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世界的10.51億中國捐贈人
中國捐贈人
作者|藍字
原創首發|藍字計劃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中國人對于公益的認知都與大災有關。
1876年“丁戊奇荒”,數千萬饑民啃光了地面往上數米的樹皮,有絕望的民眾甚至將石頭磨成粉,和成面狀服下,最終泥性發脹,腹破而亡。
大旱持續四年,受災人數過億,清政府也力有不逮。以常州商人李金鏞為首的一眾江南士紳,決定以“民捐民辦”的方式深入蘇北賑災。長達四年的時間里,李金鏞等人總共募集并散放賑銀一百多萬兩,影響范圍遍及蘇北、山東、河南、山西、直隸共六十余州縣。
這是中國第一次長時間、大規模的民間公益行為,主角是江南士紳。
| 饑荒中的逃荒人
時間過了一百三十二年,位于西南腹地的汶川,發生了8級大地震。這一次,來自民間的善意有增無減,在震后一共751.95億的捐款中,個人捐款達到了458億——在中國公益史上個人捐贈首次超過企業捐贈,而互聯網為個人捐贈打開了新渠道。
以最早搭建的騰訊網捐贈平臺為例,一小時通過騰訊財付通捐贈的款項就有150萬人民幣。之后又達到了每分鐘15萬人民幣的峰值,最后QQ用戶合計捐贈超過2000萬元,成為了當時全球最大的互聯網籌款活動。尚處于萌芽狀態的支付寶、財付通、易付寶等網絡支付工具都出力甚大。
| 2008年的騰訊網捐款頁面
這一年,又因此被稱為互聯網公益元年。往后的十多年里,通過互聯網產品,公益行為逐步在各個社會階層滲透。普通的工薪階層,象牙塔里求學的學生,還有志愿者,都在用各自的善意,出錢出力,互聯網把他們同大涼山的失學少年、農村的抗戰老兵、西雙版納叢林里的大象一一連接起來。
這個過程中,10.51億網民已經成為公益捐贈人——這也是全世界最大的捐贈人群體。他們通過互聯網,撬動資金之龐大、捐助形式之多元、捐助效果之高效,為公益帶去了全方位的革新,這注定會中國公益史上寫下不一樣的故事。
中國捐贈人,正在互聯網公益時代,共同書寫一份中國樣本。
線上捐贈人,滲進線下生活
在中國,互聯網公益的捐贈人們,講述著一個滴水穿石的故事。
每天早上不到六點,果哥從床上爬起。到附近的深圳人才公園跑一個小時,是他雷打不動的“早餐”。2013年,他看到同事跑步減肥成功,一年后他跑完人生第一個馬拉松。之后六年,他跑完整整42個馬拉松。
他還有一個習慣——每天早上都會把前一天的微信步數捐出去。從2016年微信運動推出捐步開始,果哥在四年的時間捐了1800萬步。
所謂捐步,是指只要運動步數超過10000步,騰訊公益聯合微信運動推出的運動公益平臺“益行家”,就會兌換1塊錢定向捐贈給公益項目。
| 正在跑步的果哥
果哥“捐步”之后的定向公益項目,可以幫助到很多人,包括患先天性心臟病的兒童,還有貧困兒童。截至2019年11月底,騰訊運動捐步已經吸引到10.27億人次用戶參與,籌款10.8億元。
2012年,也有美國互聯網企業嘗試推出了提供運動捐步功能的App,但因為規模太小,未能形成影響。究其原因,還是中美公益的土壤不同,人的行為選擇不同。
在美國,公益是生活場景的一部分,在線下有深厚的基礎。像紐約這樣的大城市,不僅是美國的商業中心,也是慈善中心。慈善是富人圈社交生活的一部分,幾乎每天晚上都有慈善籌款晚宴,富人、企業家、社會賢達扎堆。
小鎮、鄉村也是美國慈善的另一塊廣闊“戰場”,教會、社會團體定期組織的名目繁多的慈善籌款活動。這些活動不僅籌集善款,也是捐贈人們聚會的美好時光。美國有強烈的捐贈文化,69%的美國人都會有捐贈習慣,平均捐贈的公益機構數量為4.5個,中產階級和低收入群體的捐贈一般占到總捐贈額的50%-80%。窮人甚至比富人更加慷慨,他們的捐贈額占收入的比重更高。
正如旅美慈善專家盧詠寫的那樣,慈善行為是展現個人自由的表現方式之一,公益為人們提供了展現自我最佳形象和自我實現的機會。早在互聯網誕生之前,北美地區已經出現過“慈善馬拉松”類的活動。1980年加拿大運動員泰瑞·福克斯發起的為癌癥研究募捐的“希望馬拉松”。這場馬拉松當時也設置了“配捐”方案,參與跑步的人每跑一公里,都會有企業兌付相應的捐贈。在這種公益活動中,個人和企業在回報社會、服務公共利益的同時,也滿足了自身的興趣和利益。
| 泰瑞·福克斯發起的“希望馬拉松”
但是,美國的公益也在這些年發生著靜悄悄的改變。個人捐贈雖仍然是美國慈善捐贈最重要的來源,并且在2020年達到了創紀錄的3241億美元,但它在美國慈善捐贈總額中的占比已連續第三年處于70%以下——20世紀90年代,個人捐贈在美國慈善捐贈中的占比超過80%。
