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秋天,八路軍115師政委羅榮桓正在魯中率部進行反掃蕩作戰,就在準備轉移到魯南時,突然接到了一封來自冀魯豫支隊的電報。羅榮桓一看電報,大吃一驚,上面說蘇魯豫支隊正在瘋狂殺人,連副支隊長梁興初也被抓了起來,隨時都可能被殺掉。
羅榮桓感到事態嚴重,立即給蘇魯豫支隊政治部主任、湖西區軍政委員會主席王鳳鳴發電報,讓他趕緊停止殺人,被抓起來的人一律不能處決,必須等到他來了之后再決定。而此時,正好山東分局書記郭洪濤和山東縱隊指揮張經武路過微山湖地區,他們接到羅榮桓轉發來的電報后,決定要和羅榮桓一起去處理此事。
羅榮桓和郭洪濤、張經武會合后,帶著警衛部隊一起前往蘇魯豫支隊所在地微山湖以西地區。
【抗戰時期的羅榮桓】
蘇魯豫支隊成立于1938年12月,是由八路軍115師343旅685團和山東縱隊挺進支隊合編而成,是山東八路軍中的主力,支隊長彭明治,政委吳法憲。支隊成立后,成功粉碎了日偽軍對微山湖的掃蕩,一年時間內發展到8000多人,下設7個大隊,發展勢頭越來越好。
誰也想不到的是,就在這個時候,一股整肅狂潮正在整個湖西地區洶涌而來,從地方蔓延到軍隊中,對被懷疑者大搞逼供,然后根據口供抓人,于是“壞人”越來越多,在羅榮桓發電制止之前,已有300多人被殺。
這股“瘟疫”的始作俑者是湖邊地委,但之所以能蔚然成風,關鍵是得到了王鳳鳴的支持。
王鳳鳴1932年參加紅軍,在軍中的資格不算太老,但他作戰勇敢,又機敏過人,所以很受上級器重。關鍵一點,是此人政策水平較高,每次運動來了都很積極,所以升遷很快,到抗戰時期已成為八路軍團級干部。王城府很深,平日不茍言笑,表情冷漠,極少見到笑容。
蘇魯豫支隊成立后,王鳳鳴任政治部主任兼四大隊政委,而四大隊隊長正是著名戰將梁興初,由此可見王當時的地位不低。王以老紅軍的資歷為傲,根本看不起山東本地干部,即便在精英薈萃的115師內,他除了林彪、聶榮臻和羅榮桓之外,誰也不放在眼中。
湖西根據地建立后,蘇魯豫支隊的主力就在彭明治和吳法憲的帶領下,進軍到隴海路以南地區,旨在打通和江北新四軍的聯系。四大隊被留在湖西,王鳳鳴就成為這塊根據地的最高負責人。
【整編后的八路軍魯中部隊】
王鳳鳴在湖西草菅人命,肆無忌憚,不僅在自己的地盤上搞得腥風血雨,還把手伸到的別的部隊。他給冀魯豫支隊發報,說你們在魯西南的干部中也有不少“壞人”,這些人需要立即逮捕,交給湖西處理。冀魯豫支隊支隊長楊得志對此非常不滿,在路過湖西時當面質問王鳳鳴和梁興初這樣做有沒有請示?
四大隊大隊長梁興初剛從隴海路南面回來,一時還不了解情況,也未曾阻止王的瘋狂行為,因此楊得志以為他和王鳳鳴是一丘之貉。梁興初明白過來之后,開始和王鳳鳴爭論起來。王的手段狠辣,說有人舉報梁興初和徐州的日偽軍有勾結,竟然把梁也給抓了起來。連大隊長都給抓了,下面的營連干部哪里還能幸免?這些身經百戰的老紅軍,一個個都被抓進了牢房,隨時都可能性命不保。
【圖為1944年6月,羅榮桓(前排右一)主持召開八路軍山東軍區軍事工作會議】
王鳳鳴甚至已經瘋狂到連彭明治都要抓的程度,彭明治見制止不了王鳳鳴,只好趕緊給羅榮桓發報。這個時候,也只有羅榮桓能治得了王鳳鳴,即便是115師代師長陳光來了都未能管用。也正是羅的一封電報,讓王鳳鳴暫時放下了屠刀,梁興初才留得一命。
羅榮桓一行馬不停蹄地向湖西趕去,在湖東遇上了四大隊2營營長江燮元。江給羅榮桓講了一番湖西的情況,羅政委讓江留在湖東,不要去湖西,免得讓王鳳鳴給抓起來。
羅榮桓見到王鳳鳴,王開始匯報他早就準備好的一堆材料。一貫有容人之量的羅榮桓這一次沒耐心聽他的辯解,單刀直入地問:“為什么把梁興初抓起來?”王鳳鳴一舉手中的材料,說梁興初和徐州的敵人有勾結,這些全是口供。羅榮桓追問他有沒有刑訊逼供,王吞吞吐吐地承認有。
【八路軍山東軍區召開戰斗英雄、民兵英雄代表大會】
羅榮桓和郭洪濤、張經武一商量,認為已經沒必要逐一甄別了,湖西搞的完全是大冤案,抓起來的人必須全部放掉,所有人都返回崗位,恢復工作。
當羅榮桓在牢房里見到梁興初時,看到的是一個被打得遍體鱗傷的血人。梁興初見到羅政委后泣不成聲,這是這位鐵打的漢子生平第一次哭。假如羅榮桓晚來一步,也許就沒日后有黑山阻擊戰、“萬歲軍”揚威朝鮮的傳奇了。
【抗戰時期的梁興初】
在整個湖西整肅事件中,蘇魯豫支隊政委吳法憲一直在隴海路南,沒到湖西來。羅榮桓打電報把吳叫來,問他身為支隊政委,為什么不管管王鳳鳴?吳回答說,王鳳鳴連梁興初都抓了起來,我來了也處理不了。羅榮桓對吳很是不滿,在上報組織同意后,把吳降為支隊政治部主任,改由朱滌新任政委。
組織上培養一個干部是不容易的,經過槍林彈雨的老紅軍更是寶貴財富。羅榮桓出于愛護干部的考慮(王鳳鳴曾當過羅榮桓的警衛員,羅對他還是有感情的),把已經惹得天怒人怨的王鳳鳴帶回了115師師部,給他重新分配了工作。但王鳳鳴民怨太大,其罪行甚至驚動了延安總部,最終對其判處徒刑。羅榮桓打電報擁護這一決定,并檢討了自己對王的姑息。
【八路軍戰士在決心書上按手印】
王鳳鳴知道自己的前途徹底完了,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逃出了115師師部,跑了80多里地,投靠偽軍去了。從此,王鳳鳴改名楊步仁,搖身一變成了偽軍營長,積極為日偽出謀劃策,對山東根據地進行蠶食。
這個“楊步仁”深諳我軍的作戰特點和各級指揮員的心理、性格,因此對我軍造成很大威脅。羅榮桓幾次下決心除掉這個叛徒,怎奈此人極為狡猾,屢次逃脫。抗戰勝利后,楊步仁先是投身于大漢奸郝鵬舉的麾下,隨后又投靠蔣軍馮治安部,后來又被黃伯韜收編。在淮海戰役中,楊步仁在碾莊被我軍亂槍擊斃,總算終結了其罪惡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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