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李存英打工的飯店因為經營不善倒閉,她也因此而丟了工作,李存英沒什么文化,從老家出來以后,只能做服務員或保潔員這樣的體力勞動,因為做的都是臨時工,李存英的工作性質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所以她經常換工作,一天不工作她可能就要餓肚子。
而這次失業李存英并沒有馬上去尋找下一份工作,其實她早就有回老家的打算,在深思熟慮之后,她買了回家的車票,踏上闊別20年的歸鄉之路。
坐在火車上的時候,李存英心里很忐忑,她不知道老家變成什么樣,也不知道兒女過的好不好,對于那個最熟悉的地方,她既想快點回去,又有諸多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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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回到村子的時候,街坊鄰居都不大能認出她來,她從鄰居口中得知,這些年他們家遭遇了很大的變故,女兒嫁人、兒子服刑、就連讓她有家不敢回的家暴丈夫也去世了,而李存英本人也變成一個“不存在”的人。
究竟是什么原因讓李存英20年沒有回家?為什么她會成為“不存在”的人?
李存英
一、20年后回到家鄉,女兒對她態度冷漠
2017年春節李存英回到闊別已久的老家衡陽,她的臉龐已經布滿歲月的痕跡,她拖著行李箱走在村里的小路上,這條路她既熟悉又陌生,春節期間是農閑的時候,村民們晌午都圍在一起曬太陽聊天。
村子里突然來了一個染著紅發、紋著眉的陌生女人,大家的目光都被注視著她,村里的年輕人都不大認識李存英,但是有幾位上了年紀的老人,看到李存英有些陌生卻又感覺有些面熟,就是想不起來是誰。
李存英回到自己曾經居住的老房子,從破敗的外墻就可以看出,這里已經很長時間無人居住了,李存英拿出鑰匙想開門,卻發現門鎖已經換了,這時候鄰居看到有陌生人,警惕地問她找誰。
李存英回到老房子
李存英看到以前的鄰居,滿臉笑意的對著鄰居說:“李存英,你不認識我了嗎,廖美成的堂客,我們家還有一兒一女。”鄰居這才想起來,只是完全沒想到離家這么久的李存英會突然回來,鄰居好奇她問:“這些年你到哪去了,你走以后你們家可遭了殃。”
李存英緊蹙眉,著急地問廖美成和孩子們到底去哪了?鄰居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們家這幾年都過得不順啊……”
鄰居把這些年他們家的遭遇原原本本告訴給李存英,她聽完整個人都呆愣住了,對兒女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李存英在自家房子前
兒子在16歲的時候和一幫社會上的混混去搶劫,被判了十幾年,如今還在郴州監獄服刑,女兒小玉也在幾年前嫁給了一戶姓程的人家,如今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丈夫一家人對小玉也很好。
廖美成4年前突發疾病去世,因為當時兒女都不在身邊,去世的時候都沒人發現,最后甚至都沒人為他收尸,還是鄰居家和村里的另外幾位村民,實在看不下去了,兌錢給廖美成料理的后事,聽到此時李存英已經泣不成聲,她知道子女們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苦,酸楚和心疼瞬間襲上心頭。
想起廖美成曾經動不動就對她拳腳相加,當時李存英每天都擔驚受怕的過日子,甚至想過和廖美成同歸于盡,可是考慮到孩子這么小,她實在不忍心看著兒女小小年紀就失去父母。
李存英曾經的家已破敗不堪
這么多年過去了,對廖美成的恨意已消減,雖然他是造成自己20年不能回家的罪魁禍首,可是廖美成已去世多年,李存英對他去世也感到有些痛心,畢竟他們也曾是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的家人。
因為和廖家做了幾十年鄰居,彼此都很信賴,所以鄰居一直保管著廖家的鑰匙,李存英才得以有機會再次走進她曾經的家。
鄰居離開他們家以后,李存英注視著空空蕩蕩的老房子,常年無人居住導致房梁上和墻壁上都掛著蜘蛛網,桌椅家具蒙著一層厚厚的灰,滿屋子都是潮濕的霉味。
李存英在查看屋內家具
李存英的思緒回到20年前,女兒和兒子稚嫩的臉龐出現在她眼前,這些年她在外打工過得并不好,唯一支撐她的動力就是盼望有朝一日再次能和孩子重逢,如今她離女兒小玉近在咫尺,李存英做夢都想見女兒一面。
她向鄰居打聽到女兒婆家的地址,沒想到小玉根本不愿意見她,還說:“她來干什么,我已經和這個人沒有任何關系了。”李存英一早料到女兒不愿意原諒自己,李存英表示自己很能理解小玉的心情,這些都是她自己種的因,所以不會怪小玉對她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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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婚后遭遇家暴,心灰意冷離開故鄉
1985年李存英才剛滿19歲,在她生活的英陂鄉,村民們普遍都沒什么文化,思想相對比較落后,每個家庭都不重視女性教育,女孩子小時候在家里種地,等到了一定年紀父母就會幫她們安排婚事。
這里的女性世世代代都是這么過來的,因此沒人會質疑這樣的做法,是在剝奪女性應有的權利,她們甚至都有些麻木了,認為自己的一生本該如此,所以心甘情愿接受長輩安排的一切。
