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年間,清朝末代王爺載濤由于沒有收入,一大家子人的生活難以為繼,不得已下,到處變賣王府舊文物,聊以度日。
那時的老北京都知道,北城德勝門下有個文物集市,晚上販子們都在此叫賣,天亮后則各自散去,收攤回家,因而人們稱之為“鬼市”。
載濤每天晚上去“鬼市”擺攤,都是自家舊物,偶爾還會進點貨來賣,雖然日夜顛倒很是辛苦,賺得也不多,但為了一家老小不至于忍饑挨餓,也只能堅持下去,并無太多辦法。
1950年8月10日,載濤剛從“鬼市”回到家里,卻意外接到了毛主席派人送來的一紙委任狀。
載濤打開一看,原來是中央聘請他擔任中國人民解放軍炮兵司令部馬政局顧問。
他心里既驚訝又激動,萬萬沒想到,自己都年過六旬了,還能有一次為國家效力的機會。
與此同時,載濤心里不免感到特別疑惑:“毛主席與我素不相識,甚至從來沒見過面,他怎么會知道自己這個落魄無助的前王爺?并且還要聘請自己參加政務呢?!”
末代王爺
1886年,愛新覺羅·載濤出生在醇親王府,他是天生的皇家貴族。五歲就晉封二等鎮國將軍,而后升為輔國公。如果簡單通俗點來說,他是末代皇帝溥儀,正兒八經的親叔叔。
載濤十幾歲開始練習騎馬射箭,雖然騎術不精,卻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特別擅長相馬。
任何一匹馬牽到載濤面前,他只要瞄上幾眼,就能知道這匹馬年齡大小,優劣好壞如何,耐力怎樣,適合去拉貨,還是騎射比賽,基本上都能辨別出來,并且極少出錯。
可惜,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一刻也不會停留,此時打起仗來,騎兵作戰的優勢已逐漸沒落,而載濤的相馬本領也無從發揮。
1900年,八國聯軍架起大炮,攻入北京城,大肆燒殺搶掠,宮內文物毀于一旦,慘不忍睹。
慈禧太后避難回來后,再次簽訂割地賠款條約,痛定思痛,于是默許朝廷進行改革。
輔國公載濤被任命為禁衛軍大臣,率部外出德國、美國、英國、法國、日本等國進行軍事考察,為正式建立禁衛軍做準備。
期間,載濤還在法國索米騎兵學校留學深造。等到回國后,他還未來得及訓練組建禁衛軍,南方一聲巨響,辛亥革命爆發了。
眼看南方革命起義如火如荼,大有氣吞山河之勢,隆裕太后坐不住了,決定派遣載濤率領軍隊前去鎮壓。
載濤從來沒打過仗,有些膽小怕事,遲遲不敢出征,最后忍無可忍跑到了隆裕太后面前。
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停磕頭認錯:“臣罪該萬死,沒有帶過兵,恐怕難以擔當如此之重任,懇請太后三思呀……”
隆裕太后恨鐵不成鋼,氣得直跺腳,卻也沒有怪罪,最后只好派了袁世凱率部征戰。
此事傳出宮外,載濤呆不下去了,覺得顏面盡失,索性請辭了朝廷軍咨處職務,長期回家休養。
一年后,朝廷幾經努力,終究難挽頹勢,盡管載濤聯合其他皇室成員成立宗社黨,反對清帝退位,仍無法抵擋民國政府頻繁發難,無奈被迫解散。
載濤此后深居簡出,不問政事。每天在家里遛鳥、養花,或是騎車瞎逛北京大小胡同,或者是跑去馬場觀看賽馬,倒也樂得清閑。
此時,整個家里的主要收入來源,都依賴“清室優待條件”規定的補助費用,完全不用操心。
1924年,北京事變后,這樣幸福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末代皇帝溥儀被馮玉祥派人逐出紫禁城,并廢除取消了所有皇親貴族們的優厚待遇。
載濤與其他皇族成員從此沒了生活收入。他們自幼在皇宮長大,享受皇家俸祿,毫無謀生技能,以后只能坐吃山空,導致家境每況愈下。
第二年,眼看一大家三十幾口人都要挨餓,載濤無奈將所住貝勒府對外出租。全家人則搬去了山老胡同2號民宅居住,依靠租金收入維持生活。
1929年,載濤再次遇到經濟困境,無奈將貝勒府轉賣給輔仁大學,最后才勉強度過難關。
事實上,奉系軍閥張作霖對載濤一直青睞有加,幾次三番邀請他出任要職,但他都婉拒了。
載濤即使如此不堪,如此窮困潦倒,一向膽小怕事的他卻頗有氣節,堅決不肯當賣國漢奸。
不做賣國賊
1932年,溥儀在日本帝國主義的扶持下,前往東北成立了“偽滿洲帝國”傀儡政府。
前清皇室大臣們獲知消息,紛紛不遠千里前去投奔。載濤卻一眼看出日本人的陰謀,任憑別人說得天花亂墜,也拒絕加入。
溥儀對“七叔”載濤頗為賞識,多次托人勸說,或者寫信邀請載濤前往東北“輔佐”,均遭嚴詞拒絕。
結果,兩人關系越鬧越僵,漸漸水火不容,誰也無法說服誰,后來索性老死不相往來,直接中斷了聯系。
1936年,宋哲元有意邀請載濤擔任要職,知道他喜歡馬匹,于是精心挑選了幾匹高大駿馬,派人送去。
載濤不為所動,心里也明白宋哲元的心思,婉言謝絕了:“現在家里沒有馬棚,如今也沒有了養馬的興趣……”
宋哲元無奈,開山見山,上門拜訪載濤,說明來意,并許諾高官厚祿,邀請載濤赴任。
