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已經晚上八點了,沈瓊的手機卻響個不停。
大寶貝:天黑黑,風涼涼,我怕怕
大寶貝:我感覺風在舔我的膝蓋骨!
大寶貝:小姐姐來陪陪我吧!
大寶貝:嚶嚶嚶!
“大寶貝”本名叫宋驍,這是他自己給自己起的昵稱,說是想讓沈瓊一看到這個昵稱就覺得親切。
沈瓊想,她遇上了傳說中的綠茶男了。
為了幫表哥陳子衿擋住女生的騷擾,沈瓊做了他名義上的假女友。宋驍知道她的男朋友是假的,卻經常拿這個開玩笑般的表達著自己的喜歡。
沈瓊不禁想起他們第一次相遇。
彼時她剛來波士頓上學,閑逛時看到街頭人群簇擁之中,一名亞裔青年和一名白人男子在說唱battle。這種說唱battle簡直算是美國的一種街頭文化了,只給一個旋律,雙方自由發揮,現場作詞。
人群中不斷傳來的歡呼勾起了沈瓊的興趣,她不禁走上前去。
沈瓊不懂說唱,但是也看的出亞裔男子是被單方面壓制著,他的英語磕磕絆絆,圍觀群眾們也大多都是在白人男子開口時才會尖叫著捧場。
但青年卻并不服輸,帶著氣勢認真地唱著每一回合,偶爾聽到對手哪里唱的好,還會點頭微笑。
沈瓊莫名地感覺青年有些可憐,她想:說不定他也是中國人呢,大家在異國他鄉都不容易,就支持他一下好了。
于是在下一回合青年開口時,沈瓊一個人寂寥地揚起胳膊為他喝彩,在靜謐的人群中格外突兀。
就連沈瓊都忍不住默默吐槽自己:簡直就像神經病一樣。
可在中心的青年卻如同找到知音般,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沈瓊看到了他臉頰邊兩個醉人的小酒窩。
下一秒,沈瓊就被青年拉上了臺。
青年和她四目相對,略帶戲虐地勾起了唇角,他唱道:“She make me hearbeat.”(她讓我心動。)
人群頓時喧囂起來,周邊的人嬉笑不停。
沈瓊只覺得自己臉和脖子都被火灼了一般,紅成一片。
這場battle很快就結束了,但是青年拉著沈瓊衣角的手卻沒有放下來,他略帶興奮地帶著沈瓊去了街角的一家咖啡廳。
他們在那里聊了很久,青年話癆的從美幣對人民幣的匯率聊到哪家餐館好吃,一直聊到沈瓊略帶困意,昏昏欲睡。
最后在他送沈瓊回學校的時候,他們才驚奇地發現,他們在同一個大學,甚至同一個專業,青年喜出望外地對沈瓊說:“我叫宋驍!你要記得哦!”
沈瓊的回憶到這里就被一直“嗡嗡”叫的手機打斷了。
宋驍又發來了信息。
大寶貝:我已經想你一整天了。
大寶貝:你男朋友好忙啊!一天不找你都行。
大寶貝:我一小時不想你都不行。
沈瓊咬著嘴唇,不想理他。
大寶貝:好羨慕你男朋友,能被你喂這么胖,真是太幸福了。
大寶貝:我就不行了,單身狗,就只能泡健身房。
大寶貝:現在要不要來健身房找我玩。
大寶貝:圖片
沈瓊點開了圖片,她先是猛地一驚,手機掉落在了一旁,然后又滿臉通紅地在心中默默罵宋驍。
掉落的手機屏幕上是宋驍半掀開衣服、露出腹肌的照片,又帥又野。
宋驍真是太犯規了!沈瓊氣哼哼地想。
二
沈瓊自小就是高材生,勝負欲極強,字典里也從來只有“成功”和“計劃”。
她的人生就像是精心寫好的方程式,只要按著等式走下去,注定能求得最優解,然而,宋驍卻是最難預計的變量,他隨性又跳脫,打破了沈瓊的方程周而復始的平衡。
城市經濟學的課堂上,老師要求每兩人一組,任選一個城市,做經濟學報告。本來跟沈瓊約好的女生,卻在向上報名單的時候,突然變卦,和宋驍換了組。
當沈瓊問她的時候,她吐了吐舌頭,略帶歉意道:“瓊,不好意思嘛,那個男孩笑起來太可愛了,他求我換組的時候,一不小心就答應了。”宋驍有小虎牙和小酒窩,笑起來像摻了蜜一般。
沈瓊不情不愿,卻又無計可施。
“叮咚。”
是宋驍發來的簡訊:“瓊,來咖啡廳吧,如果你不來的話,我們就會掛科哦。”后面附上一個無奈攤手的表情。
