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源自網絡)
范欽的“藏書”
□盧江良
在藏書界,提起“天一閣”,可謂無人不曉。這座始建于明朝嘉靖四十年(1561)的藏書樓,作為中國甚至亞洲現存歷史最悠久的藏書樓之一,其聲名已遠播海內外。但提及天一閣的創建者——范欽,估計了解的人不多,其景況正如當下熱播的大片編劇,無聲地隱沒于幕后。
那么,天一閣與其創建者,兩者的聲名為何有如此大的反差?細究之下,應該跟范欽單一的“身份”有關。確實,大凡藏書家,其身份不止“藏書家”一個。而范欽似乎是個特例。雖然他進士出身,歷任多種官職,也寫過諸多詩文,但在科舉史與文學史上,均沒留下多少“痕跡”。
由于幾無其他“身份”加持,范欽在“圈”內外的影響力,自然無法與其他具有多重“身份”的藏書家比擬,從而使得其聲名被他所創建的天一閣那巨大的“光芒”所遮掩。不過,從中也足見范欽與其他藏書家不同,不是將藏書當成“副業”去操持,而純粹作為“事業”來堅守。
當然,這樣說,可能有失偏頗。畢竟,范欽不是一開始就把“藏書”作為事業的。他起初的藏書,只是作為“事功”,目的不外乎在仕途上有所進取。所以,收藏之書均從從政實踐出發,著重于當朝文獻以及地方志、科舉錄等,無意間卻開創了一條“經世致用”的特色之路。
而他真正投身于藏書事業之中,是在其遭彈劾辭官,結束了三十載宦海生涯之后。他心灰意懶地回到家鄉,原本藏書的東明草堂,隨著藏書的增多,已不堪容納,便利用將近5年時間,在家宅之東修建了一座藏書樓,取名為“天一閣”,將畢生所藏之精華,皆匯集于此所。
藏書樓建成后,為了讓藏書能長久保存,范欽簡直絞盡腦汁。他采取了極盡周密而細致的保護措施:在書樓前置一水池,經暗溝與院旁月湖連通,以蓄水防火;在書櫥里放置蕓草以防蟲;在書櫥底下放英石以吸潮;更是嚴令“煙酒忌登樓”,絕不容許任何人對書籍有絲毫褻瀆。
于此,清乾隆年間,朝廷存放《四庫全書》的“南北七閣”(文淵、文源、文溯、文津、文匯、文瀾、文淙),其建筑樣式便仿照范欽的藏書之所——天一閣而建造,藏書規范也參照范欽為天一閣制定的管理制度。包括范欽之后的公私刻書以及現代圖書館管理,也都深受其影響。
盡管范欽官至相當于現在的副部級,但因清廉加之當時書籍昂貴,其俸祿不足以購買大批書籍。為此,他不惜用藏品與別人交換,甚至于親自手工抄寫。據說,有時候,他為了能如約還書,連續多日通宵達旦,這般辛勞一直持續到過世。如此,為后人留下了七萬卷珍貴的藏書。
范欽的這些藏書,在他離世187年后的1772年,乾隆下詔纂修《四庫全書》并向各地征集公私藏書,他的八世孫范懋柱聞訊,從中精選641種進貢,其中96種被《四庫全書》收錄,另有381種被《四庫全書總目·存目》收錄,兩項共計477種,居全國之冠,發揮了極大作用。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范欽分家產的故事。1585年,八十高齡的他,眼見時日不多,便把家產分成兩份,一份是白銀萬兩,另一份是自己的藏書,要求每房只能任選其一,并規定繼承藏書的,要永遠地承擔護書的責任。這一舉動,被后人視為“天一閣歷史上最閃光的一個瞬間”。
也正因為范欽這種藏書精神的感召,感動了后來的諸多藏書家,他們愿意將自己畢生的收藏,無私地匯集到天一閣中。譬如,《鄞縣通志》編纂馮孟顓,將其伏跗室中十萬卷的藏書捐獻給了天一閣;民國富商、秦氏支祠的后人秦君安,將收藏的八千多件文物悉數捐贈給天一閣……
時光荏苒,歷經了四百六十余年的風雨滄桑,范欽生前的政績已湮沒于塵埃,但他遺留下來的那些藏書,為古文化典籍的流傳保留了寶貴的火種,成為中華文明乃至人類文明中永不磨滅的共同財富;他的那種藏書精神,更是超越時空,深深烙印在中華文明和中華民族的血脈之中。
當前,范欽創建的那座天一閣,凝聚著他獨特的藏書精神,已成為寧波耀眼的文化地標,甚至于這個時代的精神象征,它正煥發出絢麗的光彩,燭照著所處的那座城市,用力催動書香有機融入城市肌體,激發出文化賦能的強大動力,為構筑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貢獻著自己的力量。
2024.7.31于杭州
盧江良:憑著良知孤獨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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