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圣旨,我嫁給了京城有名的殘廢王爺沈不言。
滿京城都說江月白要守活寡,可我嘴角比AK還難壓。
父母雙亡,有車有房,還不能人道,簡直是夫君的最佳人選。
等他去見先祖后,我坐擁萬貫家財,享無邊寂寞。
這好日子,我是一天也不想再等下去了。
沒想到,半夜兼職接單殺了么,我揭開對家頭子的面具。
那人笑意盈盈:「 夫人,手下留情。」
01
老皇帝賜婚那日,我正在春雨樓喝酒聽小曲兒,聞言差點兒嗆死,連帶著磕破了一個價值不菲的琉璃杯。
琉璃杯碎了,我的心也悄悄碎了。
不過,就我在京城里的名聲,老皇帝也真是想得開。
作為一個穿越人士,這個朝代的破規矩根本管不住我。
京城皆知,丞相獨女江月白是出了名的紈绔,二十了還嫁不出去。
琴棋書畫我是一竅不通,勾欄瓦舍我是處處都去,吃喝嫖賭我是樣樣都來。
主打一個博愛。
那些冰人見了我恨不得跳出去八丈遠,生怕我看上誰家公子。
但我無所謂。
因為,我的丞相爹動不動就死諫,喜提九族消消樂體驗卡的概率高達99%。
還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該吃吃該喝喝,啥事兒不往心里擱。
這不,報應來了。
一道圣旨,我就成了替罪羊,哦不,翊王妃。
至于緣由嘛。
約莫是戶部的二叔勸老皇帝縮減用度,充盈國庫;約莫是邊關的四叔一不小心大勝漠北軍,收復了平涼;約莫是老皇帝‘垂死病中驚坐起,有人和他搶龍椅’。
不是,二叔、四叔,你們為何那么勤勉,害得你們侄女好苦啊!
02
對于這門突如其來婚事,我還算鎮定,但大家顯然不是。
「 丑八怪和病秧子,絕配。」
大家都這么說。
沒錯,我右臉有道疤。
沒錯,我自己畫的。
這一切還要從三年前說起。我只是去寶鼎寺踏個青賞個花,就被太子黏上了,一哭二鬧三上吊,死活要迎我入東宮,給我添二三十個姐妹作伴。
對此,我有三個想法。
第一,太子身體夠好的。
第二,晦氣。
第三,快跑。
太子畢竟是太子,硬剛是不行的,容易丟命。
于是,我只好爬個山、掉個崖、受個傷、毀個容,實則是畫了道疤,還順便多畫了一顆痣,眉心痣,克夫。
活爹,克不死你。
我頂著疤痕招搖過市,太子約莫是夜宿青樓,眼底一片青黑,自以為含情脈脈地看著我:「 卿卿,你怎么樣都好看。」
但他轉頭就娶了平南侯家的大小姐。
「 卿卿,對不起,我也是迫不得已。」
「 你失去的只是愛情,我失去的可是皇位啊。」
我面無表情,靜靜地看著太子發癲,而后轉頭告誡貼身侍女小船。
「 看吧,男人,就是如此三心二意,愛情,就是如此不堪一擊。」
「 唯有銀子才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但太子是個高危職業,太子府的銀子,我有命算計沒命花。
而翊王就不同了。
他是先帝最小的兒子,當今老皇帝的胞弟,太子的親叔叔,比太子略小一歲,今年二十有五。
十年前,他受命鎮守邊關,守一方國土,護一城百姓,戰功赫赫,威名遠揚。
五年前,千雪關一役,他遭奸人暗算,身受重傷。雖然性命無虞,但雙腿盡廢,坐臥不便,從此回京幽居王府,不問世事。
一看就是個小可憐。
關愛給夠,銀子到手。
拿捏了。
小船卻很是擔心:「 姑娘,聽說翊王他那里,沒了……」
我滿眼震驚:「 什么叫沒了?」
小船面露難色:「 戰場上刀劍無眼……」
咔嚓。
她比畫了個手勢。
我嘴角比AK還難壓。
父母雙亡,有車有房,還不能人道,簡直是夫君的最佳人選。
而且,沒了好哇,直接從源頭切斷。
畢竟這個時代,惹上翻花楊梅,一不小心就會翹辮子見先祖。
我可以死,但不能以這種方式死。
03
