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熱血照進每個英雄夢

第五十七章、匯流南下

楊謙益判斷十三房的軍隊在奇襲椹澗鎮之后，必然要向西南方郾城、項城方向退卻，便和謝靈兒從大路往這兩城方向趕去。

兩人在大路上走了五六里，見路邊停著一輛大車。拉車的馬早已不見，只剩下個車架子孤零零停在路上，鮮血順著車板的縫隙不停流出。

兩人俱是一驚，在路邊停了車，楊謙益拔出“寒月”，謝靈兒手持“承影”，分別從左右兩側向馬車緩步走去。

楊謙益指了指“寒月，”示意“寒月”較長，更安全些，謝靈兒暫且后退。他用劍鞘頂了頂車板，雙腿虛步，隨時準備向后躍開。可連頂了車板兩下，卻一點機關都沒有觸動，又走到謝靈兒一側，用寒月捅了兩下車板，依舊沒有反應。

血腥氣越來越重，兩人眉頭微蹙，強忍掀開車簾一看，都呆在了當地。

只見車內層層疊放著十二具尸體，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馬車被兩人一晃動，尸體紛紛滑落到在地。兩人看得清楚，這些人身著當地百姓服飾，每人頸部被劃了一個口子，有些尸體的鮮血已經凝結。最上面的一具尸體面皮已經被剝下，面部血肉模糊，早已分辨不出容貌，但手中古舊的木杖，證明他就是真正的陳安！

楊謙益見過的死人多了，甚至在洛陽圍城、軍糧不足時還吃過人肉，但見到陳安的死狀，仍不免心驚肉跳。陳安的尸體也正印證了謝靈兒的話，假陳安就是波斯殺手戴著真陳安面皮假扮的！

謝靈兒由于早有所料，看到陳安尸體之后只是感覺惡心，并沒有多驚訝。她扶額沉思片刻，說道：“那個假陳安，一定想拼命隱藏著什么秘密，陳安一家人可能正好知道，所以就被滅口了。”

楊謙益倒吸一口涼氣，陳家人知曉“秘密”的頂多陳安一人，但假陳安卻將其盡數殺死，做事之決絕，手段之殘酷，讓人不寒而栗。假陳安究究竟在掩蓋什么秘密呢？

想到這，他驚叫一聲，大聲道：“不好，何行之！還有小青！”謝靈兒也明白過來，塵埃死了，陳安一家人也死了，當年跟李金花交往密切的只有何行之，如果假陳安要加害何行之，以假陳安的暗殺能力，何行之不可能躲得過。至于楊青，她是李銀花的女兒，李金花的外甥女，如果假陳安先一步告訴了楊青真相，也是不得了的事情。她也不敢耽擱，全力驅車向南趕路，追趕十三房的軍隊。

這次十三房偷襲椹澗鎮之人多為步卒，行動自會遲緩，且多人行軍，路面自有印痕可循，過不多久，楊謙益就見官道上出現大量雜亂腳印車轍，順著追了將近十里，就見到前方似有一支數百人的軍隊。

楊謙益大喜，繼續加催馬力，不多時，便有十余騎迎面而來，為首的男子人高馬大，正是之前十三房扛旗的武三趟。他坐下馬匹只有三四尺高，瘦瘦小小，在他的身材映襯之下，仿佛是騎了頭驢。

楊謙益心里明白，武三趟騎的這是蒙古馬，身材雖然矮小，但耐力十足，吃苦耐勞，馱著武三趟這樣的人跑上一天不是問題，若沒猜錯，此馬定繳獲自椹澗鎮的蒙古軍。

見到武三趟，他也安下心來，這十余騎顯然是關秀英軍隊的哨騎，用以打探周圍的敵軍，給己方軍隊示警所用。

武三趟在馬車前勒住了馬，橫過手中長槍，讓車停下。可他隨即張大了嘴巴，似是不相信，又使勁揉了揉眼睛，突然躍下了馬來，握住楊謙益手臂，大聲道：“楊將軍，是你！親娘嘞，你咋在這嘞？咋不說一聲嘞？恁關先生、楊姑娘找你找的老苦了……”

他激動之下，手舞足蹈，家鄉土話不停冒出，楊謙益也不太能聽懂，便打斷了他，問道：“武兄，你們是要往南走？”

武三趟點了點頭，說道：“肯定是往南走！誒呀，楊將軍，先別說這些，你趕緊跟我往回走，楊姑娘在等子寺見不到你，哭了一路！”

