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經典詩詞,講歷史故事,玲子歡迎您的光臨。
前言:
“春來幽谷水潺潺,的皪梅花草棘間”,春到幽谷,小溪水潺潺地流淌,荒蕪的棘草叢中,稀疏地點綴著幾株梅樹,開著鮮亮的花朵。
元豐三年(1080年)正月初一,蘇軾辭別家人,在御史臺官差的押解下,前往黃州貶所,途經春風嶺時見梅花盛開,不由得眼前一亮。
無辜下獄,含冤遭貶,彼時的蘇軾正處于人生的低谷,前路漫漫,不知何日是歸期,這早春的梅花,是那么鮮艷明亮,令其心生慰藉。
正愁“何人把酒慰深幽”,恰“幸有清溪三百曲,不辭相送到黃州”,這就是蘇軾,總能在至暗中覓得一線光明,鼓舞自己堅持下去。
初到黃州的蘇軾,遇到諸多困難,居無定所,生活拮據,但他卻從不嘆老嗟卑,而是以曠達的襟懷,坦然面對,隨緣自適,向陽而生。
自笑平生為口忙,老來事業轉荒唐。
長江繞郭知魚美,好竹連山覺筍香。
逐客不妨員外置,詩人例作水曹郎。
只慚無補絲毫事,尚費官家壓酒囊。 ——宋 蘇軾《初到黃州》
簡譯:
笑我自己,一直都在為謀生糊口四處奔波忙碌,到老了,才發現這一生的事業都很荒唐。
長江環抱著黃州城,我知道江魚的味道一定很鮮美,漫山都是茂密的竹林,能嗅到筍香。
被貶逐的人,并不妨礙作員外安置,按照以往的慣例,詩人好像都要做一回水部郎官的。
只是,讓我感到慚愧的是,自己對國家沒有絲毫補益,但卻還要白白地花費國家的銀兩。
賞析:
“北客若來休問事,西湖雖好莫吟詩”,彼時,因為與王安石變法理念不同,蘇軾自求外放杭州通判,知蘇軾剛介耿直,表兄文同就勸其謹言慎行,以防禍從口出。
對于表兄的諄諄教導,蘇軾并未放在心上,依舊寫詩作賦,也毫不掩飾對新法的不滿之情,那篇《湖州謝上表》,則被新黨坐實了“愚弄朝廷,妄自尊大”的罪責。
“壯懷銷鑠盡,回首尚心驚”,眾口鑠金,蘇軾終是因詩獲罪,遭新黨尋章摘句之構陷,于元豐二年(1079年)八月十八日,從湖州押赴臺獄勘問,即“烏臺詩案”。
蘇軾在獄中度過了一百三十天,后經多方營救,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獲釋出獄,責授檢校水部員外郎、黃州團練副使,不得簽書公事,兵令御史臺差人轉押前往貶所。
從熙寧四年(1071年)外放出朝,到元豐二年無端入獄,近十年的世間,蘇軾輾轉地方為官,從杭州到密州,再到徐州和湖州,羈旅漂泊,年輕時的抱負都成了泡影。
所以,蘇軾說“自笑平生為口忙,老來事業轉荒唐”,因為禍從口出,所以,這么多年的奔波忙碌,也不過是為了謀生糊口而已,想象烏臺詩案,更是覺得荒唐不堪。
首聯用自嘲的口吻,寫出平生際遇,輕描淡寫,看似是對自己過去的否定,實則是牢騷和不放在心上,打擊是巨大的,但是,面對逆境,蘇軾卻能以平常心坦然待之。
“有筆頭千字,胸中萬卷;致君堯舜,此事何難?”,蘇軾有安邦濟世之才,但是,才不能盡其用,那就“用舍由時,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閑處看”,隨緣自適即可。
故就有了頷聯的“長江繞郭知魚美,好竹連山覺筍香”,黃州并沒有什么不好,你看,長江繞郭,有鮮美的魚蝦可供垂釣,層巒疊嶂,漫山遍野有食用不盡的嫩筍。
雖然無端遭貶,但是,黃州優美的風景和豐富的物產,也令其自得其樂,《前赤壁賦》、《后赤壁賦》、《念奴嬌 赤壁懷古》等膾炙人口的佳作,均處于這個時期。
“逐客不妨員外置,詩人例作水曹郎”,頸聯寫達觀的人生情懷,本是令人懊惱的不公正待遇,但在蘇軾的眼中,不過尋常事罷了,沒什么,這官職許多詩人都做過。
“檢校尚書水部員外郎,充黃州團練副使”,這是蘇軾在黃州的官銜,“檢校”表示本官只是一個榮譽稱號,團練副使本是地方軍事助理官,宋代只表示官僚的級別。
重點在于“不得簽書公事”和“本州安置”,即這是一個閑職,而且受知州管制,不能出黃州地界,蘇軾不在乎這些,說自己雖然遭貶,但還被安置“水曹郎”之職。
而且,自古至今,擔任“水曹郎”的又不止自己一個,唐朝的張籍,南朝梁代的何遜,宋代的孟賓于,他們和自己一樣,都是詩人,也都無一例外地做過水部郎官。
詩人要做,而且還要保持文人的風骨,水曹郎也要做一回,即便是閑官,那又何妨呢?此聯是自我調侃,面對不公正的待遇,一向曠達豪邁的蘇軾,依舊安之若素。
“只慚無補絲毫事,尚費官家壓酒囊”,尾聯寫無功受祿的愧疚之情,言為心聲,質樸自然,對朝中政事沒有補益,對社稷民生沒有貢獻,但這也是蘇軾的無可奈何。
“壓酒囊”就是工錢,在宋朝,被任命為檢校官時,按照慣例可以領取額外的糧食作為釀酒之用,雖然不多,但無功受祿,蘇軾還是覺得慚愧,這也是其豁達的體現。
我心安處即是故鄉。雖無辜遭貶,但蘇軾并未鳴冤叫屈,也沒有嘆老嗟卑,而是以自嘲的口吻,抒發了自己積極樂觀、曠達超脫的人生情懷,雖處至暗,卻向陽而生。
后記:
“一夜東風吹石裂,半隨飛雪渡關山”,烏臺詩案的爆發,對蘇軾的打擊是巨大的,就如那幽谷的梅花,忽然被風吹落一般。
但幸好,還有沿途清澈的溪水,不辭勞苦地相送,棘草中的梅花給他以希望,溪水帶給他溫暖,這就是蘇軾,總能自我慰藉。
“江山風月,本無常主,閑者便是主人”,在黃州他不得簽書公事,那就游樂于山水之間,開荒種地,躬耕東坡,樂此不疲。
詩人不幸詩家幸。在黃州,蘇軾的詩詞歌賦創作達到了巔峰,從而奠定了他在中國文學史上的地位,布衣粗疏,也甘之如飴。
林語堂說:“蘇軾最大的魅力,不是讓內心被環境吞噬,而是超出環境,以內心的光亮去照亮生活的路”,他此話堪稱經典……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