出于好奇,我特意選了個月黑風高夜,拜訪這位與我齊名的殘疾王爺沈不言。
小船扯住我的袖口:「 姑娘,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
我擼起袖子爬上翊王府的墻頭:「 來都來了,我總得看看我未來夫君是圓是扁,是高是矮,是美是丑,要是實在長得砢磣,我還能想法子退貨。」
小船快急哭了:「 姑娘,要是被人知道,您的名聲可就毀了。」
我笑著逗弄她:「 小船啊,看開點兒,你家姑娘我何時有過名聲,而且,名聲這個東西,既不頂餓也不管飽,沒了就沒了。」
夜風中有輕笑傳來,我聞聲轉頭。
夜闌風靜,月色如銀,一白衣男子端坐桌前自斟自飲,停杯時,抬手拂掉桌面落花,一舉一動,清雅端方。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沈不言這廝長得實在是好看,比春雨樓任何一個美人兒都好看。最主要的是,千金一匹的浮光錦,他居然拿來墊壺把兒。
怎么辦,我好像被拿捏了。
老皇帝,你是會賜婚的。
這樣的婚事,也不是不能多來幾次。
那樣,我的京城首富夢指日可待。
沈不言端著茶杯淺笑,示意我:「 江姑娘,來喝杯茶。」
反正都賜婚了,我也不客氣:「 有吃的沒,餓了。」
沈不言吩咐侍衛:「 長河,取些吃食來。」
長河去而復返,拎來兩只食盒,各式菜色依次擺開:炙肉、雪霞羹、酥瓊葉、櫻桃煎、湯綻梅、水晶肴蹄、薄荷涼糕……都是我喜歡吃的。
我一邊享用飯菜,一邊享用美色。
嘖嘖嘖,得虧是廢了雙腿,行動不便,不然放出去太招人了。
美人兒嘛,就該關在屋里,綁上雙手蒙上眼,狠狠疼愛。
我目光灼灼,沈不言卻處變不驚:「 如何?可能入姑娘的眼。」
瞧瞧,多上道兒,但我一貫嘴比城墻硬。
表面上:「 還行……吧。」
實際上:「 人間絕色啊。」
他顯然不信:「 就只是還行。」
我只好下一劑猛藥:「 腰挺細的。」
當然,我就是痛快痛快嘴。
他一個廢人,常年坐著,自然是啥也看不出來。
沈不言端茶盞的手一頓,茶水微晃。
我笑。小樣兒,還治不了你。
滿京城都傳翊王橫眉冷目,性情暴戾。這不是挺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嘛。
果然,傳言不可信。
不可信,不可信。
我挑了個桃子啃得嘎嘣響:「 你什么時候上門迎親。」
沈不言垂眸看腿,黯然神傷。
「 世人皆知,我雙腿盡廢,時日無多,怕是熬不過今年了。」
「 姑娘,不嫌我?」
美人示弱,怪惹人心疼的。我騰出手,遞過去一盞茶:「 不嫌。」
誰會嫌棄白花花的銀子和一等一的美色。
我圖的是銀子,又不是愛情。
沈不言坐在月光里,清清冷冷的。
有時候,我會覺得老皇帝賜婚是為了讓我盡早氣死沈不言。
留著一個戰功赫赫的王爺,對老皇帝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兒。哪怕這個人與他血脈相連,哪怕這個人為大乾立下汗馬功勞。
我把桃核飛進池塘,反客為主。
「 世人皆知,我容貌丑陋,聲名狼藉,已經克死了三任未婚夫婿。」
「 王爺,不嫌我?」
沈不言盯著我臉上的疤痕細看。
「 不嫌。」
「 美丑貴賤,論心不論形。在下看來,姑娘英姿颯爽,世無第二。」
真是難為你了。
找這么些詞。
聽起來像是在夸我,但又不完全是。
吃飽喝足,我爬上墻頭沖沈不言笑:「 王爺,那我,等你,娶我啊。」
小船在下面等著:「 小姐,怎么樣?」
當然是帥啊。
帥到我不顧祖宗禮法想撲倒他。
04
沒過幾日,崔玉邀我游湖作詩。
本來我是拒絕的,但魁首有白銀千兩,他要說這個,我可就不困了。
我出人頭,崔玉作詩,怒賺一千兩,我六,他四。
