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

智者大師像南宋 張思訓

日本滋賀大津西教寺存

天臺山固然是素以“佛宗道源，山水神秀”而聞名世界。而我的天臺之行卻只是源于國清寺那株千年隋梅的感性誘惑。每年春節后都要從花開四季的南方一下子飛往萬物蕭條的北方，色彩上的落差是明顯的。所以今年我改變了一下交通方式，在路上選擇了一站停頓。這一站就是天臺山。

天臺山是法華宗的祖庭，來到這里，必須要禮拜智者大師。天臺山智者大師留下的痕跡很多，當年他每到一處就修建一個道場，有新建的，也有修復的，整整十二個寺院，分別是修禪寺、太平寺、真覺寺、高明寺、天封寺、清心寺、禪林寺、九明寺、方廣寺、西竺院、華頂寺和國清寺，無不建在背山面水的地方。我們在短短幾天里能夠尋訪到的古寺名剎雖極其有限，卻無一不倍感震撼。

? ? ? ? ?

智者大師是一個承上啟下的人物，創立了中國佛教史上第一個中國化的佛教宗派。他之創立天臺宗，標志著中國佛教從南北朝的學派佛教時代進入了隋唐的宗派佛教時代。在天臺宗之后，中國佛教的各大宗派相繼建立。

智者大師的一生，禪教一致，行解并重，悲智雙運，福慧雙修，是大乘菩薩行者，被尊為“智者”，當之無愧。

? ? ? ? ?

國清寺清香四溢的千年隋梅自然是不孚眾望的；尚在重建中的修禪寺也是規模宏大令人驚嘆的；嶺頭上的智者塔院清新脫俗，古風猶存，令人難以忘懷；而高明寺的幽溪碧水，石磐梵音，繚繞心頭，久久不散；跟隨著大師的足跡，我們還翻山越嶺，去了新昌石城大佛寺大師坐化處，震撼于大師佛慧如如不動，心燈了了長明。

“國清松，塔頭風，高明鐘，萬年柱，華頂霧”，人言天臺山有五絕，此次短暫行程只得見三四處，余下諸多隱于林泉奇石之間的天臺勝景只能留待今后再來尋訪了。

一樹一花一禪味，一步一行一菩提；我始終相信，每一次行程都有它內在的召喚與夙緣。來之前，我對自己的行程是不怎么確定的，離開的時候卻覺得特別充實歡喜，不虛此行。

千百年來，多少僧俗，因為一個人，而愛上這座山，這個人就是高僧智顗，這座山就是浙江天臺山。

漫游家，心隨自然

• 
  

  修禪寺：教源佛隴

  
  

銀地嶺上的修禪寺遺址，一層層不規則的梯地，將那座古剎隱在了時光背后。不遠處的說法石，靜靜地見證了它的輝煌和寂寥。修禪寺，又名大慈寺，亦稱“佛隴禪林”。

公元575年秋天，智者大師帶著弟子從南京的瓦官寺來到天臺山。初到天臺山的第一個夜晚，是在金地嶺的金地庵度過的。

智者大師顯得興奮而激動。因為這里的一切，與他在金陵的一個夢是如此吻合。也是這樣一座山嶺，也是這樣一個小庵，也是這樣一個老僧招手相邀，才有了他的這次意義非凡的修行之旅，也才有了“定光金地遙招手，智者江陵暗點頭”的佳話。庵前的一塊巨石，被后人譽為“招手石”。

那夜，定光大師與智者大師促膝相談，直至東方欲曉，霞光微燦。定光指著對面的山嶺，對智者說：“我這里是金地嶺，那邊是銀地嶺，你可在那里安達。”

在定光大師的指引下，智者大師與弟子在銀地嶺筑庵，也就有了修禪寺。

修禪寺最初是怎樣的模樣？許多史志中用了“割茅結庵”來描述，可見其簡陋，可它卻是大師來天臺山修筑的第一座道場。

修禪寺又稱“佛隴”。也有人說，佛隴的“隴”是匯聚的意思，以修禪寺為中心，構成了一個佛光普照，梵音悠悠的佛的境界。一個“隴”字，似乎道出了此地的特殊，也彰顯修禪寺顯赫的地位，以至周圍有“教源”、“佛隴”、“天臺山”等眾多的摩崖石刻，其中的“普賢境界”是智者大師手跡。