載濤仍然拒絕,表示早習慣了閑云野鶴的生活,不想外出,難擔宋將軍重托,還是另請高明吧。
事實上,此時載濤家里生活已經捉襟見肘,根本無法應付龐大的日常開支,只要他點頭同意,立馬就能紓困,但他仍舊拒絕誘惑,實屬難得可貴。
敵偽時期,偽華北政權委員長王揖唐帶著禮物,前來載濤家里勸說。
載濤毫不客氣,冷言嘲諷,表示自己不做漢奸走狗,并把王揖唐帶來的禮物丟出門外。
王揖唐只好灰頭土臉回去了,卻不愿就此罷休。不久他帶著一隊日本兵,拿著委任令前來騷擾。
載濤不屈服,仍嚴詞拒絕。王揖唐惱羞成怒,本想派人暗殺,可礙于載濤有“前清王爺”的光環,在京城具有一定影響力,為避免引發社會輿論,最后沒有動手。
1945年,載濤已把家里保姆全部遣散,親自記賬,每天勤儉節約,仍難以維持生計。
無奈之下,他只能變賣家里舊物、古玩字畫,去“鬼市”擺攤售賣,有時甚至在京城拉板車撿破爛,賣破爛賺取收入為生,可謂拮據到了極點。
直到1950年,載濤擺攤回家,接到毛主席派人送來的委任狀,才好不容易脫離了困境。
建設新中國
1950年,載濤作為滿族特邀代表,參加了新中國的人民代表大會。
會上,周恩來親切握著他的手,再三囑托他為新中國建設事業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載濤大為感動,不久就向中央提交了《改良馬種以利軍用》的提案,認為現階段新中國百廢待興,馬匹仍是主要運輸工具,應從長計議。
沒想到,他這條提案很快得到軍政事務組的認可,然后上交給了毛主席閱讀審核。主席比較認同,于是提議中央聘請載濤擔任中國人民解放軍炮兵司令部馬政局顧問。
對此,載濤后來調侃說:“官不大,相當于“弼馬溫”職位,但我非常樂意接受,為社會貢獻畢生所學。”
抗美援朝戰爭爆發,因為朝鮮地形復雜,山路崎嶇,運輸線經常遭受敵人的狂轟濫炸,導致后續炮兵部隊損失慘重,難以成行。
朱總司令提出“敵人打敵人的,我們打我們的”作戰方針。
他緊急命令馬政局所有人員接到通知后,立即趕赴全國各地馬場挑選戰馬,然后送至朝鮮搞運輸。
載濤與同志們日夜兼程,憑借早年練就的“火眼金睛”開始相馬,最后挑選出了25000匹戰馬,為前線戰事解了燃眉之急。
戰后,因為戰馬表現出色,中國志愿軍指揮部對馬政局的領導干部,以及載濤等工作人員都給予嘉獎。
載濤為了熟悉掌握全國軍馬場的具體情況,經常到東北、西北等地區進行視察調研。
牡丹江、肇東、扎蘭屯、索倫等軍馬場以及甘肅山丹、賀蘭山、貴德等軍馬場都留下了他的忙碌身影。
載濤發現各軍區的馬政管理機構,處于十分混亂的狀況,就與鄭新潮共同起草了一份“整合與收編各舊馬場”的請示報告,經馬政局討論通過后,上報中央軍委。
后來,馬政局收編、整頓、整合、擴建軍馬場26個,并建立全國性改良軍馬種站50余個,從此逐漸步入兵強馬壯的良性發展。
1955年7月5日,載濤出席第一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休息期間,見到了周總理,兩人親切握手交流。
隨后,周總理把他介紹給了毛主席認識。毛主席詢問載濤,現在與溥儀是否還有聯系。載濤愣了一下,回答他是戰犯,兩人早年就斷了聯系。
毛主席說,我聽說他表現不錯,你是他的叔叔,有時間的話就去看看。人都會犯錯,只要改正了,還是一個好同志……
載濤點頭應允。不久,他接受毛主席的委托,帶著溥儀的兩個妹妹,一起去了撫順戰犯管理所。
叔侄倆多年不久,物是人非,沒有了君臣之間的行禮,只有親情間的平常安慰,冰釋前嫌,一切都已過去。
溥儀出獄后,對叔叔載濤頗為敬重,每逢佳節都會去他家探望,或是相聚吃飯,一改以往做派。
1966年,載濤年事已高,享受晚年悠閑生活,經常會在湖邊唱京戲。
早年,載濤就是京劇票友,曾拜京城里架子花臉錢金服學戲,專攻武生,功底不錯,經常贏得一眾京劇愛好者叫好喝彩。
有一次,文化部長沈雁冰恰巧路過湖邊,繞有興趣,駐足聽了半響,拉著載濤說道:“載老,你的京劇藝術造詣很深呀,應該找人傳下來。”
載濤一聲嘆息,反問道:“現在年輕人都不愿學,我又能傳給誰呢?”
沈雁冰想了想,說:“我給你介紹去當戲曲學校當教授……”
可惜天有不測風云,載濤不久就身體不適,出現偏癱,還被醫院確診患上了前列腺癌,教學之事,只能作罷。
1970年,載濤不幸在北京北大醫院與世長辭,享年84歲。
根據中央批示,以及周總理的親自批準,載濤去世后,骨灰葬入八寶山革命公墓。
載濤一生充滿傳奇色彩,經歷了清朝的覆滅和新中國的成立,即使家里生活曾一度陷入困境,但仍堅守氣節,拒絕漢奸和日本人的邀請,值得所有人為之欽佩。
而他的經歷和思想,對于研究中國近代史和滿清皇室文化都具有重要的意義。
參考資料
環球網:《“皇叔”載濤的平民生活》
黨史博覽:《毛澤東與載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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