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南京淪陷在即，校長讓他趕快逃走，他拒絕，并表示：對于日本人，必須雞犬不留！于是，他創造了一個世界奇跡……

一：日軍大兵臨城

1937年抗戰全面爆發后，為保護中國的高等教育，清華、北大和南開三所高校南遷昆明，成立西南聯大；幾乎與此同時，位于南京的中央大學則西遷重慶。這個故事從南京開始……

事實上，在淞滬會戰剛剛打響的第二天，即1937年8月14日，日軍已開始覬覦國民政府所在地南京了。他們妄想兩個星期滅掉中國，于是在攻打上海的同時，便提前瞄準南京。他們雖沒有派遣地面部隊，但也派了一些飛機氣勢洶洶地飛到南京，進行空襲。

形勢危急，南京城一片慌亂。

對于日寇威脅南京，國立中央大學校長羅家倫似乎早有預知。早在7月8日，盧溝橋的槍聲剛剛傳來，羅家倫就在廬山進行了一次演講，當時他對著1400多位訓練團成員——全國的中學校長和教務訓育主任，激情澎湃地說：

“我現在講話的時候，恐怕猛烈的炮火已經震動了我們的故都，最后的關頭已經來臨。全國一致武裝起來，保衛我們神圣的祖國！”

數日后，羅校長就返回到南京， 7月15日便開始布置遷校事宜。但一所大學，就像一個小社會，人員眾多，豈是一般的搬家那么容易？因此必須從長計議。他先派人去四川、湘鄂等地考察新校址。最終，新校址定在了重慶。重慶距離南京遙遠，地勢險要，相對安全。

在選校址的同時，羅校長也開始組織大家“收拾東西”。

先弄來1000多只大木箱，將重要的圖書裝箱，把實驗儀器裝箱，把醫學院用來解剖的尸體裝箱，甚至把航空系，中國最早的風洞實驗室，都拆成零件裝箱準備運走……

隨著淞滬會戰的進程，局勢對我方越來越不利。11月9日，國民政府正式宣布西遷重慶；與此同時，中央大學也開始行動。

11月中旬，上海失守，日軍立即劍指南京！

12月初，日軍逼近南京近郊，槍聲像炒豆子樣響成一片，京城里一片混亂……

在南京淪陷的前幾天，羅家倫校長懷著沉痛的心情，最后一次巡視全校。此時學校大部分都已遷走，已經人去樓空?？粗蝗哲婏w機轟炸后的慘象，他真的很想哭。大禮堂、圖書館、科學館、文學院等建筑都有嚴重的損毀，這座象牙塔幾乎成了一片廢墟！

所幸，大學所有能帶走的東西都裝箱運走了，全部教職工和學生共4000多人也都走了。但是，還有一部分很重要的東西仍在。確切地說，它們不是東西，也不是人，這個難住了羅家倫！

這就是中央大學農學院的畜牧場。這里飼養了1000多頭（只）從國外高價引進的家畜、家禽，有美國加州牛，荷蘭牛，澳洲馬，英國約克夏豬，美國火雞，意大利航雞，安哥拉兔等，都是教學科研和家畜改良的稀缺品種，這怎么運走?。∧菚r候，交通條件差，戰火紛飛，也沒有火車、汽車可用（載人都緊張）了，再說，南京離重慶數千里之遙，這些動物怎么辦？別說那是國家用高昂的資金買來的，即便是普通的動物，也是一條條生命啊！豈能留給日本鬼子？豈能成為強盜們的盤中餐？

然而，此時敵軍已經兵臨城下！南京城里到處都是逃亡的老百姓，人命都很難保，何況這些動物？羅家倫校長頗為犯愁。

最后，羅校長集中了農學院畜牧場的所有職工，無可奈何地宣布：“大家都散了吧，我知道你們都舍不得這些精心飼養的一個個小生命，但是人命要緊啊！”

可大家都站著沒有動。

羅校長走向畜牧場的場長王酉亭。羅家倫對王酉亭誠懇地說：

“王老師，日軍已經逼近首都，你們已經盡到自己的職責，盡到自己的努力了。這余下的1000多頭家畜、家禽，你們要不送人，要不放棄了吧，我不會怪你的，學校也不會怪你的……你們，逃命要緊??！”