這種失控的感覺,讓她有些焦躁,她從未見過像宋驍這般難纏的人。
簡直就像宋驍篤定她一定會去一樣,沈瓊甚至能想象到他的神情,不想讓他如意,她沉下了臉回復他:“掛科就掛科好了。”
十分鐘后,沈瓊還是和宋驍面對面坐在了臨街的咖啡廳里。好不容易考上了波士頓大學,離美好人生目標只有一步之遙,不能因為宋驍這個變量,就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沈瓊妥協了。
咖啡廳里霧氣氤氳,被悠揚的音樂聲環繞,橘黃色的燈光從頭頂上打下來,一側頭就能看到外面古樸的波士頓街道。
沈瓊用手肘撐起下巴,與宋驍對視:“咱們報告的目標是第一名。”
宋驍聳了聳肩:“OK。”
討論起專業課來,宋驍令沈瓊有些刮目相看,兩人有一種特有的默契,不約而同的能想到一處。宋驍顯然有相當的社會經驗,想問題方式很新穎。沈瓊的基本功很扎實,兩人進行了一場激烈的討論后,沈瓊對宋驍的態度明顯緩和了起來,她很尊重有才華的人。
中場休息時,宋驍收起了精英的做派,眼睛里是閃過雀躍的光芒,提議道:“那么我們要報告的城市就定好是紐約了,那我們現在就去紐約好了!”
宋驍眨巴著眼睛:“只有我們去了紐約,才能寫出真正好的報告!”他的聲音也跟著雀躍了起來,橙黃色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神采飛揚。
沈瓊詫異地看著他愈加的興奮,感覺情況如同脫韁的野馬,自己怎么拉都拉不回來,宋驍甚至掏出手機谷歌了起來:“瓊,你看,只需要6個小時的車程我們就能到紐約!”
沈瓊簡直怕了宋驍了,這種沒有規劃的旅途她從未經歷過,這么跳脫隨性的人她也從未見過。她連忙潑了他冷水,擺手道:“現在不行,我們甚至沒有一個詳細的計劃。”
“我們可以在車上做計劃。”宋驍興趣不減的翻著谷歌,思考著去紐約的可行性:“我們可以去看自由女神像!去華爾街!”宋驍眼巴巴像沈瓊展示他谷歌到的紐約圖片,露出了小狗討好主人般的神情,兩眼汪汪。
“我們沒有車,宋驍。”沈瓊連名帶姓的喊他,希望能打消掉他的熱情。
宋驍沖她笑了笑,露出兩只小酒窩來,有些天真的眨了眨眼睛:“有的。”他拿出一串車鑰匙,按了下解鎖鍵。
咖啡廳外,一輛黃色的轎車“滴滴”了兩聲。
三
“我們明天就回來.”宋驍轉動鑰匙,啟動了車,并向沈瓊保證著。
沈瓊坐在前排,一邊系安全帶,一邊懊悔今天為什么要過來。這是她做過最瘋狂的事情,在異國他鄉,和一個并不怎么熟的異性同學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你行不行?”沈瓊看著他略微笨拙的倒車技術,懷疑地問他
宋驍給她比了個“OK”的手勢,正色道:“如果我去玩賽車的話,職業賽車手們都要失業了。”
沈瓊看了看手表,做出最后地掙扎:“等我們到紐約,剛好是半夜。”
“cool!”宋驍興奮道:“我們可以等等,看紐約的日出。”
沈瓊放棄了掙扎。
現在正是下午五點鐘,他們漸漸駛離市區。
波士頓是一座古樸的城市,此時正值夏天。他們駛過一排排樸素的紅房子和一盞盞老式的長明路燈,駛入一條兩旁栽滿楓樹的小路。彼時人煙稀少,火燒了般紅的楓葉映襯著夕陽,延伸到視野的盡頭。沈瓊在秋風吹拂下陷入夢鄉。
這次的旅途本當是一帆風順的,沈瓊卻在迷迷糊糊之間,突然感受到車身不正常地左右搖晃,緊接著她聽到金屬摩擦撕裂的聲音,以及宋驍地尖叫聲。
她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睛,卻發現汽車正向路邊的溝壑沖了下去,還沒等她尖叫,整個人就翻了個身,但是被安全帶牢牢吊住。
大約過了兩三秒,車身停住了。汽車整個翻了個身,四腳朝天。
兩個人跪在前玻璃上,沈瓊聽到宋驍焦急的問她有沒有受傷。
沈瓊并沒有感覺到不適,她連忙反問:“沒有,你呢?”