李存英在這里生活了快20年,在她的意識里同樣認為這些陋習沒有任何不妥,她要做的就是接受和服從,她的觀念從來沒有反抗二字,從小到大她都像一個沒有主見的傀儡,認為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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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英到了結婚的年紀,父母托媒人留意十里八鄉合適的男青年,沒多久媒人就幫他們物色了一個叫廖美成的年輕人,他生活在距離英陂鄉不遠的長安鄉,為了能促成這樁婚事,媒人自然是向兩家互夸彼此的優點,廖美成是長安鄉有名的文化人,多少姑娘搶著想嫁給她,聽媒人這么一忽悠李存英的父母也有些被說動了。
可是媒人說廖家條件不是太好,這一點李存英的父母倒不是特別在意,因為李家的狀況也很一般,這樣一來可以說是門當戶對了。
李存英的父母看中的是廖美成有文化,如果讓他當女婿他們也能沾沾文化人的光,而且有文化就不愁他以后掙不到錢,這些想法全是他們憑空臆想的,事實遠不如他們想的這么好,李存英的父母就這樣倉促訂下了這樁婚事,根本沒有問過女兒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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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英聽爸媽說她未來的丈夫是個很有文化的人,雖然是包辦婚姻,此時她竟然對男方有了一絲憧憬,在那個年代很多人大字不識一個,有文化的人自然會被別人高看一等。
沒多久雙方就選好日子著手準備兩人的婚事,雖然他們兩家的條件都不怎么好,但是應該有的也都準備齊全了,李存英看到自己的婚服是大紅色,從小到大她都沒穿過這么好看的衣服,結婚當日她被人群簇擁著出了娘家大門。
李存英嫁來廖家之前和丈夫素未謀面,她遠遠看到廖美成向她走過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她以前的日子過得并不好,滿心盼望以后能和丈夫好好過日子,而且廖美成有文化,肯定會是個講道理的好人,想到這里她不禁嘴角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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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結婚的一段時間廖美成對李存英還不錯,然而時間一長,廖美成發現李存英和他根本沒有共同話題,他說的很多話李存英都不懂,就連他們新婚之夜床上擺的“早生貴子”幾個字她都不認識,廖美成越來越不待見她,從一開始的冷暴力到一言不合就上手打媳婦。
廖美成家暴次數更加頻繁,而李存英只能忍氣吞聲,有一次因為丈夫出手太重,李存英實在無法忍受,就跑回了娘家,她以為爸媽會替自己做主,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他們冷漠的態度,母親說到:“夫妻倆哪有不拌嘴不打架的,我們也都是這么過了一輩子,這是你的命,忍忍就過去了,兩口子還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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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讓李存英心寒的是,父母不僅不替她說話,又把她送回婆家,還說沒事就別再過來了,畢竟都已經嫁到廖家,就是人家的媳婦了,父母的話讓李存英覺得比面對廖美成的毒打更疼。
有一次李存英無意間聽到廖美成和父母談話,他說自己想找的是和他文化程度相當的人,如果不是父母逼他,廖美成壓根不會和李存英結婚,李存英知道丈夫對她完全沒有感情,但是親耳聽到這番話她還是覺得如墜冰窟,從頭到腳都充滿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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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英的身上經常青一塊紫一塊,但是她從來沒想過離婚,她有一種意識,離婚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會被人看笑話,為了不受毒打,李存英能忍就忍,不和廖美成爭辯,可她還是免不了被家暴,鄰居們也勸過廖美成不能這么打媳婦,他當下答應的特別好,可是過了一段時間再次原形畢露。
1986年李存英發現自己懷孕了,她內心萬分激動,但因為生的是女兒,廖美成并不喜歡這個孩子,后來李存英又生下二胎,她幻想丈夫會不會因為二胎是個男孩,就能對她好一點,而這只是她的“一廂情愿”。李存英把所有的關愛都給了兩個孩子,因為生了個兒子的緣故,廖美成暫時收起了他的暴力,然而這樣的情況并沒有持續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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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李存英帶著孩子出去玩兒,給他們買了一些吃的玩的,回家之后被廖美成看到,就數據她花錢大手大腳,李存英隨口說了一句:“這些花不了多少錢,這不是想讓兩個孩子高興高興嗎,再說也不是天天花錢。”
