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錢慧安《右軍愛鵝圖》
王羲之的“鵝”
□盧江良
談到名人癖好某種事物的故事,在中國歷史上可謂屢見不鮮,譬如:陸羽愛茶、黃庭堅愛蘭、米芾愛石、蘇東坡愛硯、鄭板橋愛竹、豐子愷愛貓……王羲之愛鵝,無疑就是其中極為經典的一例。這不僅作為中國“二十四史”之一的《晉書》有過明確的記載,李白、馬遠、尹廷高、錢選、陳洪綬、任伯年、任頤、石慵、張大千等歷代文人墨客也均以詩文書畫以及雕刻等各種文藝形式進行過描繪。
確實,王羲之對鵝愛得非同尋常。據《晉書·王羲之傳》載,會稽有個孤老太養了一只鵝,叫聲很好聽,他想買而未得,帶親友命人駕車去觀賞。老太太聽說他要來,把鵝殺了煮熟等他。為此,王羲之嘆惜了好久。又載,山陰有個道士養了一群好鵝,王羲之去看,很喜歡,再三表示想買。道士說,你給我寫《道德經》,我就把這群鵝全送你。王羲之欣然寫好,把鵝裝在籠子里開心地帶回了家。
(上左)宋·馬遠《王羲之玩鵝圖》/(上中)明·陳洪綬《羲之籠鵝圖》
(上右)清·任頤《羲之愛鵝圖軸》/(下)元·錢選《王羲之觀鵝圖》
不過,王羲之與鵝的關系,如果僅僅局限于此,或許不會流傳1600多年,更不會像現在這般名聞遐邇。事實上,王羲之除了愛鵝,還與其有著特殊的因緣。相傳,他愛鵝,固然是陶冶情操,但更為關鍵的是,他還從鵝的體態、行走、游泳等各種姿勢中,感悟和領會書法執筆、運筆等技藝和奧妙——他認為執筆時食指要像鵝頭那樣昂揚微曲;運筆時則要像鵝掌撥水,才能使精神貫注于筆端。
上述可絕非空穴來風,而是有史料作為依據的。據清代《藝舟雙楫》記載:“其要在執筆。食指須高鉤,大指加食指、中指之間,使食指如鵝頭昂曲者;中指內鉤,小指貼無名指外距,如鵝之兩掌撥水者。故右軍愛鵝,玩其兩掌行水之勢也。”后人因此推斷出,王羲之早年向衛夫人學書法,若干年后回顧時發出感慨:“是徒廢時日耳。”倒是用《道德經》換鵝后,通過長期觀察,才悟到了筆法。
王羲之《道德經》拓本(藏于美國哈佛大學)
而這樣的案例,其實也非王羲之獨有。據說,宋代大書法家黃庭堅謫居湖北,有次過江看船楫在水中劃行頓悟筆法,以致日后書藝大幅提升,成就了書法史上草書的一座高峰。中國近現代國畫家黃賓虹也有過類似經歷:1933年春天,他到四川東方美專講學,期間只身一人去青城山,行至半山腰突下小雨,山間煙雨蒙蒙,遠處峰巒隱現,這種神奇的自然景象,讓他頓悟了“淋漓水墨”的效果。
正因為王羲之與鵝之間建立了如此親密的關系,他愛鵝之聲名也幾乎超越了“晉陶潛愛菊、宋周敦頤愛蓮、宋林逋愛梅、宋黃庭堅愛蘭”這“四愛”中任何一“愛”。后人只要提起王羲之,便會提到鵝。例如,貞觀年間,王羲之那件《道德經》被進獻宮廷,時為“書法第一人”的褚遂良在鑒定的跋文里,也不忘提一下鵝:“《道德經》乃晉王羲之遺山陰劉道士書,道士以鵝群獻右軍者是也。”
(左)紹興蘭亭“鵝池碑”/(右)天臺國清寺“鵝字碑”
直至今天,凡紀念王羲之的地方大都有“鵝”建筑,凡有“鵝”字處也必定跟他有關聯。例如,他寫《蘭亭集序》的紹興蘭亭,不僅建有“鵝池”,池邊還樹著“鵝池碑”,碑上“鵝池”兩字,傳為他與王獻之合寫,又稱“父子碑”。又如,在天臺國清寺,有一塊“鵝字碑”,那個“鵝”字一筆揮就,人稱“獨筆鵝”,據傳系他用掃帚所書,因故殘缺的部分,則由清代天臺當地書法家曹掄選補全。
縱觀王羲之與鵝的關系,可以這么認為,他愛鵝,但也為鵝所成全——他在養鵝中悟道,融入真行草體中,遂形成了那個時代最佳體勢,給后代開辟了新的天地,被當之無愧地奉為“書圣”;關于他愛鵝的故事,讓后人津津樂道,世代傳為佳話;在眾多“鵝”建筑前,也總是人頭攢動,游人駐足品賞他的墨跡。這一切,無不助推他從歷代書法家中脫穎而出,成為了當今最具影響力的書法家。
2023.4.19于杭州
盧江良:憑著良知孤獨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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