“都沒受傷真是太好了!”宋驍感嘆到:“還是先出去吧。”
外面天已經黑了,見不到別的車輛,只有少許月光傾瀉而下
安全帶勒得很緊,光線也暗,沈瓊怎么都夠不到開關,她求助道:“幫幫我,安全帶打不開。”
宋驍跪到沈瓊身前,按住開關,沈瓊本來被安全帶吊得很緊,猛地松開,整個人都撲到了宋驍的懷里,兩人鼻尖碰鼻尖,因為貼的太近,沈瓊清晰的感受到了宋驍溫熱的鼻息和貼在她腰上手掌的熱度。
沈瓊覺得自己的臉如同火燒了那般,耳際也通紅一片。
她推開宋驍,兩個人借著月光,在車里摸索了很久才找到手機,最后廢了很大力氣,才推開車門,從汽車里爬出來。
躲過一劫,沈瓊心有余悸,她看著碎的如蜘蛛網一般的前擋風玻璃,一邊幫宋驍檢查發動機,一邊追問:“怎么回事?”
宋驍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略帶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沒注意不小心撞樹上了,一緊張方向盤又打反了,真是不好意識。”
從他的話中,沈瓊捕捉到了什么,她瞇起眼睛問他:“你什么時候拿到的駕照?”
“啊?”宋驍以拳抵唇,有些心虛的壓低了聲音:“上個星期。”
“上個星期!”沈瓊咬著牙,感覺心中有一團火在燒:“上個星期你就敢開車帶我到洛杉磯!我不是有問過你行不行!”
“男人怎么能說自己不行!”像是被戳中了某個點,宋驍挺起了腰板,努力虛張聲勢。
沈瓊吃驚的張著嘴,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腦子里在想什么!”
這個人真是太不靠譜了!沈瓊的情緒向來都沒有什么起伏,這是她第一次對一個人這么生氣,只是在車上打了會盹,一醒來就在車禍現場了。
沈瓊追著宋驍打,掐他的小酒窩,宋驍可憐巴巴地躲著,小酒窩都讓掐紅了,他軟著聲音求饒:“我錯了嘛。”
掐累了,沈瓊指揮著他:“車沒有什么大礙,先給拖車公司打電話,然后咱們跟著他們回波士頓。”
“回波士頓?”宋驍不甘心道:“我們已經快到了,現在離紐約只有不到一個小時的車程!我們完全可以走著過去!”
沈瓊拿眼睛瞪他:“車子不要了?”
“無所謂!放在這里別人也開不走,我們回來的時候再找就好了。”宋驍打開后車門,拿出一把電吉他:“去紐約怎么能沒有音樂!”
真是一個亂來的家伙!沈瓊站在原處默默念叨,但是那頭宋驍已經往前面走去了:“快點跟上啦!”
