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五一假期，人們的出游熱情空前高漲。來自文旅部的數據顯示：五天假期，全國國內旅游出游合計2.95億人次，同比增長7.6%，按可比口徑較2019年同期增長28.2%。這個增長幅度，相當驚人。

只是，人潮人海中，人們的消費熱情多少有些回落。

同樣來自文旅部的數據顯示：國內游客出游總花費1668.9億元，同比增長12.7%，按可比口徑較2019年同期增長13.5% 。但是，如果我們只對比純粹的人均每日消費數據，得出的結論竟是：2024年五一假期較2019年同期下降了25.00%，跌幅同樣有些驚人。

這當然讓人難以置信，不過細想起來也并非無跡可尋。事實上，就在五一假期臨近之時，從媒體的報道中，我們很容易發現“機票價格跳水”“火車一票難求”“酒店漲幅相對溫和”“中小城市紅紅火火”這樣的信息，從中不難看出：人們出門旅游，越來越追求花小錢辦大事了。

有詩為證：“不是三亞去不起，而是公園湖畔更具性價比”。凡此種種，大抵如此。

調休引發的爭議 | 網友調侃調休式放假是假放，“長假假象”引不滿

這樣的情況，這樣的數據，難免讓人感到有些尷尬。畢竟，當年設計黃金周、小長假等集中休假模式，初衷正在于擴大內需，以旅游促進消費。

這個思路肯定沒問題，在很長時間內確實顯現出立竿見影的成效，同時也讓包括游客在內的相關各方皆大歡喜，創造出了一個多贏的局面。

然而，世間萬物都有其周期，黃金周、小長假也不例外。時間一長，此類全民集中休假的兩大槽點就暴露了出來。

其一自然是“調休”——這一刻意人為制造的“長假假象”，因為攪亂了眾多打工人的日常生活節奏，而激起了越來越多的反彈。

比如有人認為，“調休式放假”根本就是“假放”。以至于，就在今年五一假期前幾天，熱搜榜赫然出現了這樣一個話題：#央媒發文放假絕不是假放# ，話題閱讀量2.9億，討論量7.4萬，最高時占據了榜首位置，可見熱度之強悍。

專家們煞費苦心設計出來的調休，當代打工人居然如此不領情，這讓人到哪兒講理去？

當然，如果消費數據依然向好，那倒也沒什么。可問題是，現在連消費這一塊都不復當年之勇，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人越多，消費越低迷 | 每個假期的人均每日消費，都處在下降區間

我們先來看一組數據。

▌2019年五一假期4天，國內旅游總人數1.95億人次，人均每日消費：150.86元。

▌2023年五一假期5天，國內旅游總人數2.74億人次，人均每日消費：108.07元。

較2019年同期，2023年同期平均每日人數增加：12.41%，人均每日消費下降：28.36%。

▌2019年端午假期3天，國內旅游總人數9597.8萬人次，人均消費：409.78元。

▌2023年端午假期3天，國內旅游總人數1.06億人次，人均消費：351.98元。

較2019年同期，2023年同期人數增加：10.44%，人均消費下降：16.42%。

▌2019年國慶假期7天，國內旅游總人數7.82億人次，人均每日消費118.69元。

▌2023年國慶、中秋假期8天，國內旅游總人數8.26億人次，人均每日消費：114.02元。

較2019年同期，2023年同期平均每日人數增加：-8.13%，人均每日消費下降：3.93%。

▌2019年春節假期7天，國內旅游總人數4.15億人次，人均每日消費：176.90元。

▌2024年春節假期8天，國內旅游總人數4.74億人次，人均每日消費：166.85元。

較2019年，2024年同期平均每日人數增加：-0.067%，人均每日消費下降：5.68%。

▌2019年清明假期3天，國內旅游總人數1.12億人次，人均消費：427.59元。

▌2024年清明假期3天，國內旅游總人數1.19億人次，人均消費：453.36元。

較2019年，2024年同期平均人數增加：6.3%，人均消費增長：6.03%。

▌2024年五一假期5天，國內旅游總人數2.95億人次，人均每日消費：113.15元。

較2023年，2024同期平均每日人數增加：7.66%，人均每日消費增長：4.70%。

較2019年，2024同期平均每日人數增加：21.03%，人均每日消費下降：25.00%。

從以上數據大致可以看出，從去年五一假期開始，一直持續到今年的春節假期，每個假期的人均每日消費都處在下降區間。還好，大體上降幅呈逐漸縮減的趨勢。

這一切，在今年清明假期發生了大逆轉，人均消費首次實現增長，非常難能可貴。

與此同時，基于去年五一到今年五一的數據，我們還發現了另一個規律：出游人數增幅越大，則人均消費下降越多。這又是怎么回事呢？

無體驗，不消費 | 人山人海堵心又鬧心，忙著逃離的人豈有心消費

集中旅游之兩大槽點的第二點，則是潮汐般出游毫無體驗感。

這不難理解，從我們自身的生活經驗來看，除少數炫耀式旅游者之外，一般普通人都會將旅游當做一件輕松愉悅的事情，追求的是一路快樂隨心的體驗。在這樣松弛寫意的氛圍里，人們自然愿意多做停留，樂意為身邊乃至遠處的吃喝玩樂盡情消費，甚至為一些不經意間的發現而買單——我們本就有窮家富路的傳統，更何況還有諸多情緒價值的加持呢。

