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算坐在走廊看一輩子病,也要和醫院高層貪污作斗爭。”2012年,綿陽市人民醫院有這樣一個奇怪的女人,她穿著白大褂坐在醫院的走廊上,手里捧著一本醫書,來來往往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有患者拿著自己的片子上前詢問病情,她總是會耐心解答,她會主動讓患者去買更便宜的藥,會告訴患者,這病用不著手術治療……時常會有其他醫生勸她走,還告訴周圍的患者,她已經被醫院禁止上班了,連辦公室都被鎖上了,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呢?
01
蘭越峰,1963年生人,1982年畢業于四川省川北醫學院臨床醫學系,1993年作為引進人才,就職于綿陽市人民醫院,后升任為超聲科主任。本來事業一片大好,她卻突然開始跟醫院公然作對。
當年醫療體制改革,醫生收入和業績直接掛鉤,一些科室和醫生為了提高收入,不顧患者病情,不惜讓患者多花錢。能住院的絕不門診,能做手術的絕不吃藥。在這種過度醫療的情況下,很多患者花了錢,病卻沒治好。一個只需要觀察的膽固醇結晶,直接就會被收住院切除膽囊。
超聲科一般只需要配合其他科室開檢驗單,看著檢驗單上亂收費的現象,蘭醫生很是痛心。可她也知道這件事涉及整個醫院的利益,她只能保持沉默。眼看著在20年間,醫院的床位從300張增加到了600張,員工從300人增加到了600人,醫院收入卻從2,000萬增加到了2.4個億,其中的水分可想而知。
蘭醫生找到了院領導反映這種過度醫療的情況,卻被醫院領導反問“你吃什么?”蘭醫生斬釘截鐵的回答說:“我不會吃患者的健康和幸福。”
02
領導和同事們都對蘭醫生嗤之以鼻,蘭醫生也知道這是整個行業的問題,不是她一個人就能改變的,她本想保持沉默,但隨之而來的一件事讓她忍無可忍。
當時醫院收治了一名50多歲的患者,患有大隱靜脈曲張,主治醫師安排了兩臺手術,分別是下肢血管手術和安裝心臟起搏器。患者來蘭醫生這里做超聲檢查,需要蘭醫生出示病情報告。
蘭醫生從下肢到心臟做了兩個檢查,耗時一個多小時,全部正常,根本就不需要手術。如果告訴患者真相,那么同事就會受影響,如果不說她的良心又過不去。正當她良心不安的時候,她發現患者是北川人。
北川是2008年大地震的重災區,蘭醫生當時救治了不少北川傷員,回想起當時的經歷,她十分痛哭。在她看來,北川人作為災難的幸存者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他們的生命更加不易,更該好好珍惜,不該成為醫院創收的工具,于是她說出了真相。
患者拒絕手術,很快就出院了,隨后蘭醫生遭到了領導同事們的謾罵和毆打。他們把她推在地上,拳打腳踢。
03
蘭醫生覺得自己的尊嚴被打碎了,自此之后只要是同事不太過分,她一般都會選擇配合,然而2010年蘭醫生和醫院的矛盾再次升級,作為當年512地震的受災單位之一,綿陽市人民醫院接受了一筆捐款院方決定用這筆錢來升級醫院設備。超聲科也新添了一臺價值235萬的彩超機,蘭醫生一看,發現這是2005年160萬的倉庫老款。
蘭醫生多次向上級部門舉報院領導貪腐。可經過調查,上級單位卻認為院方不存在腐敗行為。這件事之后,蘭醫生被免去主任職務并受到了全院批評。
蘭醫生的丈夫和她在同一家醫院工作,由于蘭醫生受到了排擠,他們的關系也變得如履薄冰,為了不影響家人,蘭醫生決定離婚,凈身出戶。
一天,一名患者拿著兩張手術單找蘭醫生簽字,蘭醫生經過檢查覺得不需要進行兩臺手術,于是便被投訴,推諉病患。院方把她免職并處以最嚴厲的待崗處分,
但之后有記者采訪該名患者,患者卻表示自己沒有投訴過哪位醫生。這件事引起了央視的注意,央視記者找到該名患者,她又轉口說蘭醫生確實有推諉過她。
蘭醫生覺得患者和醫院沆瀣一氣污蔑她,但不管怎樣,這個處罰都太過嚴重了。因為按照醫院規定,推諉病患只需要罰款50元。蘭醫生拒絕服從院,方便把她辦公室的鎖給換了,覺得這樣可以逼她離職。
為了不讓醫院抓到她曠工,并以此做文章,蘭醫生就這樣在走廊里坐了800多天。2014年1月18日,綿陽市人民醫院院長王彥銘被查,收繳違法所得,蘭醫生也選擇了辭職回歸正常生活,這件事也算是畫上了一個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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