說到最后，羅校長不由得哽咽了：

“家倫，就此告別，各位同仁，各自珍重，后會有期！”

可此時的王酉亭神色堅定。他沒有同意校長的意見。校長走后的當晚，王酉亭召集畜牧場的全體教職工開會，會上他說：

“這些家畜、家禽都是珍貴稀缺的品種，都是國家的寶貴財產，我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把它們帶走，把它們護送到重慶，送到我們的中央大學。對于可惡的日本人，必須雞犬不留！絕不能讓它們成為日本鬼子的盤中餐！”

大家都積極響應。于是立馬動手趕制木籠、板條，并籌集醫藥、糧草和其他一些必備物資，準備護送這些動物西遷重慶。

由于大學都已遷走，王酉亭籌不來充足的資費，為此他還賣房籌款，毫不猶豫地將自己在成賢街和安德門的兩處房產變賣了。

王酉亭于1901年出生在江蘇漣水，東南大學農科畜牧系畢業。1927年，他擔任東南大學農科成賢牧場技術員。1928年冬，國民政府考試院首次招聘官員，王酉亭以優異的成績被錄取為江蘇省建設廳公務員，此后曾擔任蘇北睢寧縣、漣水縣建設局長等職。

后來，王酉亭因不滿官場亂象，有意退出仕途。中央大學農學院畜牧獸醫系成立后，因師資缺乏，他便辭官受聘于農學院，1932年起，他任農學院講師兼畜牧場場長。

為了培養農業人才，改變中國落后的農業基礎，1935年，中央大學農學院申請到美國洛克菲勒文化基金5萬美元，相繼從國外引進了大批珍貴的畜禽家畜品種，進行科學研究和品種改良試驗。數年來，王酉亭為此付出了很多心血?？梢哉f，這些動物就像他的“孩子”一般，他對它們也是有感情的。因此，在這生死存亡之際，他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要不惜一切代價，把這些動物護送到重慶新校址！

于是，這場被譽為人類歷史上的一次另類“長征”開始了……

二：告別

12月5日這天，王酉亭狠心地把妻兒送到一艘輪船上，這是中央大學運送教職工家屬的最后一艘船了。

大家都急于逃離南京，那時的船票很貴，可謂一票難求。但王酉亭毅然決然地放棄了自己珍貴的逃生機會，在船頭同妻子告別時，妻子也是淚流滿面。她懷里抱著八個月的嬰兒，手里還扯著兩個小女兒，大的4歲，小的2歲。此去重慶千里之遙，前途未卜，自己一個人帶著三個幼兒，如何生活啊！

此刻的王酉亭是真舍不得拋棄自己的妻兒，想到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還能不能再見；妻子那瘦弱的身子能不能撫養好自己的三個兒女，自己是不是能活著到重慶，王酉亭真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

1937年12月9日。離那慘絕人寰的南京大屠殺僅有4天時間了。

這天，日軍又出動了幾十架飛機。敵人一邊轟炸，一邊向城里撒“勸降書“。此時的南京幾呈圍城之勢。南京的東、南、西部都被日軍包圍，不僅地上槍炮聲不絕，空中的敵機也在進行著狂轟濫炸，僅有長江北岸的日軍尚未包抄到位，留有一個缺口。王酉亭意識到危險的臨近，當晚，他便開始行動了。

他帶領畜牧場的15名員工，將雞鴨鵝兔等小動物全部裝進籠子，然后把這些籠子放在大動物牛馬的背上，讓它們馱著。這叫物盡其用，這些大動物也樂得幫助那些弱勢群體。當然，他們也沒得選擇，大家必須得同甘共苦，風雨同舟。至于那些不大不小的動物，即豬羊之類，它們跟著牛馬這些“大哥”“大姐”們行走就可以了。

一切準備妥當，16個人帶領著這個長達400米的奇特的隊伍浩浩蕩蕩地出發了。他們出挹江門，到下關的長江邊，上了王酉亭事先高價租好的四條大木船上，然后在日軍的槍炮聲中連夜過江。

由于“僧多粥少”，只得讓動物們分批過江。木船在大江中劈波斬浪，來回數次，花費了一整夜工夫，到第二天拂曉，動物們才全部被運到長江北岸。接著，一夜沒有休息的16位壯士，便馬不停蹄地帶領隊伍，沿著浦鎮至安徽合肥的公路開始了漫漫“征途”。