月光宛若薄如蟬翼的輕紗,披在宋驍瘦高背著電吉他的背影上,沈瓊在原處楞楞地看他了兩秒,還是趕了上去。
四
真的被宋驍說中了,他們剛好趕上紐約的日出。晨光熹微,整個紐約剛剛蘇醒。
提起紐約,所有人最先想到的都是自由。宋驍和沈瓊先是搭程白藍相間富有年代感的渡輪,沿著哈德遜河口到達了被海鷗包圍了的自由島,島上青銅制的自由女神手舉金色的火炬,莊嚴肅穆的佇立在水天相接之處。
沈瓊濃密的棕色長發在海風中打卷,像是被這自由的氣息感染了,她同別的游客一起喊著“光明照耀自由女神”,笑得很大聲。
“咔嚓”宋驍用攝像機記錄下來這美好的一幕。
臨近中午,他們在華爾街感受這享譽世界,卻又令人聞風喪膽的商業帝國。在路邊五彩斑斕的建筑群里吃沾滿醬汁的炸面包圈和肉質肥美的大熱狗。
有些微醺著,沈瓊被宋驍拉進了真人SC店,穿著綠色的迷彩服、端著槍小心翼翼地跟在宋驍后面,不僅沒有干掉半個敵人,還誤傷了宋驍,她毫無愧意地興奮尖叫:“I kill you!”
宋驍一臉無奈地揉了揉她的頭發:“大小姐,從第一次見面,你就已經拿過我的人頭了。”
紐約的中央公園,又被稱為“紐約的后花園”。這里很安靜,各種各樣的上班族在這里享受午后的寧靜,有人坐在長椅上看報紙,有人躺在草坪上。
宋驍半托著沈瓊到長椅上。沈瓊迷迷糊糊,瞇起眼睛曬太陽。
吃飯的時候,沈瓊點了一杯酸酸甜甜的飲料,自己明明都提醒過她那是酒了,宋驍默默地心中念叨,可是她并沒有聽自己的。
沈瓊喝醉后,完全不設防,看起來軟軟糯糯,和平時理智冷靜的印象相差十萬八千里,很好欺負的樣子。
宋驍起了壞心思,捏著她的臉把她捏醒,不顧她微弱的反抗,問她:“喜歡宋驍嗎?”
沈瓊迷茫地抬頭看他,眼睛轉了轉,像是仔細思索過后,大著舌頭回答:“喜歡酒窩,很可愛。”
宋驍開心地眼睛都瞇了起來,他不懷好意地打開了手機的錄音功能:“喜歡宋驍嗎?再說一遍。”
“喜歡……喜歡酒窩。”
“只喜歡酒窩嗎?再多說一點。”
沈瓊乖巧地點了點頭:“就喜歡酒窩。”
宋驍無奈,感覺革命還任重而道遠。他失落地想,喜歡酒窩就先喜歡酒窩吧,至少還是喜歡的不是嘛!
宋驍沉溺在自己的思緒里里,卻突然感受到臉上一涼,側頭看過去,只見沈瓊打開在街頭買的糖罐,一邊吃的開心,一邊還用沾滿糖渣的手戳自己的酒窩。
“不要鬧!”宋驍輕輕的拉過沈瓊的手,卻沒想到沈瓊把臉湊了過來,一瞬間,他感受到自己面頰上溫熱的觸感,沈瓊用舌頭去舔了糖渣!
宋驍整個人向后靠去,捂住自己的臉頰,耳朵和脖子通紅一片,沈瓊無辜的眨著眼睛看他:“甜的,酒窩是甜的。”
宋驍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發燙。
“噗通,噗通。”他聽到了自己心跳聲,忽然覺得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一片酸漲,無端讓他呼吸急促了起來他怎么可以這么喜歡沈瓊。
這樣沒有結果戀情,令那難以忍受的窒息感鋪天蓋地的涌了上來,在這暖陽下,宋驍如墜冰窟。
五
沈瓊半夢半醒之間,聽到宋驍在叫她。
一睜開眼,是宋驍苦大仇深的臉,他委屈地對沈瓊說:“瓊,不要睡了,告訴你個壞消息,我的錢包丟了,你還有錢嘛?”
