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陽謀,就是把自己的計謀擺在明面上,而對方即使懷疑其中有詐,也往往因為各種原因,不得不往里跳。相較于陰謀,陽謀雖然光明正大,但卻常常令人防不勝防,東晉十六國時期的“金刀計”,便是一次典型的陽謀。
慕容垂因屢遭迫害,被迫投奔前秦苻堅
慕容垂出身鮮卑族,是東晉十六國時期前燕奠基者、燕王慕容皝的第五子,生于亂世的他驍勇善戰、勇武過人,十三歲時便跟隨父親南征北戰,因屢立戰功而極受父親寵愛,結果因此而長期遭到兄長、世子慕容儁的猜忌。
永和四年(348年)九月,慕容皝去世,世子慕容儁承襲燕王之位。永和十年(354年)四月,慕容儁稱帝,慕容垂獲封吳王,鎮守信都,并以侍中、右禁將軍錄留臺事。慕容垂由于戰功卓著,在朝野之中聲望極高,慕容儁雖然頗有形勢不得不對其予以加封,但也因此對其多有防范。
建熙元年(360年)正月,慕容儁病逝,太子慕容暐即位,以慕容恪為太宰,慕容評為太傅,陽騖為太保,慕輿根為太師,參輔朝政。不久后燕爆發內亂,太宰慕容恪殺死太師慕輿根后執掌朝政,慕容恪以慕容垂為征南將軍、都督河南諸軍事、兗州牧、荊州刺史。
建熙六年(365年)三月,慕容恪病逝,臨終前向皇帝慕容暐極力推薦慕容垂,這讓當時的群臣領袖慕容評極為不滿。
前燕建熙十年(369年)四月,東晉大司馬桓溫親率步騎五萬北伐前燕,慕容垂作為當時前燕最能打的宗室將領,卻由于皇帝慕容暐和輔政大臣慕容評的猜忌未被起用,以至于前燕接連損兵失地。
眼見朝廷損兵折將,慕容垂只好主動請纓,這才得以率兵迎戰,并最終在“枋頭之戰”中大敗桓溫。憑借擊敗桓溫之功,慕容垂威名大震,這讓慕容評對其更加忌恨,就連慕容垂提出獎勵麾下將士,也被慕容評壓住不報。
太后可足渾氏因與慕容垂妻子段氏不和,因此而遷怒于慕容垂,便和慕容評合謀欲殺慕容垂,慕容恪之子慕容楷和慕容垂的舅舅蘭建得知后告知慕容垂,不愿引發內亂的慕容垂本想逃往龍城, 但因幼子慕容麟出賣,慕容垂只好于同年十一月帶著嫡長子慕容令等人逃亡前秦,投奔前秦天王苻堅。
勸說苻堅誅殺不成,王猛用計陷害慕容垂
前秦天王苻堅作為一位雄才大略之主,早在慕容恪死后,便一直有攻伐前燕之意,只是因為前秦內亂,以及對慕容垂威名的忌憚,這才遲遲沒有行動。在得知慕容垂前來投奔后,苻堅頓時大喜,不僅親自前往郊外迎接,而且對慕容垂父子相待甚厚。
苻堅對慕容垂本有招攬之意,但作為其左膀右臂的王猛,卻看出慕容垂只是迫于無奈才投奔前秦,根本不可能背叛前燕,更不甘久居人下,因此勸說苻堅誅殺慕容垂。然而,苻堅卻認為自己可以憑借仁義和誠心,感化慕容垂為己所用,因此非但沒有誅殺慕容垂,反而官拜冠軍將軍,爵封賓都侯。
當初為抵抗東晉的進攻,慕容暐曾派散騎侍郎樂嵩往前秦求救,并承諾割讓虎牢以西的土地給前秦。然而,桓溫退兵之后,慕容暐卻反悔食言,苻堅遂以此為由,在慕容垂來降后不久,便派王猛率兵攻打前燕。