雖然不公平,但崔玉是愿意的,因為我能幫他把四百兩變成四千兩。
為了刷我的貢獻度,崔玉念,我寫。
崔玉上躥下跳,沒憋好屁,抽空瞥了眼我的字: 「 丑。」
我頭也不抬: 「 能看就行。」
「 小明月,你真要嫁給那個病秧子啊。」
「 要不你去嫁。」
崔玉轉移話題:「 這字挺好看的。」
我打斷他拍馬屁:「 還有半句,想好沒啊,快點兒。」
崔家是大乾第一文臣世家,崔玉作為崔家小公子,文采那是相當不錯。
毫無疑問,魁首是崔玉。
興高采烈地分完贓后,我打算拉崔玉去春雨樓沖個業績。
肥水不流外人田,能賺一天是一天。
但我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沈不言來了,而且穿得跟只花蝴蝶似的。
禍水。
他遠遠看著我,眼底晦暗不明。
我很心虛,有種紅杏出墻的既視感,雖然我什么也沒干。
我確實什么也沒干。
只是游了湖,作了個詩,又沒摟著美人兒喝酒聽小曲兒。
他拿那種眼神看著我干什么。
我這個人,一百斤體重,九十九斤反骨。
我頂著沈不言殺人的眼神,攬住崔玉的肩,一派哥倆好的模樣。
崔玉戰戰兢兢:「 小明月,翊王在看你。」
我知道啊。
故意的。
崔玉哆哆嗦嗦:「 小明月,翊王也在看我,他不會是看上我了吧,你說我到時候我是從還是不從,我從了的話你怎么辦。」
「 心臟,看什么都是臟的。」我拿著傻子的眼神看他,「 有沒有可能,他只是隨便看看。」
這話我也只騙騙崔玉,沈不言當然不是隨便看看的。
他盯崔玉,都快盯出火星子了。
崔玉啊,你多保重,明年清明,我會給你多燒幾張的。
05
我更沒有算到,沈不言掉湖里了。
作為他未過門的王妃,我當然是毫不猶豫地跳進湖里撈他起來,刷一波好感。
我的財神爺,你可不能死,最起碼不能現在死。
我撈他的時候,順便摸了摸腹肌,試了試手感,嘖,不錯。
落水后的沈不言,怎么說呢,楚楚可憐,更俊俏了。
「 咳咳咳,多謝江姑娘救命之恩。」
「 客氣了,銀子結一下。」
我就順嘴那么一說,沒想到沈不言還真給。
長河掏出一張銀票遞給我:「 江姑娘,多謝。」
我本想拒絕,但他給的實在太多了。
一出手就是白銀千兩,這我怎么好意思拒絕呢。
今日游湖,不虛此行,滿打滿算凈賺一千六百兩。
這廂,沈不言楚楚可憐,拉著我不撒手。俗話說,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只好順手把他送回了翊王府,也算是婚前培養感情了。
但還是忍不住吐槽。
沈不言還真是弱雞,那么寬的堤岸,居然打呲溜。
也就我活菩薩轉世,不嫌棄他……的銀子。
我不知道的是,自己轉身的剎那,沈不言猛然睜眼,目光如刃,根本不像個病秧子。他站起身,吩咐長河:「 去,查查崔家那個小子和她什么關系。」
我半路打了個噴嚏,約莫是剛才救人凍著了。
06
大婚來得很突然,因為老皇帝巴不得我和沈不言盡快完婚,好拿捏江氏一族。于是特地命監天司就近擇了個吉日,美其名曰恩賞。
啊呸!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糟老頭子壞得很。
大婚那日,我一路從丞相府睡到翊王府,抽空完成了婚儀。
喜婆走后,我和沈不言面面相覷、不知所措、進退兩難……
看吧,我就說包辦婚姻要不得,自由戀愛是真理。
沈不言面色蒼白,捂嘴咳嗽:「 咳咳咳,身體有疾,拖累夫人了。」
出于人道,我幫他添了茶水:「 可要請太醫? 」
心里卻在思索:「 看樣子也活不長了,要不,直接讓他見先祖。」
坐擁萬貫家財,享受無邊寂寞。這好日子,我是一天也不想再等下去了。
沈不言,你一條命,換我一世榮華,怎么都不虧。
于是,當晚,我就給春雨樓下了天字號追殺令,不死不休。
付費截點