沈瓊迷糊地去抹自己口袋,摸了半天,只摸出了一個一美分的硬幣,她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一開始不是只是說去咖啡館討論文,我沒帶很多現金。”
她又伸手去碰自己的手機,果不其然,手機電量早就告罄了,沈瓊懊惱地嘆了一口氣。
“我的也沒電了,不過在完全沒電之間,我有發信息給朋友,讓他把我的另一輛車送過來。”宋驍吐了吐舌頭,有些討好地看著沈瓊:“不過他大概明天才能到,今天咱們可能要露宿街頭了,瓊。”
天哪,沈瓊抱住了自己的頭,自己最近一定是跟睡覺犯沖,上一次醒來在車禍現場,這次醒來又被告知要露宿街頭。
兩人相對無言的在公園椅子上坐了一會,紐約的秋天還是有些涼意,沈瓊瑟縮了一下,心中默默盤算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耳邊傳來宋驍略帶興奮的聲音:“我想到了一個賺錢的好主意!今天晚上不用露宿街頭了,瓊!”
“什么?”沈瓊問他。
“把你的帽子借給我把。”宋驍給了她一個甜甜的wink,小酒窩甜的像是要滴出蜜來了:“相信我。”
宋驍拿著沈瓊的帽子走到了公園噴泉處,把帽子放在了地上,取下背了很久的電吉他。
調整好和弦,他開始在街頭彈唱。
彼時正值日落,白鴿在宋驍身邊盤旋,少年清澈的聲線,和不停晃動的指節,都生動的超出了沈瓊的想象。
“我想我們之間產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告訴我你心中的想法.......”
這首《sway》沈瓊聽過很多次,講的是砰然心動的愛情,原版是女生唱的,但是宋驍的版本絕對是最令沈瓊心動的,如清冽的泉水,熄滅了沈瓊心中所有的焦躁。
“寶貝,你是否給予自己太多約束,而我現在不想知道,你是否愿意和我不眠,或是從這嘈雜的人群中離開,與我一起搖擺。”
夕陽照在宋驍的身上,他時不時地沖沈瓊眨眼睛。
不過事情的走向并不如宋驍預測的那般完美,最后,他捧著一把硬幣苦哈哈回來了,說:“賺不夠住旅店的錢,但是我買了這個。”
他變戲法似的從口袋里掏出一串暖貼,眼眸宛如月下新雪:“我從唐人街買的,貼上你就不會冷了。”
這一定是沈瓊這輩子過的最窘迫的夜晚了,貼著一身暖貼,在異鄉公園的長椅上露宿。
但在那一刻,沈瓊發覺,或許宋驍真的是很不靠譜的人,做事沒有規劃,隨性又草率,能夠帶著剛剛認識不久的人去遠在幾百公里外地方,出車禍,也不看好自己的錢包,可這么不靠譜的宋驍卻又是溫柔的,甚至愿意去街頭賣唱為女生買暖貼。
沈瓊在紐約的第一個晚上,是在宋驍的歌聲中睡著的,他用最溫柔纏綿的聲音,哄她睡覺。
六
第二天,沈瓊在公園的長椅上醒來時,只看到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宋驍卻不見了蹤影。
她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一抬頭,就看到宋驍唇角含笑。
“這么緊張?怕我把你一個人丟這兒?”宋驍打趣她。
“你嚇死我了!”這句話一說出口,沈瓊自己都嚇了一跳,什么時候她這般依賴宋驍了。
幸好宋驍并沒有在意,他獻寶似的把握起來的手遞向她:“猜猜里面是什么?”
