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霜降節氣，恍然間，寒意已如初冬。還沒來得及在陣陣秋風中迎著陽光拾起一片紅葉，沒有在秋雨中看行人匆匆，秋天就要謝幕。露水是秋開始的，白霜就是秋與人間告別的浪漫旁白。

兒時記憶中，每到這時候，清晨兩邊路上，草木還沒來得及完全枯黃，就被蓋上了一層層晶瑩的冰衣。霧氣中，寒意彌漫，雙手躲進兜里，不停哈氣，吞吐著云霧。

在這樣的時節，我們一起讀關于【霜】的詩詞，在秋的尾聲，一起在早晚得寒涼中翩然起舞，與時節同律動。

【星稀河影轉，霜重月華孤】

霜降時節，晝夜溫差最大。這時候一般都的月色比中秋時節更為清冷，星河也分外稀疏。晚上披上衣服，在庭院中漫步，抬頭看時間在銀河中緩緩流淌，俯身靜聽草木間白霜凝結的聲音，期待清晨，推窗之后，一片雪白的世界。

試問梅花何處好，與君藉草攜壺。

西園清夜片塵無。一天云破碎，兩樹玉扶疏。

誰擫昭華吹古調，散花便滿衣裾。

只疑幽夢在清都。星稀河影轉，霜重月華孤。

張孝祥的這首《臨江仙》清麗閑雅，在一個初冬的夜晚，與好友漫步西園，尋梅探幽。霜華重，月色孤，清冷的月色中，他仿佛進入了夢境，在悠揚的笛聲中，梅花滿衣。

【金井梧桐秋葉黃，珠簾不卷夜來霜】

王昌齡除了擅長邊塞詩，宮怨詩也是他最拿手的，《長信怨》是以漢朝班婕妤被趙飛燕所嫉妒，自己搬進長信宮，獨自忍受寂寞孤獨的歷史典故為基礎寫的一組詩。失寵的皇妃，在深宮大院中，無人問津，無數個漫漫長夜，獨自煎熬，凄婉幽怨。

金井梧桐秋葉黃，珠簾不卷夜來霜。
熏籠玉枕無顏色，臥聽南宮清漏長。

秋意已深，涼意襲人，深宮中的自己卻依然沒有等來那個男人的一絲問候和關心。涼夜漸長，她獨自在階前徘徊，看井邊的梧桐綠了又黃，想起鏡子里的自己，美麗的容顏也在這歲月中荒廢蒙塵。門前珠簾也懶得卷起，讓霜順著臺階，爬進屋內吧。

漫長的等待，不斷的失望，面容已憔悴麻木，像草木一樣躺在床上，無聊地盯著宮漏聲聲。

霜起的時候，寒氣席卷，我們很容易感到孤獨，如有愛人在側，就抱抱他吧，如果是獨自一人，那就難熬了。

【不覺新涼似水，相思兩鬢如霜】

這首詞是寫七夕之夜的，七月流火的時節，暑氣還未散去，涼意剛開始蔓延，所以是新涼似水。即便在這暑氣未消的夜晚，相思都能催人老，何況是霜降之時呢。

天上低昂似舊，人間兒女成狂。

夜來處處試新妝。卻是人間天上。

不覺新涼似水，相思兩鬢如霜。

夢從海底跨枯桑。閱盡銀河風浪。

夏末初秋的七夕之夜，好像就在昨天，轉眼就是霜降秋末了。日升日落依舊，人間喜憂難料。其實轉瞬即逝的那只有時間啊，還有無常的世事，

【山明水凈夜來霜，數樹深紅出淺黃】

我們只記得劉禹錫的“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卻不知道這首詩還有姊妹篇，而且每一句都更驚艷。

山明水凈夜來霜，數樹深紅出淺黃。
試上高樓清入骨，豈如春色嗾人狂。

同樣是贊美秋日的。秋天和春日不同，一個能讓人平靜沉淀，一個會使人欲望萌芽。秋日是清澈的，山明水凈，表里澄澈，登高而望，紅葉伴著淺黃，清雅高遠。而春色里，繁花盛開，濃艷絢爛，容易讓人輕狂。

兩首秋詞，劉禹錫都表達了對秋的偏愛，寒霜來了，秋也要落幕了，有時間去山野中看紅葉，望遠山，摘幾個柿子，聽幾聲雁鳴吧。

寒霜在夜色中凝結，秋色也向我們揮手作別，繁華落盡凝寒霜，所有的不確定，終究都會歸于沉寂。

作者 | 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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