沒錯,我白日里吃喝玩樂,入夜后接單殺了么,時間管理大師非我莫屬。
春雨樓的人,既是千嬌百媚的美人兒,也是奪命追魂的殺手。
沈不言好看是好看,可臉也不能當飯吃啊。
翊王府的銀子,可比沈不言的美色更誘人。
男人可以換,但銀子沒了就是沒了。
出乎意料,次日,析木重傷歸來。
春雨樓十二星次之一重傷,簡直是奇恥大辱。
我忙問:「 怎么回事?」
析木氣急敗壞:「 主子,望月閣搶我們買賣。」
茶盞在我手下碎成粉末。望月閣那幫無恥小人,就知道撿現成的。春雨樓用十二星次,望月閣就用十二律;春雨樓用雙刀,望月閣就用雙劍;春雨樓……
總有一日,我要挑了他們的老巢,睡了他們的閣主。
江湖傳言,望月閣閣主生得俊俏,是個唇紅齒白的少年郎……
扯遠了扯遠了。
不過,沈不言,你仇家可真不少。
危險系數+1。
我轉頭問析木:「 沈不言呢,死了沒?」
析木不答,示意我自己看。
南風推窗,沈不言正往這邊來。
我小聲咬牙切齒:「 望月閣真是廢物,連個病秧子都搞不定。」
轉身卻笑臉迎人:「 王爺怎么過來了。」
07
沈不言遞過來一碟涼糕:「 夫人,我做了涼糕,可要嘗嘗?」
連稱呼都改了。
我擠出營業式笑容:「 好啊。」
風在吹,我在吃涼糕,沈不言在看書,適時給我遞上茶水。
突然,四下風靜,水光山色皆不在,獨他眼波澹蕩。
我動搖了。
看在美食美色的份兒上,也不是不能緩一緩。
反正翊王府早晚是我的。
這時,趙婉柔扭著腰進來了:「 妾身給王妃娘娘請安。」
嘖,我怎么忘了沈不言還有幾個侍妾。
家產-1-1-1……
麻煩+1+1+1……
見此情景,沈不言明顯想溜,我按住了他。
這個苦,不能我一個人吃。
我低聲警告:「 你自己弄個女人回來,想著我給你平事兒,沒門兒。」
趙婉柔還在扭腰。
說實話,我很怕她腰折了,賴到我頭上。
「 王爺,這是妾一大早起來熬的養胃粥,您嘗嘗。」
「 噗。」
我噴出一口茶。
你是會取名字的。
沈不言的臉已經黑成了鍋底。
但皇家的人基本功都很扎實,黑臉只維持了一秒,很快就雨過天晴了。
至少表面看是這樣。
沈不言舀了一勺,遞到我嘴邊:「 夫人昨夜辛苦了,多喝點兒粥補身子。」
啊,喂,你說的什么話,給我拉什么仇恨。
是迫切想證明些什么嗎?
出于禮貌,我勉為其難嘗了一口,結論是,不如不嘗。
錢難掙,屎難吃。
這是要齁死誰。
我一時分不清趙婉柔是敵軍還是友軍。
她到底是關心沈不言,還是毒害沈不言。
沈不言,有她是你的福氣。
趙婉柔顯然不會看臉色,扭著腰繼續做法:「 王妃,妾身那兒有上好的玉肌膏,待會兒給您送去。您涂上半個月,保管著疤痕消失得無影無蹤。」
嘖嘖,看看,多會。
樹立自己善良小白花形象的同時狠狠戳人痛處。
我笑意盈盈:「 不必了。」
謝邀,我怕你加料。
作為一個穿越小說十級閱讀者,趙婉柔眼珠子一轉,我就知道她沒安好心。
這不,腳一滑,腰一扭,就要往沈不言身上倒。
沈不言身殘志堅,堅貞不屈,轉著輪椅堪堪避開了。
「 趙婉柔,這里是翊王府,不是秦樓楚館,收起你那點兒小聰明,把心思用在正道兒上,有空多看書,別學些上不了臺面的手段,辱沒了趙家的清正門風。」
「 我不管有人跟你說了什么,讓你做什么,你的腦子,還不足以與我周旋。」
「 趙大人若是不想干了,明日我就稟了皇上,讓他致仕還鄉,安享晚年。」
文化人罵人,句句刨墳。
沈不言,你這個名字,還真是屈才了。
你應該叫沈巧嘴。
趙婉柔抹著淚離開了。
我得出了一個結論:「 她的腰,挺細。」
沈不言捏著我的腰:「 為夫覺得,夫人的腰更細。」
人都走了,演過頭了啊。
我跌坐到沈不言腿上,鼻尖襲來一股寒梅香。
我本想自己站起來。
不曾想,他橫在我腰間的手猛然收緊,我又跌回去了,還聽見了一聲悶哼。
完蛋。
玩兒大了。
莫非,時好時壞?比如,此時就是好的。