楊謙益聽楊青哭了一路，暗罵自己糊涂，楊青知道他在等子寺養傷，定會去寺里尋找，如果尋找不到，必定極是焦慮和傷心。他只念著楊青是否會被假陳安蠱惑，卻沒想到楊青也為他擔心，趕緊讓武三趟帶路。

路上楊謙益也問了武三趟的近況：武三趟在奇襲椹澗鎮中作戰英勇，斬殺了好幾個蒙古怯薛，關秀英提拔他為何行之手下常勝軍的十夫長，并準備讓他進入銀甲銳士。武三趟說到這，也是摩拳擦掌，興奮莫名。

楊謙益也久聞銀甲銳士之名，知道他們都是身著重甲的精銳步兵，武三趟身材高大，正是入選銀甲銳士的上佳人選。但這種精銳部隊，多在決戰、攻堅時陷陣沖鋒，其承擔之責任、面臨之危險也可想而知，很有可能武三趟沒能建功立業，反倒先身歸黃土。

念及此處，他想起了當日在洛陽時全軍覆沒的謙字營，這些川中子弟離開家鄉和父老訣別之時，其興奮和激動的神情，和今日的武三趟一模一樣，卻不知他們在洛陽城外的魂靈可有一絲遺憾和后悔？

他欲開口問問武三趟娶沒娶媳婦，如果沒娶媳婦，趕緊娶一個，免得到死還是光棍。但話到嘴邊，還是收了回來，因為若是武三趟能老婆孩子熱炕頭，又豈能到這個腦袋別在褲腰帶的地方找飯吃？雖說殺人不過頭點地，但估計武三趟恐怕最后也是人死也得吊朝天了。

武三趟卻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自顧自眉飛色舞的講著故事，過了約有小半個時辰，一行人便到了前面行軍隊伍的尾巴。

前面隊伍約有一千多人，不展旌旗，呈三列向前行進，每列隊伍之間相隔約有四五丈，中間則是運送輜重盔甲的馬車，每輛馬車之間相距約有十丈；隊伍每人前后相距一丈，綿延一里有余。后尾的士兵身著青色麻布衣服，手持長槍，腰帶單刀，都是二三十歲的精壯漢子，行軍時相互之間沒有半句交談，就算是楊謙益的馬車從他們身邊經過，他們也不看一眼，整個隊伍除了腳步和車輪聲外，再無半點聲音。

楊謙益發現這支軍隊的軍容和當初見到何行之手下的軍隊完全不一樣，何行之的軍隊雖不能說是烏合之眾，但仍有一窩蜂的流寇氣質，但面前這支軍隊則是絕對的精銳正規軍。

他發現這些人的樣貌有些眼熟，猛然想起，他們就是劉白馬率領的金國定策軍殘部，定策軍和忠孝軍齊名，是金國王牌主力部隊，難怪能有如此軍容。

他正要問武三趟，卻見前面一名將領銀盔銀甲，坐騎白馬，手持一根丈許的白蠟桿長槍，朝他馳來，不是化名劉白馬的金軍前定策軍主將劉敬超還能有誰？

劉白馬見到楊謙益，先是一怔，隨即躍下馬來，大聲道：“楊將軍！你竟然沒……武三趟，讓所有人都停下！”隨后他一夾馬腹，向隊伍前面馳去，一邊跑，一邊喊：“青妹子，青妹子，你哥沒死，快過來！”

他這聲“青妹子，你哥沒死”，仿佛一道魔咒，讓整個軍隊都停住了腳步，看向了楊謙益和謝靈兒。

軍隊中間的是兩百多名身著蒙軍衣衫的士兵，其中一人身材矮壯，明顯的車軸漢子，正是楊青手下的百夫長曹懷義！這些蒙軍衣衫的士兵，正是青字營神臂弓手！

楊將軍！楊將軍！曹懷義跌跌撞撞的跑到楊謙益身邊，握住楊謙益的手，說道：“楊將軍，我沒看錯吧！你……”

“我哥呢，我哥呢？”曹懷義沒說完話，一個沙啞的少女聲音就從人群后傳來，隨后一名身著青色長衫的少女從人群中奔出，這少女瓜子臉蛋，柳眉鳳目，身材高挑瘦削，不是楊青還是誰？

楊青見到哥哥，立時撲到楊謙益懷里，哇的一聲，嚎啕大哭。

楊謙益拍了拍楊青的后背，輕聲道：“小青，我不是活著么，就別哭了。”

楊青卻好似沒聽到一般，依舊哭泣不止。

楊謙益很是詫異，洛陽城外他全軍覆沒，生死不明，她尚未如此激動，這次他和謝靈兒在一起，安全得多，她反倒如此激動？難道她已經見過假陳安，知曉了圖畫上的事情，情緒崩潰，故而才有此反應？