我們是因為去尋訪智者塔院而邂逅了修禪寺，沉寂了數百年的古剎要重振佛韻了。山谷不再寧靜，但我相信，一個嶄新的道場會迎來他新的時代。

智者塔院：即是靈山

登峰始識天臺寺，入室還尋智者龕。

塔頭寺又稱“智者塔院”，它的正稱為真覺講寺，修在金地嶺的半山腰，是隋開皇十七年，智者大師圓寂于剡縣石城寺(新昌大佛寺)后，其徒輿葬于此，并建肉身塔而得名。

我們尋訪智者塔院，自是為了追隨賢哲的遺跡，但是當我們歷盡波折走進塔院，陶醉于古樸寺院盛開的梅花時，邂逅經行善意的老僧，于是整個身心也隨之凝重和肅然起來，唯恐驚擾寺院以及周圍所有飽含靈性的草木萬物。

千百余年的風雨沒有沖垮這座隱立深山的獨立寺院。

經過修葺，寺院山門兼天王殿，一座五開間大殿，門楣上是紅底金字的匾額：“智者肉身塔”。殿內供奉智者大師肉身塔，不過原塔在1968年被毀，今時所見是1980年重修的。塔用青石制成，連座高約七米，二層六面，每層仿木構雕柱枋和斗拱，塔檐飛揚翹起。塔身每面設佛龕，中有佛像，鏤刻精細。

真經宣講大千界，覺世宏開不二門。

盡管寺院正門上方的“真覺講寺”和寺對面淡黃色照壁上的“即是靈山”幾個大字相互呼應，格外奪目。但寺院四周那清朗的翠竹、稀疏的籬笆、原生質的過道、踏痕累累的臺階、古石砌成的石坎和在余暉斜照下灰黃色的寺壁等景物，互為襯托，交相輝映，組成了一個極為和諧的整體，顯得異常通透和澄明。簡樸而不失莊嚴，純真又秉承自然。

身心歸處，即是靈山。

高明講寺： 幽溪道場

從塔院到高明講寺，我們走了一條無人問津的山道，在厚厚的落葉下面是光滑的石頭路，提示著我們，這也可能是當年智者大師和弟子們走過的古道。

佛教往往帶有神秘色彩，關于高明講寺的歷史由來，據說南朝陳宣帝太建七年（575年），智者大師入天臺山，先是結廬于天封山，自號“靈墟”，并于此注《涅磐經》。后居佛隴山，講《凈名經》。一天，他正在講解《凈名經》，突然一陣大風吹來，經頁翩翩向東飄去。大師追隨經頁墜落之處，只見此地峰巒環抱，幽溪靜谷，是一處非常理想的坐禪修行之所，因而伐木結茆，辟為幽溪道場。大師圓寂后，他用過的衣缽和貝葉經保存在這里，成為學佛修行者朝拜的圣地。

因寺處半山腰，又四周青色蓮峰，頂銳而足闊，日月二曜常照不散，高而大明，故取名高明講寺。宋真宗大中祥符元年（1008年），改名凈名寺。

明萬歷三十四年（1606年）秋，傳燈大師駐山，重興高明講寺，立幽溪講堂，復興沉寂已久的天臺宗。

我們在山間跌跌撞撞兜兜轉轉地回到大路上時，才發現不偏不倚，剛好是到新的山門處，氣勢恢宏的牌坊上書寫“高明講寺”四個大字。

而繼續在九曲十八彎的山道上行走約半小時才下到海拔更低的深谷幽溪處，過清涼橋就見影壁上“正法久住”迎面撲來。被翠竹掩映著的寺門若隱若現。

“云深藏古寺，溪幽遠紅塵”。

山門及大雄寶殿，均系清時康有為題額，非常別致。

大殿中所塑佛像與他寺不同。《幽溪別志?幽溪道場規制考》中說：“本寺所祖者，智者；所宗者，《法華》。以釋迦入定，彌勒騰疑，文殊決答。故殿中尊像供奉釋迦如來入定，文殊菩薩居其左，彌勒菩薩居其右，以為當時回答之狀，與他寺不同者，在乎此地。”

