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玩笑開不得,有的傷疤揭不得!
趙匡胤
人與人相處,貴在相知,貴在相敬;愈是相知,愈要相敬。在我看來,若是相知的人,感情應(yīng)該歷久彌深,才是情理之中。
所以,我特別難以理解那些成了好朋友之后,反倒不如初識之時那般尊重和愛護對方,言語舉止愈發(fā)放浪形骸,似乎仗著是好朋友,反倒可以不用尊重和愛護對方。在我看來,這是交友之大忌。
這里講一則曾國藩的小故事,只不過,在講這則小故事之前,有必要先科普一下關(guān)于古代科舉的知識。
宋代之前,科舉考試的最高級別是禮部試,由朝廷指定頗負名望的文官主持,這么一來,產(chǎn)生一種新的人身依附關(guān)系:主考官被稱為“座主”,考生被稱為“門生”,門生與座主之間形成了人身依附關(guān)系。
在此后的政治生涯中,考生往往依傍主考官而逐漸結(jié)成新的勢力集團。這就意味著,朝廷巴心巴肝地搞科舉網(wǎng)羅人才,結(jié)果卻為主考官做了嫁衣,為主考官培植了個人勢力,不論哪個稍微有點頭腦的皇帝,對此都是不能容忍的。
靠陳橋兵變獲取帝位的趙匡胤對此洞若觀火,得了天下之后,他把優(yōu)待文士定為基本國策,他取代文官,自己當了座主,為了方便他直接操控人才選拔,殿試便應(yīng)運而生。
這么一來,趙匡胤以皇帝的身份通過殿試做了座主,所有通過科舉考試進入官場的舉子就全都成了天子門生,科舉考試在他手里終于回歸到了為朝廷、為皇帝網(wǎng)羅人才的初心。
曾國藩
殿試說白了并不是淘汰賽,而是“梁山好漢重新排座次”的排位賽,考生沒有及格不及格之說,只不過是把禮部試錄取的所有進士按照皇帝的標準重新排座次。
總共分為三甲,一甲只有三名,分別為狀元、探花和榜眼,對這三人賜進士及第;二甲人數(shù)多一些,對他們賜進士出身;三甲人數(shù)最多,對他們賜同進士出身。
能榮登一甲自然是光宗耀祖,進了二甲也足以炫耀,唯獨三甲,對讀書人來說,總有些面子上過不去。因為“賜同進士出身”的這個“同”字太傷面子了,字面上理解是“相當于”的意思,表示取得了進入官場的資格。但在讀書人看來,其實就是個“落腳貨”,挺丟人的,說明自己技不如人。
科舉知識普及完了,下面進入正題,說說曾國藩的這則小故事,頗耐人尋味的。
曾國藩27歲時,第三次參加會試,終于成功及第,殿試位列三甲第四十二名,賜同進士出身,終于得以進入仕途。但他對這個結(jié)果非常不滿意,一直引以為恥,耿耿于懷。
據(jù)傳,曾國藩出任兩江總督期間,與江蘇按察使李鴻裔私交極好。平定太平天國后,李鴻裔搶先把洪秀全后宮一個姓謝的妃子納為側(cè)室,并對這女子寵愛有加。
某日,曾國藩夜間來訪,恰好撞見李鴻裔在給那個女人洗腳,就隨口調(diào)侃了一句:“代如夫人洗腳。”
那李鴻裔曾在曾國藩手下做過幕僚,兩人互以詩文逗趣也是常有的事。再者,李鴻裔本就才思敏捷,于是,他當即隨口接了一句:“賜同進士出身。”
李鴻裔的應(yīng)對確實才氣縱橫,既工整,又開了句玩笑。只是,他沒料到,這句玩笑卻是捅在了曾國藩的肺管子上。
湘軍征討太平天國
前文早就說了,曾國藩對自己只中三甲,被“賜同進士出身”的經(jīng)歷一直引以為恥、耿耿于懷。李鴻裔卻哪壺不開提哪壺,這讓向來號稱大度的曾國藩很不爽,久久不能釋懷。
后來,有人抓住李鴻裔“私納逆妃”的事情大做文章,作為上司和好友的曾國藩卻始終不肯為李鴻裔解圍,那個姓謝的女子最終被迫投水自盡,李鴻裔大受打擊,心灰意冷,辭官而去。
李鴻裔的一句玩笑話捅在了上司和好友曾國藩的肺管子上,也捅在了自己人生的關(guān)鍵節(jié)點上,讓自己的仕途因此戛然而止,這玩笑開大了。要知道,哪怕是私交再好的人,有的玩笑也是開不得的,有的傷疤也是揭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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