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沈西城

好友孫老師一家遇上不良的出租車司機，讓我想起兩次在香港乘搭出租車的不快經歷。

陰雨連綿，地濕路滑，宅心仁厚的孫老師不幸遇上品劣性躁的士（出租車）司機。事情經過是孫老師夫君藺先生要往醫院洗腎，家中恰巧沒備車，又不想勞諸親友大駕，只好電召的士服務。之后，在家中整頓一切，為夫君披上外套，毛巾抹臉，噓寒問暖，一盡賢妻本份。正是這時候，鈴鈴鈴，手機清脆地響起來。司機來電：已到門口球場，不能久等，務請快快下來。孫老師一聽，便教菲傭出門應對，自己拖著蹣跚腳步，一步一步推夫君出門。

老人體弱，人家兩、三分鐘的腳程，孫老師足足爬行十來分鐘，換句話說，就是比常人慢了七、八分鐘左右。門口的司機耐不住了，不住大聲催促：“快點快點，我還要去接客哩！”（接客？現在不正在接嗎？還要接什么？）我抓耳撓腮，弄不大明白。菲傭急忙用發音不純的粵語解釋：“我們madam（夫人）走路不大方便，請大哥稍等一下！好嗎？”司機緊鎖眉頭，大鬧情緒：“等等等，要等到年三十晚嗎？”乞吐一聲，居然一踏油門往前駛。“Wait, wait!（等等）”菲傭一急，粵語說不上，只好說英語，再不行，菲律賓粗話要沖口而出了：“Gago Ka（渾蛋）！”司機可不理會你，的士直往前沖。

眼看要絕塵而去，（糟糕，先生的醫療資料給擱在車廂里！）菲傭急了，三腳并兩步，追上去。那司機，壞得可以，看到背后菲傭追，陰惻惻一笑，力踏油門，加速朝前疾馳。

這時候孫老師正來到門口，推著夫君，望著遠去的的士，急跺腳。菲傭一心為主請命，奮力奔跑，跑跑跑，人力豈能勝汽車？一急底下，失去平衡，一個踉蹌，跌倒地上，雪雪呼痛。孫老師素性慈悲，扔下夫君，急步跑到菲傭跟前看究竟，一看，還好，只傷了膝蓋，流了些許血。但傷在菲傭身，痛在孫老師心，暗暗罵了句“沒人性”。后來向call臺（出租車司機的聯絡電臺）交涉，幸能取還夫君醫療資料。

臉書記事引眾議

菲傭受辱之事，孫老師刻骨銘心，不能釋懷，抹掉淚痕，忍不住，將經過一一記在臉書里。孫老師涵養好，僅是輕罵一番，可看到這段記事的網友，反應大有不同，有善言安慰者，也有破口大罵者，甚至連十八代祖宗也給罵了出來。（哎唷唷，司機的背脊可有發麻癢著？）

聽了孫老師的遭遇，不妨說說自家的不幸，我也遇到過無良的士司機。五年前，我跟女兒、菲傭一起送母親坐上的士去北角長康街老人院，的士上了斜路，到目的地三十米開外處，倏地停下來。為什么不開了？司機回說前面不能停車，否則會被抄牌。抄牌事大，我明白，于是打開車門下車，繞到車背行李箱，打開，取出輪椅，推至右車廂，準備讓母親上坐。菲傭小心翼翼攙扶母親坐輪椅，就是這時候，春雷一聲，震耳欲聾：“快快快，這里不能停太久！”司機不耐煩、拚命催促。菲傭一驚心，險險把母親放到地上。

女兒最疼祖母，忍不住說：“先生，你能不能不要這樣沒禮貌，好嗎？”這可招惹了司機，吼了起來，粗言穢語，罵個不停。有人辱我母親、女兒，何能再忍。我朗聲道：“大哥，你能不能有點同情心，體諒一下老人家嗎？”說得心平氣和，豈料對牛彈琴，那司機以為我在挑釁他，推開車門，直走到我面前，戟指大罵。我氣得臉孔刷青，但我可以做些什么？七十歲的老頭兒了，難道跟他打架嗎？只好哈腰打揖，連聲：“對不起，對不起！”司機還悻悻然地嘴巴不干凈，那張嘴臉難看極了。

哈哈，第二趟遇到的那個司機，更是滑稽可笑。我上了車，叮囑他去跑馬地冬青道。司機點點頭，的士卻靜然不動。身邊上海姑娘問：“啥戛事體（發生什么事）？”我怎知道。這時候，瘦削的司機轉過臉：“我是九龍的士，請問跑馬地真有冬青道嗎？怎么走才對？”他車上沒用搜索器，碰巧我不是開車的，只知道跑馬地有冬青道，如何走法？可難倒我了！

司機抓抓頭，向著對講機：“Over over，冬青道怎么走？”半晌，傳來回答：“東一轉，西一拐，過荷塘道，再朝南走……”司機唯唯否否，開動車子，平日十分鐘的車程，足足繞了二十多分鐘，才找到冬青道。付了車資，下車，才走了幾步，耳畔飄來司機唾罵聲：“傻瓜，你當我是萬能俠嗎？呸！”你能奈他什么何？誰教你是窮措大，買不起汽車？活該！

儲錢買車莫受氣

不過，也非人人如是，萬綠叢中總有中原一點紅，的士司機也有好人，只是很難碰得到，遇得到，送錢給你買紅棗！于是我對天起誓：天老爺，你開開眼，保佑我這個傻瓜，這兩年內好好攢一筆錢，買輛錢七（較便宜的汽車），僱個車伕，從今之后，出入平安，再不受的士司機閑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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