚有名。但他在麒麟閣十一功臣中位居第二,而他的父親張湯,我們更是耳熟能詳。當初漢武帝在錯殺張湯后,覺得太對不起張湯,便刻意栽培張安世。正是因此,張安世此后是一路升遷,到武帝晚年時已是尚書令。
等漢武帝駕崩,顧命大臣霍光對張安世也極為看重。昭帝還沒下葬,霍光便就給昭帝的皇后上官太后上書,要拜張安世為車騎將軍。那霍光為什么要在此時拜張安世為車騎將軍呢?由于昭帝沒有留下子嗣,所以選出新皇帝便是當務之急,而如此重任自然是落在霍光身上。首選入選的劉賀,沒到一個月就被搞下皇位,接下來當選的是漢武帝曾孫劉病已。而在廢除劉賀過程中,張安世作用可謂極其重要。
在皇位更迭過程中,張安世曾親自帶著羽林騎抓捕劉賀親信,而能夠完成這件事,自然與他當時的身份光祿勛有關。光祿勛,相當于大內總管,或者類似于中央警衛團團長的職位。當時的羽林軍,正好受光祿勛管轄。霍光讓張安世車騎將軍兼光祿勛,自然意義非凡。可以說,張安世干的都是親信中的親信才干的活。那為什么張安世能夠得到霍光信任,和霍光一起廢立皇帝呢?
無非以下原因:首先,張安世出身好、履歷漂亮。其次,他沒有顧命身份,不可能挑戰霍光手中絕對權力。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張安世很低調。翻閱史料,我們會發現張安世實在太低調,低調到歷史對他的記載都是些瑣碎小事。
宣帝劉病已從小便看盡世態炎涼,而在人情冷漠中,有兩個人對他一直不錯。一個叫丙吉,是長安的廷尉監,后來官至宰相;另一個叫張賀,是掖庭令,還是張安世的哥哥。張賀曾是衛太子劉據部屬,所以對劉病已極為關心,不僅在生活上悉心照顧,甚至還想要將孫女嫁給他,并在人前極力稱贊劉病已。但張安世聽說后,卻把他哥哥叫來狠狠數落一通:
皇曾孫能活下來就很不容易,現在的皇上漢昭帝年紀還小,你動不動就稱頌前太子的孫子,這不是幫他,而是在害他!悄悄的幫助他就可以了,怎么能宣揚得人盡皆知呢!再到后來霍光死后,張安世依舊以大司馬車騎將軍領尚書事。
做到人臣之極,但他依然謙退謹慎,可謂低調到塵埃里.·....官當的這么大,免不了向皇帝推薦賢能。但張安世卻很討厭這些人到他家里來感謝他,他認為這本來就是為國舉才,你要來感謝我,搞得我好像是為得到你的感謝和報恩才推薦你的。因此但凡有人因此登門,張安世立即跟人絕交。
還有一次,一位郎官找他說自己如何辛苦,能力如何強,但就是不升官。張安世聽完后將其禮送出門。雖然不久后這位訴苦的郎官就得以升官,但張安世卻不承認是他向皇帝推薦的。因為張安世的低調,甚至當時有人公然譏諷他說,張安世那么大的官,卻連個有才能的士人都不愿向皇帝推薦,這人得小氣成什么樣啊!
張湯一生,為人睚眥必報,到處樹敵,最終被構陷至死。而張安世大概是吸取父親用生命換來的教訓,作為政壇不倒翁,一生周密謹慎,格外的謙和寬容,在漢朝的封侯中絕無僅有。當然這也是有好報的,從元鳳六年張安世始封侯,到第九代孫張吉死后因無子國除,張安世一家前后傳承一百八十余年,甚至經歷王莽篡漢也從未失侯,可算是大漢王朝的奇跡。
張安世的大半生,可以說是圍繞著霍光和宣帝展開的。面對霍光的強勢,他任勞任怨,小心謹慎,軍國大事一概交于霍光處置;而對于宣帝的情分,他表現得恰到好處,拿捏有度,絕不因此招致霍光的猜忌和群臣的非議。總而言之,他的一生為人周密謹慎,能容人之過,而這背后便是他最大的優點低調。
一個人有能力不表露等著別人發現,這是個優點嘛?這當然不是優點。但張安世低調的關鍵在于,他不在不相干的人面前表露影響力。而對于朝廷大事的決策,張安世并不在乎虛名。人容易受虛名所累,并不是說你名聲越大,權力才越大。權力的核心是影響力,比如對張安世來說,只要他能夠影響宣帝,那就足夠!
所謂低調,并不是讓你藏著掖著,而是讓我們減少自己在人群之中的名聲。因為那種虛名真的不見得有什么用,甚至還會有反作用。在關鍵人物處的影響力,才是更為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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