但楊青的話讓他打消了疑慮：“我去等子寺，發現里面人都死了，又聽人說全真教的人也來了，你自己……自己……內力……內力全失，還帶著重傷的謝姑娘，連個記號都沒留，你說讓不讓人擔心？”說完，她推開楊謙益，又看向周圍的青字營士兵，問道：“你問問他們，是不是也擔心的要死？”

曹懷義點了點頭，接口道：“是啊，楊將軍，鈞州城一別，我們雖知你吉人天相，但是身上傷也太重了，而且謝姑娘為了救咱們，還跟陸怡拼了命，我們都擔心……”

楊謙益恍然大悟，他內力全失，謝靈兒身負重傷，等子寺又沒有活人，還與耶律楚材的衛隊為敵，何止是鬼門關，簡直就是十八層煉獄，楊青等人怎能不擔心？此次能化險為夷，全都是謝靈兒的功勞，若沒有謝靈兒，他真就徹底投胎了。

念及此處，他握住楊青肩膀，笑道：“小青，你別哭了。”他又轉過身來，大聲對眾人道：“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在謝姑娘的幫助下，我的內力已經完全恢復，謝姑娘的傷勢也已經痊愈！”

他怕大家不信，驀得搶到曹懷義身旁，唰得抽出曹懷義腰刀，說了聲得罪，用力向下一擲，“嚓”地一聲，刀刃直貫入土中兩尺有余，刀柄竟無半點顫動。

周圍眾人“嘩”地一聲，驚呼不已。官道土地堅硬，下面更不知有多少石子砂礫，尋常刀刃莫說一尺，就連兩寸都插不進去，楊謙益隨手一插，就能插進兩尺，確實是手上強硬的內勁之故，眾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后彩聲雷動。

楊謙益都有些吃驚，之前他在巫山閑來無事，也曾在無人之處炫技，可只是能插入土中八寸，可如今隨手一插就有兩尺，顯然內力比未受傷前強的太多，更增了對謝靈兒的感激。

他隨手將刀拔了出來，橫持著交給曹懷義，道：“曹兄，剛才獻丑了，傷了你的刀，得罪。”曹懷義哈哈大笑，拔刀插入刀鞘，道：“公子內力全復，那就是最大的喜事！得罪啥的，都不是事兒！”

楊青見哥哥內力比在巫山時還要深厚，眼淚都沒來及擦，馬上又笑了起來，拉著楊謙益的手，說道：“哥，你這是遇到了什么奇遇？能不能教教我？以后就再也不用怕那個陸怡了！”

楊謙益指向謝靈兒，說道：“都是謝姑娘幫忙。這件事說來話長，現在行軍要緊，路上我慢慢跟你解釋。”

楊青嘿嘿一笑，說道：“你不跟我說，我問謝姑娘……”她正要走，忽然看到楊謙益手中的“寒月”，她見刀鞘做工考究，紋理古奧，大為好奇，問道：“哥，你這刀鞘怎么和之前的不一樣？讓我看看？”

她話還沒說完，手就搭上了斬馬刀刀柄，楊謙益正要阻止，怎奈楊青手更快，唰地就把寒月拔出了半截。刀剛出鞘，楊青便感到森然寒氣，趕緊松脫刀柄，驚道：“好啊，哥，你還找到了一把寶刀？從實招來，這柄刀怎么來的？”

楊謙益正要答話，人群外傳來一個沙啞低沉的女子聲音：“恭喜楊公子，賀喜楊公子！既恢復了內力，又得到了寶物，還抱得了美人，最后兄妹重逢，這般運氣，妹子我作為朋友也大為羨慕啊！”

這聲音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十三房戶部主管、珍寶艦隊統帥關秀英。楊謙益知她絕非單純的賀喜，一定是有大事，就算沒有大事，無風也能掀起三尺浪。

想到這，他頭開始變大，但還是出于禮節，也是語帶雙關地答道：“楊某此次活著出來，也是托關先生的福，若沒有關先生，楊某此時還不知道身在何處呢！”

圖片來自網絡，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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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命定劍主

速戰固守加鐵壁

本名楊天宇，而立之年死胖子一枚，中醫學碩士，主治醫師。愛好軍事、歷史、武俠，由于平日精研岐黃之道，時間吃緊，致腦洞若干，無暇去填。為人愛真誠不愛客套，喜實際不慕虛名，愿與有肝膽人共事，樂從無字句處讀書。

一生江湖夢

千里覓俠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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