正當我和沈不言不知如何收場時,長河推門而入:「 王爺,屬下有事稟報。」
我趕緊爬起來開溜。
只是我不知道,身后,沈不言笑得一臉蕩漾,勢在必得。
08
生命不息,作死不止,說的就是趙婉柔。
過了幾日,析木來報:「 趙婉柔給沈不言的湯里下了點兒好東西。」
我兩眼放光。
來了,來了,穿越小說里爛大街的下藥梗,終于要來了。
小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王妃,您就不擔心王爺嘛。」
我擔心吶。
擔心趙婉柔鹽吃多了腦子壞了,竟然給沈不言下藥;擔心沈不言那體弱多病的身板扛不住虎狼之藥;更擔心他一命歸西了,我還要負連帶責任。
不過不急,先把戲看完。
但我吃瓜上頭,忘記了下藥梗之后的劇情通常是男主寧死不從,爬也要爬到女主房里醬醬釀釀。
很不幸,這本小說里,我是那個女主。
于是,趙婉柔下藥事件以我手抬不起來為結局。
誰能告訴我,沈不言的點穴,什么時候學的,跟誰學的。
誰又能告訴我,沈不言第一條腿、第二條腿、第三條腿,為什么都是全乎的。
說好的雙腿盡廢,不能人道呢。
我看他挺行。
點我穴道,強迫我從事手工活兒的本事挺大的。
小船兒啊,你從哪里聽來的謠言,分明是好的,好得不能再好了。
沈不言倒是誠心悔過:「 夫人,昨夜唐突,多有得罪。」
我拿手帕一根根地擦手指:「 以后別碰我,臟。」
他突然低頭含住我的手指,輕咬幾下吐出來,又拉住我的衣角,可憐巴巴地看著我:「 我只碰過你,不臟。 」
我掐住沈不言的下巴:「 當真?」
他面紅耳赤:「 嗯。」
我開始好奇:「 后院那幾個女人,你一個也沒碰過?」
他老實交代:「 嗯,她們是宮里那位放在我這里的眼線。」
看來我猜得一點兒沒錯,老皇帝指望我作天作地,提早氣死沈不言。
「 裝病也是因為這個?」我繼續盤問
「 也不算裝病,五年前確實傷了雙腿,后來治好了。」
倒是實誠。
沈不言雙手纏上我的腰:「 夫人,你以后別去找別人好不好。」
他在說什么鬼話。
我只是喝個酒聽個曲兒,偶爾調戲調戲家養的美人兒。
他繼續貼著我耳語:「 我可以學。什么都可以學。」
不是,學什么。
不是,學的什么玩意兒啊。
避火圖哪里來的,紗衣哪里來的,角先生又是哪里來的。
但別說,怪刺激的。
事后反思。
我是好色。
但退一萬步講,沈不言就沒有錯嗎?
分明是他故意勾引我。
嘖,男人。
09
自從那日過后,我和沈不言純潔的金錢關系開始變質了。
他厚顏無恥地賴在我的院子里。昨日搬來幾樣武器,今日搬來幾幅字畫,明日搬來幾個箱籠,大有住進來的趨勢。
更過分的是,他沐浴后只穿一件里衣四處溜達,領口敞開,腹肌若隱若現。
拿這個考驗干部可以,考驗我不行。
根本把持不住好嘛。
他把手橫在我腰上,把頭擱在我肩上:「 夫人,該就寢了。」
手跟烙鐵似的,把我心都燙熱了。
奇怪,一個常年湯藥不停的病秧子,怎么這么大的勁兒。
沒等我細想,釵環已經掉落,腰帶已經散開……
「 夫人,為夫伺候你就寢。」
「 夫人可還滿意?」
「 夫人累了?」
最后的最后,沈不言捉住我的腳,系上了一枚緬鈴。
他好變態,我好愛。
老皇帝讓我和沈不言去參加中秋宮宴。
宮宴設在御花園。
眾所周知,御花園,那是事故高發路段,宮宴,那是事故高發時段,二者勾兌,那就是方圓百里寸草不生的生化武器,隨便冒個火星子就炸了。
我不想抗雷,更不想背鍋。
畢竟,我的名聲和沈不言的身體,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于是,我們縮在角落吃瓜。他喂,我吃。
我時而挑眉,時而瞪眼,表情那是相當精彩。
啊,老皇帝不行了,全方位地不行了。
哎,岐陽王的世子不是他自己的。