但是，如果當你興沖沖的踏上旅途，隨即發現無論走到哪里都是烏泱泱的人山人海吵鬧喧嘩，堵車堵路堵人的同時你也非常堵心，這個時候，你想的大概只有逃離，哪里還有什么消費的心情？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比如你來到某個地方，在這里上廁所得排十幾分鐘甚至半小時隊，那么即使渴了，你還會不假思索的買瓶水來喝嗎？

推己及人，舉一反三，想想人山人海是不是確實會影響大眾的消費行為？

所以我們看到，五一假期期間，熱搜榜高位上出現了如此一個話題：#下次再也不在節假日出來了#，其中的熱門發言是這樣的：

太恐怖了，所有景點都是人。感覺中國14億人都出去玩了

人真的太多了嗚嗚嗚……走不動，根本走不動。

人山人海就算了，主要干啥都排隊就很煩，二個小時的飯，一個小時的奶茶，一個小時的甜品，天了嚕，時間很貴的……

五一假期來西湖，說說杭州的現狀，真的能勸一個是一個，一定記得要錯峰出行。

再也不節假日湊熱鬧了。

幸好我有先見之明，根本沒有選擇出去玩，而是在家躺著睡大覺。

我完全不出門，小區都不想出去。

你們還是出去吧，擠得都怕發生踩踏事件，只能說人還是太多了，不取消調休你們還是照樣玩啊。

節假日出門就是堵堵堵堵堵堵堵堵，路上堵回來堵心里堵，還是在家待著吧。

你看，有些人在路上后悔，這算好的。還有些人連門都懶得出了，你還指望他們遠足旅游拉動消費？難啊。

游客用腳投票 | 出境游火爆，游客寧肯花更多錢去躲清凈

是的，如此這般的體驗感，只能把人往外趕。

所以我們看到，五一假期期間，以“反向旅游”之名，諸多低線小眾城市集體爆紅。這當然和此類城市物價便宜有關，但我想，這也和游客們對人山人海惹不起躲得起的機智或無奈不無關系。

君不見，還有許多消費力更強的游客，他們干脆跑國外玩去了。

于是這個五一假期，沉寂了一段時間的出境游市場，一下子變得如火如荼。數據顯示，這個五一假期，中國游客出境游覆蓋了全球近200個國家、超3000個城鎮，不僅日本、韓國、泰國、新加坡等短線目的地熱度高漲，就連中東、歐洲等中長線目的地也水漲船高，笑得合不攏嘴。

顯然，部分游客已經在用腳投票，他們寧愿花更多的錢，也要讓自己難得的假期不至于在擁堵和煩躁中無意義的消耗掉。于是，他們選擇出國旅游，雖然國外的景色未見得就比國內更好，但至少人沒那么多，感覺沒那么炸裂。

毫無意外的，中國游客的集中出國旅游，贏得了全世界一片喝彩，掌聲雷動經久不息。因為，我們的游客帶動了全球各地消費的恢復，越來越多國家的旅游業正受益于此。

這當然是很有面子的事，但問題是，我們搞集中旅游的初衷，是為了提振自己國內的消費，現在肉沒爛在鍋里，卻搞得一大波肥水流向外人田，這該叫人情何以堪？

假日集中旅游走到這一步，明眼人都看得出，大概又到了做出改變的時候了。

唯一的方向 | 落實帶薪休假，讓黃金周不再靠東拼西湊

央媒說話了：“五一其實只放一天”，這個話題近日沖上熱搜榜，并再度引發“假期該不該調休”的熱議。

年年調休，年年引發熱議，如何看？無論支持調休，還是反對調休，都是民意的表達，都體現了參與者對公共事務的關心，都有利于相關部門更科學決策。

央媒此番表態，意味深長。顯然，假日集中旅游，現在的確走到了十字路口，接下來該怎么走，人們正在眾說紛紜之中。

在我們看來，落實帶薪休假實現錯峰出游，或許是唯一的方向，這一點，國家旅業網在去年11月2日的文章《帶薪休假，讓每一周都是黃金周》（點擊鏈接即可跳轉至原文）中，已經有過呼吁。

現在，我們要重復當時的觀點：

帶薪休假制度的全面落實，對我國旅游市場必定會產生積極重大的影響——它將全面拉動國民交通、住宿、景區、餐飲、演出、購物、旅行社等上下游產業鏈的消費，增加客源和利潤，為整個旅游業創造出巨大的機遇。

屆時，我們將不再需要東拼西湊整出下一個黃金周，因為那時候，我們生活中的每一周都將不再平淡，都會是耀眼的黃金周。

（撰寫：劉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