回首一望南京城里，此時已是火光沖天，槍炮聲不絕于耳。當天下午，日軍侵華頭子松井石根便下令對南京全線進攻，南京保衛戰的最后時刻到來了。

王酉亭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剛離開南京4天，日寇對南京慘絕人寰的大屠殺便開始了，好險！如果不是及時出發，恐怕這支隊伍也會成為日寇的刀下亡魂，甚至是鬼子們的盤中之餐了……

三：奇特而艱險的“長征”壯舉

多年之后，當人們想起這次奇特的“長征”之時，還會為他們捏一把汗。

即便是和平歲月，你帶領1000多頭（只）大小不同的各類動物走上3000多里試試看！何況當時，戰火紛飛，一路到處都是落難逃亡的人群，頭頂還時不時有敵人的飛機轟炸。

動物可不像人那么聽話、守紀律，尤其是在炮火的驚動下，它們更是歡蹦亂跳，嘎嘎亂喊，哞哞亂叫；有的打，有的鬧；有的“哭”，有的“笑”；有的拉屎，有的撒尿。餓了，還得給它們喂食、飲水，簡直懊糟死了。

還有就是，這些動物有大有小，“行軍”速度不一，拖拖踏踏，整體上行進速度很慢。比如那些豬們，大多都很懶，走著走著就賴著不走了，趕著不走，打著倒退，把你氣得要死，但還不能丟下它們不管，你還不能抱著它們走。因此，這支隊伍就走走停停，向前推進非常緩慢，一天只能走一二十里路。

不過隊伍走得雖慢，也有章法。前面幾名壯士引路，第二梯隊是馱著雞鴨鵝兔的牛馬，第三梯隊是豬、羊等，還有幾名壯士殿后。隊伍的兩邊還有幾個人維持秩序。王酉亭則騎著輛破自行車，扛著一桿雙筒獵槍，跑前跑后，為大家押鏢、護航。

為了趕路，王酉亭只得讓隊伍日夜兼程地行進，除了途中喂食以外，基本不能片刻停留。

實在太累了，人畜走不動時，才停下來歇息。這個也是個麻煩事。這么多動物，夜里停下來宿營，往往會碰到野獸的騷擾，比如狼襲擊豬羊，甚至會有黃鼠狼來偷雞的現象。大家得十分小心。他們經常見到有野狼圍著家禽家畜轉圈，眼睛閃著綠光，嘴里發出瘆人的嚎叫……

此時的王酉亭便手握獵槍，絲毫不敢大意。

為了讓隊伍休息好，他們得事先造些簡單的圍欄把動物圍住。動物們開始休息了，人卻不能休息，他們得準備食物，用帶來的幾十斤重的大鍘刀加工飼料。有的牲畜比較嬌氣，得吃熟食，他們還要支起大鍋煮。

忙完了，留下一些人負責站崗放哨，其余的人分批就地而坐，或和衣而臥。他們要么直接坐在草地上，要么睡在帶來的稻草上，可地下太潮濕，時間長了，人身上便生了虱子，痛苦不堪。

總之，大家風餐露宿，其艱難絕不亞于一次真正的行軍。

12月底，隊伍終于過了安徽合肥，往河南信陽方向前進。這時山路多了起來，也更加難走，那些比較笨重的像豬這樣的動物就走不動了，王酉亭只好臨時雇傭農民的板車、毛驢車，拉著它們走一程。

這時有家畜、家禽生病了，他們就用隨身帶來的有限的藥物進行治療，藥物不夠時，大家還要到山上采草藥。

最大的問題還是動物的伙食問題。1000多張嘴，得吃不少東西呢。在行軍的同時，王酉亭他們還得花費不少時間去采購飼料。加州牛、荷蘭牛、澳洲馬這些進口牲口都比較“貴族”，不能亂喂，得有專人配制飼料，精心喂養，不能絲毫疏忽。

此時到了寒冬季節，有些動物也怕冷，還得給它們弄些取暖設備，大家也是忙得不亦樂乎……

為了避免有些動物會凍傷，他們不得不日夜趕路，終于在1938年春節時趕到河南、安徽兩省交界的大別山北麓的霍邱縣葉集鎮，暫時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