哇,永平郡主養了一百零八個面首,吾輩楷模。
咦,平南侯一把年紀了,青樓倒是去得勤,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由此,我眼前一片綠,看大家的目光充滿了慈愛。
不過,沈不言是怎么知道這些的,說好的幽居王府,不問世事呢。
騙子。
對此,他笑而不語,撿了顆大個兒的葡萄喂給我:「 嘴張大點兒,含進去。」
我懷疑他在開車,但沒有證據。
「 太大了。」
好像更解釋不清了。
宮宴過半,風平浪靜,靜如止水,顯然不正常。
這不,太子端著酒來‘盡孝’了。
沈不言是會刺激他的:「 賢侄,來見過你皇嬸。」
太子神色陰惻惻的:「 不過是我不要的女人,你也當個寶。」
沈不言毫不客氣地回敬:「 汝之砒霜,吾之蜜糖。」
我一看沈不言笑,就知道他要發功了,搬好板凳準備看戲。
「 身為儲君,當為天下計,為蒼生計,怎可日日流連秦樓楚館,不問政事。」
「 酒樓賭坊、勾欄瓦舍也是去不得的,玩物喪志。」
「 楊良娣魏良娣,這么多年,也沒給太子添個子嗣。」
沈巧嘴出馬,不負我所望,瞎話張口就來,來勢洶洶。
那叫一個冠冕堂皇,字字是針,句句見血。
果然,這張嘴干什么都好使。
老皇帝臉黑成鍋底,皇后捏碎了手絹,我笑出了牙花子。
10
宮宴結束回到王府,趙婉柔告發我給沈不言下毒。
天地良心,我真的沒下毒,我下的是絕子藥,一粒起效,童叟無欺。
男人可以睡,婚可以結,但孩子絕對不能生。
這個時代,這個醫療條件,弄不好就一命嗚呼了。
還是那句話,我可以死,但不能這樣死。
「 趙婉柔,就你有嘴,一天叭叭兒的。」
我看向沈不言。
老天奶,樂極生悲,我的發財夢不會止步于此了吧。
沈不言摟著我的腰:「 夫人怎么會害我呢,對不對啊,夫人。」
我聽見自己茶茶的語氣:「 是啊,我怎么會害王爺呢。」
「 妾身親眼所見,絕無虛言。」趙婉柔氣急敗壞,像只抓狂的吉娃娃
「 沒有的事。」沈不言一句話打發了她。
深夜,緬鈴聲聲響。
「 夫人,既然……那我是不是可以……」
我說怎么那么好說話,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
老狐貍。
「 沈不言,你放肆。」
「 原來,夫人喜歡這樣的。」
「 也不是不行。」
「 就是夫人要受些累。」
春雨樓最近接了個大單:老皇帝出萬兩黃金,買沈不言的命。
我猶豫了,沒別的,主要是,滋味還挺不錯的。
但我更舍不得萬兩黃金,那可是萬兩啊。
所以,沈不言,你自求多福吧。
我只能保證不親自出手。
有了前車之鑒,這回,春雨樓十二星次出動了一多半。
當然,我自己也紅衣裹身,紅紗覆面,暗中跟著他們。
這次要是還鎩羽而歸,以后春雨樓在整個江湖上就名聲掃地了。
我的臉往哪里放。
我也是要面子的好伐。
好巧不巧,望月閣也來了。
他大爺的,搶生意上癮了,也不知道誆了老皇帝多少金子,把沈不言往死里整。
望月閣主一襲玄衣,隱于夜色,獨銀皮面具泛著光,寒森森的。
說話輕佻狂妄得很:「 說起來,我與你們樓主可是舊相識,熟悉得很。」
析木早就忍不住了:「 放肆。」
不過,這聲音,我聽著怎么有點兒耳熟呢。
不得不說,望月閣閣主還是有點兒東西的,析木他們幾個很快就頂不住了。
但無所謂,我會出手。
一枚追魂鏢破空而去。
哐當一聲,追魂鏢撲了空。
我勾唇一笑,飛身上前,與他纏斗在一起。一時間,衣袖翻飛,恍惚間,一股若有若無的寒梅香縈繞周身。
這香味,也有些熟悉。
他使了個暗招制住我,我也不甘示弱,伸手揭掉他的面具。
我今日倒要看看所謂的‘唇紅齒白少年郎’長什么樣子。
亮個相吧,小寶貝兒。
面具落地,裂成兩半。
那人眉眼帶笑:「 夫人,手下留情。」
我猝不及防:「 沈不言,你怎么在這兒?」