不同于美國捐贈人與生俱來且持之以恒的公益參與,在中國,互聯網成為了捐贈人的培養皿。也讓公益從應急的、短期的救助行為,成為網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也一天天壯大著捐贈人群體。
微信的運動捐步,支付寶的螞蟻森林,微博的“熊貓守護者”,淘寶的公益寶貝,美團的青山商家,滴滴的愛心里程,今日頭條的公益閱讀金……依托中國裝機量最大的一批移動互聯網應用,公益以一種悄無聲息的方式,幾乎滲透到數字生活中每一個角落。
互聯網上簡單的一次互動,足以幫助到別人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屬于中國人的公益信仰就此確立。
通過互聯網凝聚的一批捐贈人,也成為了不一樣的公益新勢力。
看不見的捐贈人,看得見的善意
中國互聯網公益的主角,自始至終都是一個個普通的個體。
“如果你看到你幫助了湖南省城步縣城步一中叫羅玉萍的人,請你聯系我。”
這是2020年9月5日,阿里巴巴95公益周論壇上,苗族姑娘羅玉萍的公開喊話。
| 羅玉萍
羅玉萍來自湖南城步,父母長期在外打工,她是被比自己大8歲的姐姐帶大的。從學前班開始,兩人就開始在鎮上租房求學,姐姐還在念初中,每天就是白天上學,晚上接羅玉萍回家吃飯。
城步縣的農村家庭里,多數孩子在初中畢業之后,就會輟學打工,羅玉萍的姐姐也不例外。當時還在念小學二年級的羅玉萍,對這一切還有些懵懂。
中考成績出來,羅玉萍考上了縣里最好的城步一中,家里經濟略有好轉,便讓她繼續念了下去,但經濟的壓力依然如影隨形。
轉機發生在高二。阿里巴巴公益和中國扶貧基金會聯合發起了一項公益項目:新未來高中生助學計劃。捐贈人通過購買標有“公益寶貝”標志的商品,愛心店主每筆訂單將捐出至少2分錢,為大山里家庭困難卻又品學兼優的孩子提供支持。
羅玉萍是其中之一。每學期開始,羅玉萍都會通過支付寶收到一筆1500元的助學款,兩年時間一共收到了4筆總共六千元的助學金。
改變羅玉萍命運的人,是74538筆愛心訂單背后,來自74538個陌生人的愛心捐贈。
羅玉萍可能自始至終都不會知道這些捐贈人的身份。
類似的案例在互聯網公益的實踐中不斷涌現。2019年,支付寶公益平臺上線了由上海杉樹公益基金會發起的“讓他們不再失學”項目(又稱“杉樹計劃”),迄今已有509920 人參與捐助,募集善款超74萬元。同年的九九公益日上,也有1064名捐贈人選擇了大涼山孩子的未來,最終籌得善款77.8萬,可支持79位貧困高中生完成三年高中學業。
互聯網上陌生人一次次微小的善舉,從細流成為波濤。
| 參與杉樹計劃的受助學生合影
2015年,“99公益日”首次開啟,成為中國首個互聯網公益節日。這一年,參與99公益日的人次是205萬,總共捐款金額是1.279億元——7年后的“99公益日”,已經有超過5816萬人次的捐贈,總共金額是26億元。
這些從五湖四海而來的善意,借著互聯網公益的東風,往湖南鄉村的課堂而去,往西雙版納的大象保護區而去,往抗戰老兵的無聲世界而去。
99公益日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全球三大公益節的其余兩個——美國Giving Tuesday、英國全民公益節“紅鼻子日”。
前者發起于2012年,初衷是抵御感恩節的消費主義,因此將時間定在了感恩節后的第一個星期二,呼吁通過互聯網對公益機構捐贈。后者早在互聯網誕生之初的1988年,已經是英國的傳統公益節日,向來被認為缺乏幽默基因的英國人,也會在這一天套上紅鼻子,上街為公益組織募款。
多年以來,Giving Tuesday都被質疑“富人慈善”,對小額捐款不平等——因為往往引起轟動的,都是來自明星、富人們的捐贈,譬如2022年的Giving Tuesday上,比爾和梅琳達·蓋茨基金會宣布捐贈1000萬美金的消息幾乎吸引了所有關注。
至于紅鼻子日,也都依賴于各路明星的捧場,目前的主要形式就是像春晚一樣的超長電視節目,邀請當紅流量明星與喜劇演員同臺演出。而在全球經濟環境下行,尤其是英國經濟問題頻出的當下,紅鼻子日的捐贈總額也出現了連年的下滑——2011年巔峰的1.08億英鎊,跌到了2020年的5200萬英鎊。
| 紅鼻子日的宣傳
跟這兩個公益節日所不同的是,99公益日隨著互聯網的力量,凝聚了更廣泛的捐贈人群體。如果提到99公益日的捐贈人,我想你一定見過。
“配捐量大管飽,快來支持廣州流動兒童!”,“為西南地區3位中學生籌集33節反欺凌課”,“用行動,支持鄉村婦女兒童!”
