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處,春英的家就在那個山坳里。
昨天半夜,春英的媽媽去世了,春英從沒經歷過親人離去,不知所措。
“春英,我們已經聯系了江龍,他來全權辦這個事。”大伯對她說。
江龍是當地鎮上辦紅白喜事一條龍服務的,但凡家里有紅白喜事都找他。
一大早,來了一撥樂隊,是親戚花錢請的,是當地風俗。
有長輩讓春英也要請一撥,春英說:“我是媽媽的女兒,自己人,就不用請了吧?再說,這種事情本來就傷心了,還又唱又跳,我覺得不好!”
長輩說:“誰家不是這樣?當然,該怎么樣還是你自己拿主意!”
春英看著幾個長輩的臉拉得老長,讓人分辨不清到底是誰媽去世,還是誰們的媽都去世了。
“那該怎么就怎么嘛,請就請吧。”春英胳膊擰不過大腿,索性隨了這習俗。
樂隊的設備裝了滿滿一面包車,共七八個人,開始搭場地、放音響、掛幕布。
幕布上白底黑字寫著樂隊的地址和電話,誰家死人了就可以聯系他們。
等全都搭建好,正好趕上開早飯,畢竟是專業的,時間把控上非常精準,正好在開飯前搭建完成,省下一頓早飯錢。
紅白喜事辦三天,這三天的餐飲也是由江龍負責,專業的一條龍服務。
吃完飯,樂隊開始表演了,穿著的衣服幾乎都是露肚臍,或露腰和后背的。
她們唱歌時換一套衣服,跳舞時再換一套,始終是那幾個人,始終都很露。
臺下的人也沒人關心有沒有換人,眼神始終跟著露出的白肉晃蕩,也有臉皮厚的,直接趴在舞臺邊,抬著頭直瞅。
春英覺得一點也不美。難道人死后審美眼光也會變?也不知是誰從死人嘴里問出來的喜好,春英暗暗嘆了口氣。
樂隊把音樂聲放得很大,屋子里躺著媽媽,屋子外卻異常歡快,這強烈的反差,讓春英心里更難受了。
有些親戚,看著舞臺的表演,想笑卻還要刻意表現出一副悲傷的樣子。那微表情簡直不要太豐富了。別扭得很。
樂隊表演結束后,又有人舉著長龍,來到春英媽媽的棺前,圍著晃一圈,春英不知道那代表什么,只覺得好無奈,她不想讓任何事情打擾到媽媽。
但是長輩們說:“這是風俗,就要熱鬧,不能冷清。”
請樂隊鬧得越歡,就越是對亡者的重視、尊重。
更重要的,誰家死人不搞三天宴席或者不請樂隊是要被戳脊梁骨的,是大不孝!
買鞭炮要6千元,春英說:“不必要這么多吧?”
大伯和長輩們說:“這是最少,最基本的,要不然不像樣,會讓人看不起的!”
春英人輕言微,只能無奈接受。
鬧哄哄的三天終于結束,春英媽媽也入土為安了。江龍就找春英結賬了,一共2萬多,春英把親戚們給的錢算了算,剛好夠結賬。
看著鄉親和親戚們辛苦掙來的錢,還有他們請樂隊花的錢,就這樣沒了,春英的心里憋得慌。
她不是舍不得,不是為自己難受,春英覺得大家掙錢很不容易,卻因為這樣固執的面子觀念,花在了沒有價值的地方。
過了一段時間,春英的一位遠房親戚過世了,得到消息,她想著:該還禮了,送錢,請樂隊。
一座大山深處,一個小山坳里,一撥人正為亡者唱歌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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