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縣城舊雕塑,已不存;取義 賈湖骨笛 之意;在我眼里是吹響原鄉挽歌)
我的姥爺叫陳化民,這個名字是中學生的我,在姥爺家里的各種牌匾上看到的。一些山水花鳥裝飾畫匾,老式玻璃框那種,往往用紅漆寫著祝愿陳化民老師節日快樂、生活幸福之類。落款是北舞渡鎮政府。
后來大概知道,姥爺是北舞渡鎮某個中學或小學的老教師或曾經的校長,可能不低于四十年的教齡。甚至曾經在一個舞陽文史群里,還遇到了姥爺幾十年前的學生(學生已經七十歲),得知他年輕時曾在章化鎮教過學,這些學生還記得他。
2023年4月17日,我在省社會主義學院參加新階層二十大統戰培訓,封閉學習中突然想起給老家打個電話。父親說在南鄉大姨夫家,我失明在母親也在難得老一輩串門中有話題和交流。聊起了姥爺,父親說近期已經不吃不喝,有點不好的征兆。姥爺今年已經94歲高齡了,距離姥姥去世已經22年過去。
(2019.2 合影)
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態,我們自己都逃不過天地循環,基于情感和血緣,我們又往往不能放懷。得知姥爺這個情況,我也在努力回憶我離開流莊二十多年來的痕跡。
(2020.5.4 回鄉拍攝另一個鄉鎮上的樊噲墓;流莊西的 東高廟已無痕跡,只有傳說和民間廟會遺留)
流莊西有舊高廟,樊噲祠痕跡。廟已不存,廟會傳統還在。每年的農歷二月十五,也是我的生日,會有一些民間集會甚至戲曲舞臺。印象中,在我三歲前后,姨舅親戚就以廟會為由頭有節點性的來往。在我初中時候,我的姥爺曾單獨來,父親不在家,我曾陪著他一起吃飯,簡單聊聊學校的事,這是我記憶中唯一一次的正面以一家之主的形式主流溝通。
姥爺不愛說話,屬于老實人那種,或者是沒有遇到同齡合適的社交對象。我高考那年,姥姥去世。7月正逢雨季,大雨中我也曾痛哭高潔而又要強的老人的去世。我的到來,讓原本哭過一陣,緩過來已經閑聊的親戚們又激起了悲愴。姥爺倒是很沉靜,他經歷了很多,內心或許比我們年輕人都有更深的感觸。
仔細想來,我對姥爺的記憶還是很淺。除了小學、中學的過年往來,想不出有啥再深的互動。我上高二的時候,還曾讓姥爺當過家長去學校被談話。我的姥爺和校長都熟悉,但都沒有提這些過去的關系。老實的老教師,養育諸多子女的老校長這是我對姥爺的簡單總結。
《老人春秋》是一本雜志,這是我的啟蒙讀物。中學小學時候,我經常在姥爺家讀這些書,不知道我現在喜歡研究文史稗官是否和這有關。回憶姥爺不得不說已經去世二十多年的姥姥。姥姥對我的疼愛,經常給錢,我卻拿來買書。有一次給我十塊錢(90年代中期),那時候的十塊錢的零用購買價值還是不低的,我買了一本初二物理課本,封面是一個發射點火的火箭。姥姥雖然不識字,但也是摸著封面歡喜于表。我的姥爺,有很多象棋,因為我喜歡下棋,都被姥姥偷偷做主讓我帶走了。
我的姥姥是家庭主政,對我比較偏愛。在去世的時候還念叨著我應該托關系找個“文書”工作,“文書”這個詞匯是他們認知里受尊敬又不勞累的崗位。姥姥彌留之際,我和姥爺也有簡單交流,說的什么都記不得了。沒想到22年后,遠在鄭州的我又聽到這樣的消息。上一輩已經蒼老,流莊在我的眼里正加快著用一代的死亡衰敗昭示著原鄉的另一個進程。
姥爺有四個女兒一個兒子,我的舅舅已經在姥姥去世的后一年自家樓上跌落半身不遂,我的妗子辛苦的忙里忙外照顧。我的二姨印象中是個戲曲工作者或者知名愛好者,越調諸葛亮的角色,登臺表演,小有名氣。后來在新疆被謀殺,三個女兒一個十多歲早夭,另外一個成為我的妹妹,一個在大姨家養育,還有一個兒子跟著二姨夫。我的大姨、四姨以及我的媽媽大家相互幫襯,整體還算和諧。只是我們這些隔一輩的表兄弟姐妹,聚少離多,情感交流較少。我對這些表哥表姐表弟妹的印象,都留在人生前二十年前的流莊記憶中。
4月18日的下午,大姨家的表姐琴聯系我,也提到了姥爺的狀況。表親里面,我和琴還算是溝通最多的。我說雖然我在社會主義學院封閉學習,但有變故一定回去。我提到,我們表親們聚不起來,應該從這件可能要發生的事上,重視情感的互動,人生苦短,我這個文人都愛從人生哲學角度考慮。賺錢發展不是生活的全部,我們每個人都會有這一天。每個老人都是親情的樞紐,每個老人都是內心流莊的流和莊。老人在,我們家族應該天倫大聚,老人不在,我們也應該主動串連成線成網,至少溯源談根,慰藉原鄉。
2019年2月,我帶著孩子看望姥爺,并刻意合影,對于合影,看得出來他很高興。我也是他孫子、外孫(女)輩分中第一個和唯一一個上大學,有點虛名忽忽悠悠招搖的。我離開流莊已經二十多年,人生的前二十年在流莊度過,在我進入人生第三個二十年的時候,回到流莊,愿意去重溫每一個流水,緬懷我的童年少年、青年的一部分。對于健在的親戚老人、還存的老樹老屋老橋,我都愿意用照片或視頻見證下,感懷下,秋風雙淚白頭翁,我還沒有白頭,過早的思考著村莊的流逝與蒼黃。如今,我的姥爺就要成為這流水的一部分,成為我內心流莊的流。老人在,內心還有個莊,老人不在,一切的莊都是流,最終我們自己也成為那個流莊的新流,大地塵埃。那些這樣那樣的故事,都無從知曉,歲月的水花從不泛濫,我們又麻木的被動走進下一場流水旋渦中。
-------全文寫于 2023.4.19 0:09
飄零背井認誰從,猶記當時少年紅。
人事滄桑夢槐國,新朝來去旅異城。
高樓虹幕非巢地,故園烏衣隔遠星。
史嗟興亡當如是,秋風雙淚白頭翁。
------張弛,作于201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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