每年總有那么幾天,就連平時潛水的朋友,都開始在朋友圈刷屏。
鞠子差點因為貧困失學,多虧了“春蕾計劃”的資助。大學畢業后,她在北京工作、結婚、生娃,現在每年都會在騰訊公益上選擇捐一個一對一項目。
70后的樂顏,只因為一次迷路,得到了一家飯館的收留,她便記下了這份善意,打算透過公益,傳遞這份善意。
他們職業不同、地域不同、年齡不同,相同的是,他們都是中國互聯網公益時代的主角。他們與企業捐贈者不同,企業捐款給全國性的公募基金往往意味著更高的曝光率和一次很好的公關的機會,而互聯網上的捐贈人從沒想過被人知道。
也是在這日積月累的公益參與之中,捐贈人與公益項目之間的信任得以建立,一批長期投入的捐贈人們,開始深入到現實世界的變革之中。
立足現實的捐贈人
2014年年底,一個名為“拯救創業攻城獅!”的籌款鏈接突然在程序員圈子里刷屏。
主角叫漢哥,29歲,北大畢業,在一家創業公司做技術負責人。他本來已經買好送給初戀女友的戒指,打算在秋天結婚。
老天卻總是喜歡開玩笑,年紀輕輕的他,突然被診斷為急性肝衰竭,住進了ICU。
好消息是,醫院很快幫漢哥找到了匹配的肝源,也聯系到了可以做肝移植的醫院。但手術費用要40萬,加上后續的抗排異治療,足足要100萬。
漢哥的家人無能為力,公司同事想到了眾籌——有同事使用剛剛成立不久的的輕松籌,發起了“拯救創業攻城獅!”的項目。短短數天,這條籌款鏈接已經傳遍了程序員圈子和創業圈子的朋友圈、微信群。
最后,“拯救創業攻城獅!”項目一共籌得善款1399筆,共計390493元(其中包括2.3btc)。手術得以順利進行,只是漢哥最后還是因為術后感染,不幸離世。
| 輕松籌上的求助項目
從這一年開始算起,到2021年底,已經有累計超過500萬人次大病患者通過水滴籌、輕松籌等大病求助平臺發布求助信息,超過20億人次通過大病求助平臺捐贈資金,籌款規模超過800億元。
這背后其實是中國捐贈人對于捐款流向領域的偏好。在中國,社會捐贈最關注的三個領域通常是教育、醫療和扶貧,2019年這三個領域接收捐贈共計約1091.15億元,占到捐贈總量72.75%——互聯網公益時代也不例外,2022年的99公益日中,鄉村振興項目的公眾捐贈占比最高,達到58.6%。
不同國家的捐贈人,對捐款流向的偏好有著顯著不同。
在英國紅鼻子日,有6成的捐贈資金將會用于幫助非洲貧困人群。除此之外,英國捐贈人資金流向的三個主要領域為:兒童發展、醫療研究、醫療福利。
而在美國,2019年社會捐贈排名前三的則分別是宗教、教育和人類服務三大領域,共2482.7億美元,占捐贈總量的55%。其中排名第一的宗教領域,占比達到29%。這與宗教傳統有關。一般來說,大多數有基督教信仰的人會遵守《圣經》的教訓,拿出收入的十分之一來捐贈,而這一途徑通常是通過地方教會。教會獲得捐助,依然會從事慈善活動。
據統計,美國的宗教社團每年花在社會服務上的資金大約為150億至200億美元。美國人,尤其是美國清教徒,有很強烈受拯救與恩典之后回饋社會、改變社會的使命感,在很大程度上將個人的幸福與同胞的幸福結合起來,這是美國公益發展的思想動機。
| 美國的食物銀行
相較之下,中國互聯網公益的捐贈人們,則更期待自己的公益參與能夠帶來實質性的改變,立竿見影的影響,這是其中一個共性。也正因為這個共性,我們的目光得以穿越這片土地,看到那些邊緣的議題、小眾的群體,看到那些可能微不足道的求助。
需要幫助的人,與愿意提供幫助的人,得以跨越物理限制,連結到了一起。
大涼山里就此建起了一所所學校,遠方的老師奔赴大山,失學少年得以重新回到校園。貧中之貧的河南蘭考,115個貧困村、7.7萬的貧困人口實現脫貧,一起奔向小康。從2014到2022,阿拉善的荒漠之上,一億棵梭梭樹的目標即將達成。
| 阿拉善的梭梭樹
2021年,七個罕見病藥品談判成功,價格平均降幅達65%,數年來國內已有60余種罕見病用藥獲批上市,其中已有40余種被納入國家醫保藥品目錄。6000余位抗戰老兵被建檔關注,視障的老人得以重見光明,聽障的老兵再次聽到世界的聲音。
過去說,救急不救窮。而救命又扶貧,這是當代中國捐贈人通過互聯網所能做到的。從捐贈人,再到政府、公益機構、平臺、企業,每一次進步,每一次改變,背后都離不開立足現實的捐贈人,一點一滴的支持。
他們正在改變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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