眼見苻堅不愿誅殺慕容垂,王猛遂決定親自動手,在奉命出征之時,他先是以慕容父子對前燕熟悉為由,向苻堅提出以慕容令作為大軍的向導。苻堅詢問慕容垂的意見,慕容垂如今寄人籬下,自然不好拒絕,苻堅遂任命慕容令為參軍。
臨行前,王猛親自前往拜訪慕容垂,得知位高權重的王猛來訪,慕容垂自然熱情相待。酒足飯飽之后,王猛在即將告辭之際,卻突然對慕容垂說道,“今當遠別,何以贈我?使我睹物思人”。
慕容垂不解,還以為王猛這是在向自己索賄,慕容垂人在屋檐下,再加上兒子還在對方軍中,哪里敢得罪位高權重的王猛,因此雖然心中不滿,但還是將隨身佩戴的金刀解下送給了王猛。
大軍行至洛陽,王猛又買通了慕容垂帳下的親信金熙,讓其帶著金刀前去誆騙慕容令。金熙謊稱是慕容垂派自己來的,對慕容令說道,“你我父子之所以投奔前秦,本是避禍。如今王猛心胸狹隘,數次想排擠我們,而苻堅表面上對我們禮讓有加,但其心實在難測。估計我們父子仍然難免一死,況且最近聽說燕國皇帝于我們走后頗有悔意。我現在已經在逃亡路上了,你不走更待何時?事起倉促,來不及寫信,特派人傳口信,以金刀為證”。
慕容令最初也懷疑其中有詐,但身在前線的他苦于無法向父親求證,再加上逃亡敵國本就處境堪憂,再加上王猛的確曾經勸說苻堅誅殺自己父子,因此在猶豫了數日之后,慕容令還是決定逃走返回故國,遂以打獵為由,率領舊部逃回前燕。
慕容垂雖然僥幸未死,但慕容令卻因此被殺
慕容令逃走之后,王猛立即上書告發慕容令叛逃,并將消息有意無意的透露給了慕容垂。慕容垂雖然不知兒子為何逃走,但也知道如此一來必然引起苻堅猜忌,因此想也不想的便逃了,但還沒等他逃出多遠,便在藍田被追兵捕獲了。
對于慕容垂父子的叛逃行為,苻堅非但沒有怪罪,反而安慰慕容垂道,“你因家國失和,這才投奔于朕。你心不忘本、懷念故土,也算人各有志,也沒什么好怪罪的。然而燕國行將滅亡,不是慕容令能挽救的,可惜他如今逃回也不過狼入虎口罷了。更何況你兒子逃走,我也不會因此株連于你,你又何必狼狽而逃呢?”
素來仁義的苻堅說到做到,此后對待慕容垂仍然一如往日,甚至沒有因此而對其予以疏遠。
正如苻堅所料,慕容令逃回前燕之后,前燕君臣對其并不信任,懷疑他是前秦派來的奸細,因而將之流放到了遼西的沙城。心灰意冷的慕容令遂決定再度叛變,他聯手被貶謫到沙城的將士,殺死沙城衙門官孟媯,之后率領數千人東攻威德城,殺城郎慕容倉。站穩腳跟后,慕容令廣招士兵,準備襲擊龍城。
駐守龍城的鎮東將軍慕容亮原本并不知道慕容令叛亂,然而誰都沒有想到的是,曾經出賣父親的慕容麟,這次又出賣了兄長,將消息告知了慕容亮,從而給了慕容亮充分準備的機會,以至于慕容令在攻打龍城時久攻不下,又被部下涉圭背叛,最終兵敗身死。
如上,王猛的這招“金刀計”,雖然最終沒能害死慕容垂,算是以失敗告終,但由于王猛此計充分利用了形勢和人心,可謂心思縝密、天衣無縫,再加上間接害死了慕容垂的嫡長子慕容令,故而堪稱陽謀的代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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