戰亂歲月，物資匱乏，物價飛漲，為了照顧這些寶貴的動物，讓它們吃飽，人就得將就點，大家粗茶淡飯，甚至吃糠咽菜，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即便如此，他們有限的經費已經耗費殆盡。

此時，天寒地凍，人困馬乏，人畜都面臨斷糧的危險，看著那些餓得耷拉著腦袋，再也無力鳴叫的大鵝、小鴨和小雞，看著馱著重物慢慢挪步，甚至一步一停歇的有氣無力的牛馬，看著餓得直哼哼的小豬們，王酉亭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唉，苦了這些“孩子們”啦，無論如何我要讓你們安全到家，一個都不能少！

于是王酉亭便想向中央大學發出求救信號。所幸在葉家集發現了一個郵局，他趕緊到那里向重慶發了加急電報。

接到王酉亭的信息后，校長羅家倫大吃一驚，他百感交集：沒想到你們沒有放棄那些動物各自逃生，而是把它們帶出了災難深重的南京！太好了！于是立即安排急電匯款給王酉亭……

有了錢，補充了糧草后，這支“動物大軍”再次踏上漫漫西征路。

1938年初，野外氣溫低至零下10度以下，非常寒冷，又遇大雪封死了山路，隊伍根本無法前行了，再加上有不少動物體力透支，身體患病，王酉亭決定停止行軍，暫時休整。于是他們找到了一個僻靜的山坳駐扎下來，等待天氣轉暖大雪融化后再走。

大家就地取材，搭起了簡陋的窩棚抵御嚴寒。即便如此，還是有些小兔之類的小動物被凍死。

幸運的是，在休整期間，一些牛馬又生下了一些幼畜，新生命的誕生讓大家一陣興奮。王酉亭親自破冰取水，深夜里挑燈為小牛犢接生。

到了三月，大別山大地解凍，春暖花開，養精蓄銳的動物大軍再次向西開拔。

可不久，前方傳來消息，徐州會戰打響。路上出現了大批難民，難民們對這支動物大軍都瞠目結舌。于是王酉亭他們又高度緊張，恐怕人們打劫這些動物。當然，人們聽說這些是中央大學的“財產”時，都對王酉亭他們肅然起敬。

然而卻有些從前線潰散下來的國民黨軍的散兵，他們不守規矩，竟打起了這些動物的主意。為了犒勞自己，他們便干起了順手牽羊，偷雞摸狗，“守豬逮兔”的把戲，給這支動物隊伍帶來了一定損耗。

不過，動物大軍在大別山深處遭遇土匪打劫時，也得到過國軍將士的慷慨相救。

一次，王酉亭騎著自行車正在前面探路，突然路邊的樹叢里跳出一個土匪，用一支手槍對準了他，要打劫！王酉亭的背包里裝有地圖和行軍的經費，可千萬不能被搶了。于是他裝作示弱，欲交出自己的背包。當他走近歹徒時，突然出拳向對方擊去！王酉亭也不是吃素的，他一米八的身高，身強力壯，雙方打斗，匪徒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可歹徒也很狡猾，打斗中突然扣動了扳機，子彈從王酉亭耳邊飛過，好懸！

幸虧土匪的第二槍啞火了，于是雙方又扭打在一起。此時正好有一對國民黨軍隊路過，土匪便來了個惡人先告狀，反誣王酉亭打劫他。于是王酉亭從包里掏出了自己的證件，那軍官看后，轉臉對土匪怒道：“大膽狂徒，光天化日之下，居然為非作歹，給我斃了！”那個土匪被就地處決了。

還有一次，動物大軍正在崎嶇的山路上行走，突然碰到一股三四十人的隊伍：他們衣冠不整，帶著五花八門的武器，有大刀、獵槍，還有火銃等，氣勢洶洶的。王酉亭想，這下完了，碰上土匪大部隊了，非得扔下一大堆牛馬不可。

王酉亭掂著獵槍和對方對峙著，在想用什么辦法對付這幫人時，對方隊伍里走出一個領頭的，他問王酉亭帶這么多牲畜干什么。老王看對方不像打劫的，于是就實話實說了。

沒想到對方聽后大為感動，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你們這是為國家出力啊。此地匪患嚴重，如不嫌棄，在下愿護送一程！”