在廖美成心里他說的話就是“圣旨”,李存英只有照做的份,根本沒有反駁的權利,被激怒的廖美成又對李存英一頓拳打腳踢,讓李存英產生了要和廖美成同歸于盡的想法,可是她擔心孩子失去父母沒人照顧也只能作罷,因為這次毒打讓李存英下定決心要離開這個“魔窟”。
有一天晚上李存英等全家人都睡熟了,輕手輕腳地打開屋門,徹底離開了這個讓她痛苦不堪的家,為了不被發現,李存英幾乎什么東西也沒拿走,甚至連兩個孩子的照片也沒顧得上帶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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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20年吃盡苦頭,終于等到苦盡甘來
1997年8月,31歲的李存英連夜逃到縣城,她買了最早的火車票,雖然她不認得火車票上的目的地是哪,只要能離開這里,不管去什么地方都可以,坐上火車那一刻李存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李存英沒有一技之長,在陌生的城市她只能打零工,很多老板看她是外地人都不敢用她,跑了很多地方終于有一家飯店老板看她可憐,讓她去后廚洗碗,找到工作的李存英對老板千恩萬謝,她表示自己一定會努力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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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英很珍惜工作機會,這份工作她一做就是很多年,李存英積極踏實的工作態度都被老板看在眼里,多次給她漲了工資,李存英工作了幾年也攢下一些錢,她聽說到廣東打工能賺的更多,于是她也打算南下到廣東去。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來到廣東之后李存英發現一切并不如她所想,沒有文化和技能,她只能繼續做沒有技術含量的工作,這些底層工作賺的錢并不算高,“屋漏偏逢連夜雨”工作還沒找好身份證又丟了,李存英那時候并不知道身份證可以補辦,沒有身份證很多正規的廠子都不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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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英這一次并沒有之前那么好運,一位廠老板看到她是外地人又沒有身份證,告訴她想要工作也不是不行,工資要比正規工人少三分之一,李存英雖然心有不甘但是迫于生計她只能同意了。
李存英以“黑戶”的身份進入工廠工作,工作時間比別人長,報酬卻只有別人的三分之一,黑心老板知道李存英找工作不易不會輕易離開,更加肆無忌憚地壓榨李存英,而她卻敢怒不敢言。后來她聽人說市面上可以辦假身份證,于是她就托人辦了一張,拿到身份證的李存英無奈地苦笑:“改了名字廖美成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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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漂泊了20年李存英什么苦都吃了,受了委屈她也想過要回老家,可是一想起廖美成窮兇極惡的嘴臉,她就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這些年唯一支撐她的動力就是孩子,她相信自己一定會再見到一雙兒女。
2016年底李存英打工的飯店經營不善倒閉了,這也成了回鄉的契機,她沒有著急再去找工作,而是收拾行李準備趁著即將到來的春節回湖南,對兒女的思念始終在她心里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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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她終于回到闊別20年的故土,李存英想象過無數次他們重逢的場景,卻沒有想到再見的時候竟然物是人非,廖美成去世、女兒出嫁、兒子入獄,兒子觸犯法律她有不可推卸額責任,李存英內心百感交集,最后都歸于愧疚。
女兒小玉覺得李存英當初的決定太狠心,一直不愿意見她,了解到她在外過得并不好,女兒小玉心中的怨恨也漸漸消失了,最終還是選擇原諒母親,后來她們還一起去監獄看望了弟弟,李存英的愿望終于達成了。
李存英
過去二十年李存英在老家一直是“查無此人”的狀態,當年戶籍調查以后,派出所直接注銷了她的戶口,在小玉的證明下,李存英終于恢復了身份。
李存英和兒女再次相見的心愿已了,她還是決定到外地打工,她想在自己還干的動的時候多賺一些錢,以后她會把自己攢下來的錢都留給兒女,這樣也能彌補一些對他們的虧欠,還有一點很重要,她終于可以重新“找回”李存英的身份,這么想來李存英瞬時覺得生活似乎沒有那么糟糕了。
李存英來到派出所辦理身份證
李存英每年春節都會和家人團聚,2019年兒子刑滿釋放,他們一家人終于可以團聚,經歷了這么多艱辛,李存英一家人相信以后的日子只有幸福和快樂,也希望生活能不辜負他們的期待。
李存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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