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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指一算，距離「窺幽緝要」第一期節目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上次聊了“經濟學”，方老師覺得這期要聊點“形而上”的，屬于哲學范疇的內容。本期節目一開始，方老師首先回應了之前評論區里大家對于“人死為鬼，鬼死為聻”這一觀念的疑惑，這個說法出自南北朝時期的志怪小說《幽冥錄》，作者為劉義慶。據方老師分析，這段話其實是劉義慶在向《道德經》第14章進行致敬。

同時，方老師提出了一個很實際的問題：如果人死后馬上變成鬼，那鬼的數量豈不是比人還多？因此，就有了“鬼死為聻”的說法，意思是鬼也得“死”一回。周作人先生在他的《談鬼論》里提到過，他買過一本舊書，里面全是關于鬼的故事。其中一個故事講到男鬼和女鬼也會結婚生子，生下的鬼孩子就是聻托生的。而聻死后，它們會去往一個叫做鴉鳴之國的地方，之所以這樣命名，是因為那里的居民通過聽烏鴉的叫聲來判斷一天的開始。

▲鬼死為聻

《聊齋志異》中也記載了一個名為“章阿端”的故事。故事發生在古代，一個書生貪圖便宜買了一座鬼宅。不久，他的丫鬟和妻子相繼去世。書生自己搬進了鬼宅，意外地見到了妻子的鬼魂。從此，他將門窗遮蔽，與妻子的鬼魂共同生活。一年多后，妻子的鬼魂居然生病了，怎么治都治不好，最終還是去世了。這說明鬼也會生病，甚至死亡，這就是人們說的“鬼死為聻”。因此，聻這個概念在歷代的鬼故事中一直存在。

▲《聊齋志異之章阿端》

接著方老師推薦了莫言老師的作品《生死疲勞》。小說講述了一個被冤殺的地主經歷了六道輪回，變成了驢、牛、豬、狗、猴，最后終于轉生為一個嬰兒。這故事不光有輪回的神奇，還講述了地主和農民兩家人半個多世紀的生死悲歡。而故事的設定與中國神話中關于生死簿的記載非常吻合，記錄了人從出生到死亡的一切。

在明代傳奇小說集《三言二拍》中也收錄了一篇有趣的志怪小說《鬧陰司司馬貌斷獄》，生動地描繪了生死簿上的因果報應。小說里，書生司馬貌在地獄充當了一日閻王審理陳年舊案。“原告”是西漢開國功臣韓信、彭越、英布的鬼魂，控告漢高祖劉邦和呂后冤殺忠臣。而司馬貌的最終判決也是極富想象力：他裁定韓信、彭越、英布分別轉世為曹操、劉備、孫權，三分天下，各自為王。而“被告”劉邦、呂后則分別轉世為漢獻帝、伏皇后，將來受曹操欺侮，以此報應前世的仇怨。這樣腦洞大開又邏輯自洽的志怪故事給方老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鬧陰司司馬貌斷獄》

方老師接著提出了一個深刻的問題：我們的人生究竟是由自由意志驅動，還是早已被決定論所限定？如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活著還有啥意義？要是咱們的生活就是按著生死簿上的劇本演，最后還得因為劇本里寫的罪過來受罰，這豈不是一種荒誕的循環？這讓他想起了大一時讀過的那本《存在與時間》。

在這本書中，作者海德格爾認為，盡管我們死后可能會歸于虛無，但生命本身是有意義的。他提出，死亡是我們必須學會面對的事物，它不是生命的終結，而是理解生命意義的途徑。只有通過“向死而生”的態度，我們才能真正理解生活的真諦。提醒我們只有意識到生命的有限，才能激發出真正的自由意志。

▲海德格爾哲學語錄

方老師還談到了他與老王的一次對話，他們討論了延時滿足與即時行樂的問題。方老師發現，無論是哪種選擇，人們都在通過追求即時的快樂來讓自己忙碌，以此來暫時忘記死亡的陰影。人們往往不愿意直面死亡，尤其是在節日里，家中更是忌諱提及這個字眼。我們都在用各種方式回避這個不可避免的話題。然而，在這個充滿不確定性的世界里，唯一確定的事情就是死亡，它是一個必然的人生命題。