寺院內的祖師殿供奉著高明三祖師，祖祖相承，燈燈續焰，樂水宗風，光被四表。

如今的高明講寺，禪堂前仍懸掛著覺慧法師手書的楹聯：“佛在何方，到此幾十天竺國；林開大戒，坐時自有上乘禪”，成為寺內僧人潛心修行的見證。

所以我們進入寺來，陣陣佛香，聲聲梵音，脫塵離俗，身心暢快。

楞嚴壇內有古井一口，名曰“福泉”，壇前西方殿殿壁嵌有高一二尺、闊三四尺的“楞嚴海印三昧壇儀碑”，記述傳燈法師建造楞嚴壇之事。

院內也是紅梅綻放，清香四溢。

如果不是因為天色已晚，我們行程所限，我們愿意在晨鐘暮鼓間久久停留。

幽棲有寺說高明，我到禪關心更清。石磬敲時飛鳥下，梵音和處暮云平。

國清寺：教觀總持

智者大師圓寂前三天，親筆寫下《遺書與晉王》：“山下一處非常之好，又更仰為立一伽藍。始翦木為基，命弟子營立，不見寺成，瞑目為恨。……乞廢寺田為天臺基業。寺圖并石像、發愿疏，悉留仰簡。”由此可知，智者大師是天臺山國清寺的奠基人。

《遺書》由章安大師奉至晉王，晉王即于翌年(598)遣司馬王弘創建伽藍，一遵指劃。初名“天臺寺”，大業元年(605)敕名“國清寺”，取大師生前示誡“寺若成，國即清”之意，從此天臺山國清寺便成為天臺宗的根本道場，佛教天臺宗祖庭。

唐代“會昌廢佛事件"中，國清寺幾乎全部燒毀，又復重建，后來也是屢建屢毀，直到雍正十二年，國清寺進行了一次全面整修復建，文革期間，國清寺遭受劫難，寺內佛像法器盡毀，但所幸寺廟的佛殿建筑基本保存下來。

今天的我們還能夠感受到國清寺不同尋常的參天古木，要感恩那些在動蕩歲月中堅守初心捍衛佛法的智者們。

晨鐘暮鼓，松影鐘磐；香火煙塵中信眾虔誠祈拜，禪房香爐旁僧人身影寂寥，歷盡歲月的碑匾寫不盡滄桑……

國清寺的梅花又開了，千余年來，多少僧俗循著智者大師的足跡，來到這方佛教圣地，只是為了祈取天臺一片云。

智顗(538—597) ，南朝陳、隋時代的一位高僧，是中國天臺宗的開宗祖師。

7歲即好往伽藍，諸僧口授《普門品》一遍，即誦持之。17歲時，值梁末兵亂，家庭分散，顛沛流離，遂在荊州長沙寺佛像前發愿為僧。18歲時，在湘州果愿寺依法緒法師出家，法號智顗，20歲受具足戒。

未久，隨慧曠法師學律藏，兼通方等，后入大賢山，誦《法華經》《無量義經》《普賢觀經》等，二旬通達其義。

陳文帝天嘉元年（560）聽說慧思禪師從北方南下，居于光州（今河南光山縣）大蘇山，他就前往請益。慧思為他演說四安樂行，他日夜勤習，造詣甚深。二十三歲拜慧思為師，

23 歲時入光州大蘇山，拜慧思法師為師，修習禪法，證得法華三昧前方便。陳光大元年（567）慧思臨去南岳時，囑他往金陵（今南京）弘傳禪法，他就和法喜等二十七人一同東下，到達陳都講禪。過了兩年（569），受請主瓦官寺開講《法華經》，樹立新的宗義，判釋經教，奠定了一宗教觀的基礎。

智者大師廣弘教法，創五時八教的判教方法，發明“一念三千、三諦圓融”的思想，成立天臺宗的思想體系。他成為中國佛教宗派史上第一個宗派——天臺宗的始祖，也是實際的創始者。

因智者大師晚年居住天臺山，故稱為天臺宗。因以《法華經》為主要教義根據，故亦稱法華宗。

在天臺宗的傳承系譜上，尊龍樹菩薩為初祖，以北齊慧文法師為二祖，慧思法師為三祖，智者大師為四祖。

自智者大師以來，代代相傳。

十一世紀初，因爭論智者大師《金光明玄義》廣本的真偽，分為山家和山外兩派。山外不久衰微，今所傳者都是山家派。

因隋煬帝授予他智者之號，故世稱“智者大師”。

智者大師著有《法華玄義》《法華文句》《摩訶止觀》各二十卷及四教義等著作，生前度僧四千余人，傳業弟子三十二，以灌頂、智越等最著名。被后世尊為“東土釋迦”。

智者大師著作《妙法蓮華經文句》

文／張哲

漫游，

是一種尋找，

也是一種重溫，

每一次旅程都在開啟你生命的奇跡。

慈悲滿懷，心隨自然。

天臺山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