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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劉郎劉郎莫先起，蘇臺蘇臺隔云水。
酒盞來從一百分，馬頭去便三千里。——唐 白居易《醉中重留夢得》

唐文宗大和五年（831年）十月，劉禹錫出任蘇州刺史，途經洛陽，與分別兩年之久的白居易重逢。

可相聚的時光總是短暫，身在宦途，身不由己，半個月的時光彈指一揮間，劉禹錫又要踏上征途了。

雖然不舍，可也無可奈何，臨別，白居易在福先寺為劉禹錫餞行，酒不醉人人自醉，唯有互道珍重……

“同心一人去，坐覺長安空”，送走劉禹錫，白居易的心空落落的，就像當年送遭貶的元稹那般。

“詩成遣誰和，還是寄蘇州”，一個早冬，白居易晨起想念劉禹錫，遂作《醉中重留夢得》以寄。

“獨吟誰應和，須寄洛陽城”，遠在千里之外的劉禹錫，收到白居易詩后，很快寫了答詩給好友。

01

起戴烏紗帽，行披白布裘。
爐溫先暖酒，手冷未梳頭。
早起煙霜白，初寒鳥雀愁。
詩成遣誰和，還是寄蘇州。——唐 白居易《初冬早起寄夢得》

簡譯：

初冬時節的洛陽城，天氣已經很冷了，早晨起床出門前，我先戴上一頂黑帽子，然后再披上一件白皮襖。

天氣寒冷，怕凍手，我也懶得梳頭發，早飯還沒有做好，先在取暖的火爐上溫一壺酒，小酌幾杯暖暖身。

早晨，人家的屋瓦和地面都附著一層薄霜，閃著寒光，鳥雀蜷縮在枝頭，嘰嘰喳喳地叫著，像在抱怨天寒。

慢慢地品著酒，看著窗外的風景，詩興大發，可寫好的詩給誰看呢，還是寄給遠在蘇州的好友劉蘇州您吧。

賞析：

大和五年（831年）十月從長安出發，第二年二月抵達蘇州任所，大和八年（834年）秋離任，劉禹錫在蘇州度過兩個冬天。

綜上所述，白居易這首《初冬早起寄夢得》，即是作于這個期間，元和六年或七年某年初冬的一個早晨，思念好友有感而發。

“六十河南尹，前途足可知。老應無處避，病不與人期”，彼時，白居易在河河南尹任上，體弱多病，已是花甲之年的老翁。

酒逢知己飲，詩向會人吟。人生暮年，不再熱衷仕途，最值得期待的事情，就有身邊有二三好友相伴，詩酒唱和，同喜同悲。

彼時，元稹已經故去，欲寄音書無處達，志趣相投的劉禹錫又遠在蘇州，值得欣慰的是，路途雖遙，書信總有到達的那一天。

所以，急于與好友分享彼時心情的白居易，寫下此詩后就忙忙地寄給劉禹錫，山長水闊，雖然只字片紙，卻滿載著摯友情深。

02

乍起衣猶冷，微吟帽半欹。
霜凝南屋瓦，雞唱后園枝。
洛水碧云曉，吳宮黃葉時。
兩傳千里意，書札不如詩。——唐 劉禹錫《酬樂天初冬早寒見寄》

簡譯：

蘇州的天氣也變涼了，起床穿衣服時感覺還有點冷，吟誦起你寫給我的詩句，就連頭上的帽子戴歪了，都渾然不知。

這是江南的晚秋時節，夜里氣溫低，露冷霜寒，早晨，南邊的屋瓦上也結了清霜，后園的樹枝上，響起陣陣雞鳴聲。

我在南方的蘇州，你在北方的洛陽，這個早晨，洛水已是寒冷疏曠的早冬，可蘇州的吳宮，卻還是黃葉斑斕的晚秋。

雖然我們遠隔千里，不能常常見面，但是，你我心意相通，書信傳遞著彼此的音訊，可以通過詩歌表達我們的情誼。

賞析：

“十月江南天氣好，可憐冬景似春華”，唐穆宗長慶三年（823年），白居易任杭州知府，蘇杭為官，是他的理想，更是喜歡極了晴好的江南天氣。

作《初冬早起寄夢得》時，是洛陽的早冬，也就是剛進農歷十月，但洛陽與蘇州相距甚遠，況且那個年代車馬都慢，待送達時也差不多是十月末了。

所以，彼時，應該是蘇州的晚秋，所以，劉禹錫說早晨起床也感到冷了，“霜輕未殺萋萋草，日暖初干漠漠沙”，就如白居易《早冬》描述的那般。

收到白居易的問候詩，劉禹錫的心暖暖的，也寫詩作答，說說自己這里的天氣，以及收到好友詩的心情，雖然天氣變冷，但有友人牽掛心里暖暖的。

劉禹錫與白居易同齡，彼此的交往從54歲開始，揚州偶遇，一見如故，而后的歲月，雖有離別，但是，這雙向奔赴的友誼從未因距離而有所生疏過。

“慚愧故人憐寂寞，三千里外寄歡來”，知道白居易無酒不歡，還深諳釀造技術，劉禹錫就從蘇州給他郵寄最好的糯米，白居易寫詩表達感激之情。

“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縱使年老體衰，記憶力減退，但自己與劉禹錫之間相處的那些美好過往，白居易仍是歷歷在目，從來都沒有忘記過。

后記：

洛陽洛城何日歸，故人故人今轉稀。
莫嗟雪里暫時別，終擬云間相逐飛——唐 劉禹錫《酬答樂天》

“才子從今一分散，便將詩詠向吳儂”，彼時，福先寺雪中作別，劉禹錫亦是十分不舍。

柳宗元、元稹、韓愈等好友相繼離去，人生遲暮，昔日的好友所剩無幾，想來怎不難過？

志趣相投的好友在洛陽，而劉禹錫的老家也在洛陽，故他說離別是暫時的，他會回來的。

“洛陽舊有衡茆在，亦擬抽身伴地仙”，他的歸隱之心，早在白居易分司東都時就有了。

“兩心相憶似流波，潺湲日夜無窮已”，君子之交，劉白之間的友誼如水般純潔綿長。

彼此牽掛總著，想念著，就如以上兩首初冬的和詩那般，雖然平淡尋常，卻最暖人心。

參考文獻：

《新唐書 白居易傳》

《新唐書 劉禹錫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