關于“活著”的意義，《聊齋志異》里的鬼魂聶小倩給出過答案。聶小倩原來被黑山老妖控制著，不得不當個誘餌，去勾引那些書生，好讓老妖吸血。但是，寧采臣一出現，情況就變了，他把聶小倩給喚醒了，讓她感到了真情。最后，聶小倩引導寧采臣找到自己的骨灰，帶著它一起走，倆人就這樣過起了日子。

▲電影《倩女幽魂》

這些故事中的角色并沒有隨大流，他們不是那種別人一說投胎或者輪回，就乖乖聽話的類型。他們選擇了繼續作為鬼魂存在，展現了一種自由意志的覺醒，即使鬼魂的死亡意味著徹底的虛無。

方老師認為，這些鬼魂的選擇與海德格爾所說的“向死而生”的想法不謀而合。生和死其實是擰在一起的，死亡給了我們活著的意義。要直面死亡，而不是逃避對死亡的恐懼，這才是克服死亡焦慮的關鍵。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找到真正的自我。

盡管我們似乎遵循著生死簿的劇本，但即使是最精密的機制，最卓越的創造者，也難免會出現瑕疵。海德格爾將這種瑕疵稱為“畏”，有點像是對未知的一種敬畏和焦慮。這種焦慮沒有具體的對象，而是一種莫名的、油然而生的感傷，我們或許可以稱之為“EMO”狀態。

▲生死簿

方老師還聯想到了開天辟地的盤古，以及花果山上的那位美猴王，他原來過得那叫一個自在。可有一天，他突然覺得這日子空虛得很，這種感覺讓他想要追求更高的“道”。就像吳承恩寫的：“頓教跳出輪回網，致使齊天大圣成”。面對這種虛無感，孫悟空選擇了勇敢地去探索未知的世界。方老師還順便提了一嘴，孫悟空那根金箍棒的前任主人是大禹，在治水的時候留下的。這讓人不禁好奇，大禹和孫悟空之間是不是有點兒什么秘密，孫悟空難不成是大禹的私生子？

▲《黑神話:悟空》中的悟空形象

但孫悟空的勇氣讓方老師想到了蘇格拉底的靈魂不朽論。在《斐多篇》中，蘇格拉底通過靈魂輪回說來論證靈魂的不朽，認為只有當靈魂擺脫了肉體的束縛，才能認識到真正的存在。

總的來說，方老師在節目中帶著咱們從中國古代的神話故事一路聊到印度傳說，又從志怪小說聊到哲學迷思，精彩程度超乎想象。欲知更多有趣的細節，歡迎鎖定本期節目。

主播 / 相征 方佳翮

封面設計 / 劃水怪

音頻后期 / 陸凱BBBBUDDHA

音頻上傳 / Observer

⊿ 00:15:40 / 幽冥世界的馬爾薩斯陷阱

⊿ 00:16:37 / 鬼也能生孩子？

⊿ 00:31:57 / 一日閻王

⊿ 00:39:07 / 《存在與時間》專治失眠

⊿ 00:41:49 / 莊子和骷髏的對話

⊿ 00:46:36 / 聶小倩的覺醒時刻

⊿ 00:58:35 / 世界的本質就是一個復讀機

⊿ 01:01:36 / “隨大溜”的鬼生

⊿ 01:03:36 / 孫悟空的EMO時刻

⊿ 01:17:06 / 孫悟空不是猴子？

⊿ 01:22:20 / 紀曉嵐對鬼的解釋

⊿ 01:28:23 / 蘇格拉底是怎么死的？

⊿ 01:36:12 / 皇帝是高危職業

⊿ 01:44:13 / MICO劉為 - 夢游

頭圖設計 / 劃水怪

文案 / 小菜

排版 / 小閻

本文插圖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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