原來對方是共產黨的游擊隊。后來經核實，這支隊伍是原紅28軍與桐柏山游擊隊合并組成的隊伍。

這樣，在七八名游擊隊員的護送下，王酉亭的動物大軍才安全走出了那片匪患嚴重的山區。

1938年6月，梅雨季節來臨，動物大軍經常被淋成落湯雞，但他們沒有停下腳步；雨停了，頭上又是驕陽似火，他們仍沒有停下腳步。但這天，他們再次遇到了麻煩。

日軍的飛機向逃難的人群投下了炸彈，于是路上一片狼藉，血肉橫飛。動物隊列也被打亂，牲畜們嚇得四散逃竄。千萬不能讓隊伍潰散了，于是大家奮力追趕。在敵機的轟炸中，一個員工被炸得面目全非，至死手里還緊緊地抓住牛的韁繩！看著犧牲的同志，以及被炸死的牛馬豬羊，王酉亭不禁淚如雨下……

為了盡可能保住這些動物，王酉亭再次帶領隊伍舍棄大路，走向了深山、樹林……

在深山密林中，動物大軍度過了炎熱的8月，人畜忍受著蚊蟲的叮咬，繼續前行！

10月，武漢淪陷。

這支奇特的長征隊伍，從南京保衛戰中突圍出來后，一直在徐州會戰、武漢會戰的邊緣地帶穿行，一路上險象環生。這次他們又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有4名員工在前方的村莊籌集糧草時被日軍發現。為掩護動物大軍的行蹤，其中3人有意將鬼子向南邊引，結果被敵人開槍射擊，3人全部壯烈犧牲！另外一人回來報信，王酉亭連夜驅趕動物，轉移陣地，才躲過了一場滅頂之災……

1938年11月上旬，動物大軍長途跋涉，歷時11個多月，走了3000多里路到達湖北宜昌。宜昌到重慶還有600公里，動物們實在堅持不下去了，王酉亭打算在這里坐船，從水路行軍?？晌錆h淪陷后，這里聚集了數十萬難民，船票也是非常緊張。最后王酉亭找到著名愛國實業家、民生輪船公司總經理盧作孚。說明情況后，盧作孚為王酉亭他們的愛國壯舉所感動，特意安排了船只將動物大軍送到了重慶。

數日后，這支奇特的“西征軍隊”終于到達重慶。王酉亭等12個人都變得蓬頭垢面，胡子大長，跟漢朝時從塞外牧羊歸來的蘇武一樣。當校長羅家倫見到他們時，不禁眼淚奪眶而出……

再看看那些歷盡艱辛的動物們，老師們也都唏噓不已。

羅家倫拉著王酉亭的手，說：“太謝謝你了，王老師，你受苦了！你是我們中大的大功臣??！”

王酉亭流著淚說：“我對不起大家啊，這一行我們失去了四個兄弟……”

王酉亭和妻子久別重逢，夫妻倆都感覺對方蒼老了許多，二人相擁而泣。

相別一年，王酉亭的大女兒已經5歲。她整天嚷著要爸爸，而當爸爸真正站到她跟前時，她卻不敢叫了。這個叫花子一樣的人，難道就是她日夜思念的高大英俊的父親嗎？她真的不敢相信！

后來，南開大學校長張伯苓對這次史無前例的另類“長征”無限感慨：“抗戰時期的兩個大學有兩個雞犬不留——南開大學的雞犬不留，是被日本人的飛機投彈全炸死了；而中央大學的雞犬不留，是雞犬們全部搬到重慶了?！?/p>

校長羅家倫還為王酉亭他們這次壯舉作詩一首：

紫金郁秀大江橫，一片弦歌沸石城。

敷教豈曾拘六藝，制天窮理濟民生。

嘉陵江上開新局，劫火頻摧氣益遒。

更喜牛羊明順逆，也甘游牧到渝州！

文心未泯，國魂不滅。這次奇特的“長征”壯舉彰顯出偉大的愛國主義精神，將永遠激勵著中華兒女不斷前行！

（文/說歷史的女人·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