「 夫人又怎么在這兒?」
「 夫人好狠的心吶。」
「 你這鏢要是再偏幾寸,可就要守寡了。」
是夜,沈不言勾著我的腰。
「 你躲什么?」
「 不是對外說想睡我。」
「 今夜,任你處置,好不好?」
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我扯過一條三指寬的布條,蒙上沈不言的雙眼,命令他:「 別動。 」
我一心一意綁布條,卻忽略了他嘴角的笑。
前半夜,他雌伏于下,后半夜,我喊了一遍又一遍‘夫君’才把他哄好。
緬鈴丁零當啷響至天明。
沈不言,你是真的餓了。
11
崔玉又約我,這次不是游湖作詩,而是看美人兒。
沈不言氣急敗壞:「 江月白,你再去找他試試。 」
試試就試試,當晚,我就拉著崔玉去春雨樓沖業績。
試試就逝世,次日,我躺了一整日。
沈不言慢條斯理地喝茶:「 夫人可還有力氣。」
流氓、色胚、登徒子。
「 沈不言,崔玉他不喜歡我。」我該怎么跟他解釋,性取向這個事情。
「 總之,他不可能喜歡我。」
「 男人最了解男人。」
不,你不了解。
這個世界超乎你想象。
我從被褥里伸出腦袋:「 所以,那萬兩黃金是你……」
沈不言倒是老實:「 嗯。我若不這樣做,你怎么會來見我。沒良心的女人,有了我不夠,還要肖想望月閣閣主的美色。」
無了個大語,沈不言這廝,怎么連自己的醋也吃。
我看著他的眼睛:「 沈不言,我是真的想過殺了你。」
風卷起窗沿落花飄入茶盞,沈不言倚窗望過來。
「 我知道。」
「 我一直都知道。」
「 我知道你為什么自毀容貌,也知道你為什么自墮名聲。」
「 你這個人啊,貪吃貪財又貪色,又虛榮又好面子。」
「 那又怎么辦,我就是喜歡你。」
我背對他而躺,淚水蜿蜒,洇濕了天青色被褥。
沈不言補充道:「 往后我多努力,爭取讓夫人舍不得殺我。」
不過三兩句,又開始不正經了。
破壞氣氛的家伙。
感動不了一點兒。
門外腳步聲漸近。
長河來報:「 王爺,岐陽王花黃金五千,買太子的命,接不接。」
好家伙,岐陽王有錢啊,小本本記上。
好家伙,太子的命,怎么比沈不言的命便宜啊。
析木在一旁提醒: 「 主子,岐陽王也找我們了。」
我和沈不言對視一眼,異口同聲:「 接。」
有錢不賺那是傻子。
何況還是個冤大頭。
萬萬沒想到,這門生意根本不用我和沈不言親自動手。
上元節后,太子開啟了新年第一作。
他謀反啦。
發了瘋的太子,簡直比過年的豬還難按。
他一時興起,糾集皇后母族,圖謀反叛,直接提刀上太極殿,劈了老皇帝的龍椅。不知怎的,岐陽王也摻了一腳,他劈的是椅子腿兒。
而后,據小船講,太子和岐陽王兩個草包揮劍亂舞,互斷了子孫根。
我大為震驚,大開眼界,這么精彩不要命了。
他倆也確實沒命了。
太子和岐陽王互戕而死;皇后為全性命,自請出家,常伴青燈古佛;老皇帝急火攻心,纏綿病榻,時日無多。我和沈不言去看他的時候,他已經說不了話了。
沈不言說:「 對他來說,活著比死了難受。」
我深表贊同,囑咐太醫一定要盡心盡力醫治。
這太平盛世,少了誰也不能少了老皇帝,他得親眼看著。
12
京城最近出了件大事兒——殘廢王爺沈不言的腿突然‘好’了。
健步如飛,能上房揭瓦,也能下河摸蝦,還能抽空和我打一架。
勝者為王,敗者暖床。
老皇帝身體有恙,難擔國祚,沈不言扶持幼主,臨朝攝政。新皇帝還是個小豆丁,每日只知道投壺、斗蛐蛐和放紙鳶,對朝中庶務一竅不通。
所以,沈不言總是忙到很晚才回府,然后讓我忙到更晚。
世風日下啊,還有沒有王法了。
對此,沈不言厚顏無恥:「 我就是王法。」
「 不要臉。」
「 還有更不要臉的,夫人要試試嗎?」
「 我不……唔。」
帳底風光,遠勝滿園春色。
翊王府的銀子,我終究是拿下了,連帶人一起。
沈不言番外
