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棟
策展人,北京當代藝術博覽會藝術總監
掌上藝術:您希望觀眾通過展覽收獲怎樣的體驗、如何通過一些展陳方式帶給普通人直觀的印象。
鮑棟:對于觀眾看展覽肯定要有一個直觀的感受。我一直強調一個展覽跟一本書、一篇文章不一樣。如果觀眾看一篇文章,就能夠了解藝術家,了解藝術家作品,那么何必要去再看展覽,所以展覽的現場更重要的還是讓觀眾進入到一個感性狀態,看到策展人如何呈現作品,你的空間視覺感受,這些東西肯定更加是讓觀眾有一種在場的體會。
一個好的展覽,肯定要有一個敘事的線索,這個線索實際上就是你對藝術家的理解、藝術家的研究所帶來的。就像一個電影他需要腳本一樣,不然特效、演技再好,他也不能制作出一個好的電影。所以,電影不光要有好的劇本,他其實是一個全產業鏈,是一個貫穿始終的整體。首先策展考驗你的最為關鍵的因素就是綜合性。他不像一個藝術家,只要做一件事就可以。所以策展他要求對每件事情都要做到事無巨細。
掌上藝術:您覺得一個策展人他應該具備什么樣的一些品質?
鮑棟:策展人需要完整的知識體系和感性的認知能力,否則你為什么要去策劃展覽。知識體系就會涉及到整體的藝術史與藝術現狀,這些你要有一個大致的了解,以及你對展覽的判斷,否則你就無從說起展覽這一件事情。
另外,你要對知識體系非常熟悉,學者、藝術史、理論家,這些策展的關鍵詞每一條線索都要清晰。另外,你肯定要去對展覽空間、藝術現場、藝術家的工作狀態要有一種感性的認知能力。可能這種認知達不到歷史性與理論的高度,因為它是正在形成的,你在現場呈現出的展覽形式、內容,要把它轉換成具體的某個展覽的感性結構,觀眾第一眼看到什么,然后再看什么,這跟電影剪輯一樣,有一個承前起后的過渡,這種整體的感性,跟你對知識體系,個人判斷的框架是分不開的。
掌上藝術:您如何定義策展,怎么看待國際大展?
鮑棟:真正的策展應針對當下正在發生的藝術現象。我們所說的策展,其實、國外國內是很難比較的。策展是什么?它是從獨立策展開始的,首先他是一個獨立的策展員,包括一些理論學家、學者、評論家,以及美術館工作人員、研究人員等,然后他們脫離了美術館,根據自己的想法來策劃一個展覽,針對當下正在發生的藝術現象表達自己的聲音,這時候策展的意義便體現出來。
我們知道瑞士有一個著名策展人哈羅德·澤曼(Harald Szeemann),他首先是以通過所謂的體制外策展人員出現,然后在藝術界比較活躍,帶動了大量的藝術現象的產生,掀起了一些藝術運動的潮流,也做了很多重要的展覽。然后,成為威尼斯雙年展的策展人,主持過這種大型的雙年展之后,美術館機構開始慢慢地邀請策展人策展,以至于這種大型雙年展就有了常設策展的崗位,就連策展人也變成了一個美術館相關業務機構的常設職位,國外的策展的開始是這么一個歷史發展過程。
但是中國也面臨這個問題。20世紀八十年代改革開放以后,中國的制造業開始快速崛起,美術館開始走向市場化的道路。當時做畫廊的機構還不是很多,所以說中國可能還沒有完全的形成以策展為中心制,一個行業的規范機制問題還沒有形成共識。
從90年代開始,這種國際大展開始變成一個引領全球的事件,因為那個時代是一個所謂的全球化突飛猛進的階段,但全球化現在回憶可能是片面的,它還是西方中心主義,那個時候蘇聯解體,從整個國際社會上看,東方陣營就是共產主義、社會主義陣營,而西方自由主義陣營顯然取得了主動權,然后伴隨著經濟、政治、技術,以及各個領域的發展突飛猛進,基本上就是西方再一次從文化和經濟上、以及觀念上再次覆蓋全球,在這個過程當中國際大展就顯得特別重要。
那個時候以西方為中心主義展開的一種文化現象開始擴展開來,那個時候他們也愿意去關注中國、非洲、印度等地的一些文化,所以中國也一直在頻頻地被邀請去參加這種大型展覽,也是中國第一代深度卷入所謂的國際文化體系里面去,但這個時代顯然已經過去了。回過頭來看,國際大展它的重要性是不容質疑的,到了現在這些大展已經很難提出全人類共享的一些具體的主題,都是一些非常空洞的主題。
掌上藝術:您怎么看待今天的藝術環境?
鮑棟:今天的藝術已經不能作為一種獨立的藝術文化,即使有能夠作為一種獨立的力量,現在都挺可疑。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可能藝術還構成了一種相對獨立的力量,去構成、去提出更大的命題,更不同的角度。現在好像已經沒有這種情況。因為這幾十年,新自由主義的興起,已經把藝術變成一種產業了,變成工業的一部分。這個問題值得我們研究,產業化的興起,已經幾乎是一股不可阻擋的潮流,尤其是互聯網發展起來,空間變得越來越虛擬,我們今天已經處在一種所謂的后真相時代了。媒體產業讓話語權變得越來越稀釋,不再具有集中性。新聞倫理信息的準確與否已經變得不再那么重要,流量催生出大量以經濟產業發展為總綱內容,你的真實性、態度以及跟整體社會的關系,已經變成一個次要的問題。互聯網這種信息背后,是各種各樣的資本利益。
掌上藝術:受疫情的影響,您覺得中國的藝術市場整體有哪些變化?
鮑棟:受疫情的影響,中國的藝術市場整體已經是一個內循環,這已經成為事實。反過來,中國現在變成了一個進口國,中國更大量的購買西方藝術品,中國內部的藝術投資與消費,變得越來越強勁。當然疫情促使了這樣的轉變,但是在這之前已經形成了一個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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