我出生時便呼吸微弱,哭不出來,連學說話也比別的兄弟姐妹晚許多。
父皇賜名,不言。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含章而隱耀之意。
13
我很早就見過她。
那時候,我15,她10歲。
他們都說江丞相家的姑娘好看,我不信,自己偷偷跑去看。
果真生得玉雪可愛,像個年畫娃娃,抱著糕點啃得滿嘴是碎屑。
我心想,真好看啊。
她叫江月白。
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
說起來,與我的名字還有些淵源。
沒想到,我鋒芒才露就引皇兄忌憚,命我鎮守邊關,一待就是五年。
更沒想到,我的好皇兄不惜通敵叛國也要置我于死地。
五年前,千雪關一役,我身受重傷,雙腿盡廢。
皇兄特命我回京休養。
但我們彼此心知肚明。怕是為了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看我哪日會不會突然站起來,從而威脅到他的皇位。
于是,我只好當個不問世事的廢人。
我時常悄悄去丞相府看她。
看她寫字、畫畫、撫琴;看她爬樹、摸魚捉蝦、逗弄小鸚鵡;看她瞞著江丞相偷偷學功夫;也看她因母親早亡孤苦無依,時常被下人克扣用度。
當年滿嘴糕點屑的年畫娃娃,轉眼間亭亭玉立。
風吹蔓草,我心自動。
后來,她有她的春雨樓,我有我的望月閣。
‘月’是江月白的‘月’,只要我在一日,便護她一日。
沒想到,她很是霸道,次次和我搶生意,搶得風生水起,不亦樂乎。
那能怎么辦呢,只能寵著。
三年前,我去寶鼎寺踏青游春。
她也在,生得愈發好看了,一顰一笑皆入我眼。
只是,太子那個礙眼鬼一直黏著她,我只好把太子扔進了翠云樓。
不是喜歡尋歡作樂嘛,讓你折騰個夠。
幾日后,太子出來了,眼底泛青。
我很是得意,她嫌臟,肯定看不上太子。
她也很聰明,自毀容貌,自墮名聲。
雖然是假的,但我從小愛到大的姑娘,憑什么讓太子逼成這個樣子。
我翻來覆去睡不著,又吩咐長河給太子的湯藥里加了點兒料。
喝不死你。
眼見皇兄沉湎酒色,掏虛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的雙腿也該‘好’了。
不過在那之前,我得把她娶回家,哪怕費盡心機,不擇手段。
皇兄肯定是不愿的,江家勢大,一門四杰,皆為重臣。
我只好買通皇兄的身邊人吹吹風,說些權術制衡、命硬克夫之類的話。
皇兄自然是巴不得我趕緊死,賜婚沒有絲毫猶豫。
賜婚后沒過兩日,她就翻墻來找我了。
我沒想到的是,她竟然圖我的美色。
那再好不過了。
我除了美色,一無所有。
我猜,她肯定是盼著我早日投胎,好坐擁萬貫家財。
畢竟,為了搶望月閣的生意,她可是連閣主都想睡。
小財迷一個。
不過,我不會讓她如愿的。
圖財圖色可以,圖我死不行,
我想和她同淋雪、共白頭。
她跟崔家小公子去游湖作詩了,還勾肩搭背的。
我只好掉個湖,賣個慘,什么崔家小公子,不過是個粉面郎君。
哪里比得上我。
她也真是心狠,新婚之夜就派人取我性命。
她好壞,我好愛。
她還給我下了絕子藥,我一眼就識破了,但一口就干掉了。
「 從此以后,也不用顧及什么了。」
「 夫人,我可不會輕易饒了你。」
前幾日,我又聽到傳言說她肖想望月閣閣主。
茶盞在我手下碎成灰。
怎么,有我一個還不夠是嗎。
那我也只好送上門任她蹂躪了。
江月白,財是你的,人也是你的。
我這輩子都會對你好。
「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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