“幼稚。”沈瓊一點都不配合他。
“當當當當!”宋驍打開了手掌,里面躺著一枚車鑰匙:“驚不驚喜!朋友剛送來的。”
在紐約繁花似錦的街道上,停著一輛破舊不堪、上世紀款式的改裝車。
宋驍在一旁絮絮叨叨:“雖然當時買它時我還沒有駕照,但當我第一眼看到這輛車,就知道它一定是我的……”
在美國改裝車是合法的,但款式這么舊的沈瓊還是第一次見。
藍紫色的鳶尾花涂鴉在破舊不堪的車身上顯得格格不入,但沈瓊卻一眼看出宋驍想表達什么。
鳶尾花代表的是自由。
宋驍壓低了嗓音,微微彎腰,替沈瓊打開了車門,他用空乘播報員的腔調道:“welcome aboard。”(歡迎登機)
沈瓊實在是放心不下宋驍的車技,回程路上只把寬敞的大陸留給宋驍開。
宋驍在副駕駛上給拖車公司打電話,讓他們去指定地點拖那輛翻在路邊上的車。
他們漸漸駛回到波士頓,眼前的景物都熟悉起來,可沈瓊卻又懷念起紐約,雖然她只在哪兒呆過一天。
回到學校時正值黃昏,他們把車停在路兩邊,在街頭的一家咖啡店點了咖啡,沈瓊揉了揉肩膀,有了困意。
宋驍一邊拿著小勺子攪拌著自己杯子里的卡布奇諾,一邊低著頭劃拉手機。
很突然的,沈瓊聽到一段錄音。
“喜歡宋驍嗎?”這是宋驍的聲音。
“喜歡……喜歡酒窩。”
沈瓊一下子反應了過來,當時雖然她醉了,卻還有著記憶,她怒目瞪向宋驍:“你竟然偷偷錄音!”神情中透著一片赧然。
宋驍的臉也“唰”的一下紅了:“我……我。”他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沈瓊越過桌子去搶手機:“讓我刪掉!”
宋驍躲著她:“不給!”
他們正打鬧著,突然一道男聲響起:“瓊?你也在這?”
沈瓊驚喜道:“子衿!”
陳子衿是沈瓊的表哥,也是她的假男友,他給人一種成熟大哥哥的溫暖感,也有一只小酒窩。
沈瓊從小和他一起長大,很是熟捻,她親近的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
“我還說過兩天去看看你呢!”陳子衿著捏了捏她的臉,帶著上翹薄唇的嘴角輕輕一勾,帶出一個深淺怡人的酒窩:“在這邊還適應嗎?”
“挺好的。”沈瓊向他介紹宋驍:“這是我的朋友——宋驍。”
出乎意料,一向友善的宋驍沒有絲毫要和陳子衿認識的意思,他表情很怪,盯著陳子衿的酒窩許久,先是驚訝、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沈瓊,后又沉著臉,略帶敷衍地和陳子衿握了握手:“久仰。”
他并沒有繼續寒暄的意思,嘴角的微笑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已土崩瓦解了,只是說道:“我先回去了。”臨走前,他給了沈瓊一個看透一切般沒有溫度的眼神,眸中清澈的少年感仿佛都消弭殆盡了。
沈瓊被他的眼神嚇到了,如同是突然被潑了一盆涼水,她在原地愣了幾秒,心慌地追了過去:“宋驍?”
可外面哪還有宋驍地蹤影,沈瓊只能看著他的車漸行漸遠。
七
沈瓊發現宋驍在躲著她,一起上課再也沒有主動坐到她旁邊主動搭話了,而是和他的朋友在教室的另一端談笑風生。也是這個時候沈瓊才意識到,原來他的朋友這么多,這么招人喜歡。
沈瓊:要出來跟我一起上自習嗎?
宋驍:我們宿舍馬桶堵了,沒法上廁所,憋得難受,這次我就不去了。
沈瓊:???
約他出來永遠都是拒絕,就連名稱也改了過來,沈瓊握緊了手機,意識到宋驍好像生氣了,她坐立不安起來。
起初沈瓊還存在著僥幸心理,摸不準宋驍為什么生氣,宋驍明明知道陳子衿是假男朋友,或許他并不是在惱火她,也許過兩天就好了。
可當沈瓊坐在圖書館中第一百零一次想起宋驍時,她再也沉不住氣了。
在他們去紐約之前,宋驍送過她很多東西,自己也該還禮了吧!
沈瓊說干就干,她跑遍了大半波士頓的中古店,才找到一條作古的牛頭銀項鏈。
宋驍說唱時最喜歡帶這種銀配飾了,雖然兩腿酸脹,但當她腦海中浮現出宋驍灌了蜜般的微笑時,心頭一股酥酥麻麻的癢意蔓延開來。
已是黃昏。帶上禮物,沈瓊跑到宋驍經常會去練習的音樂社團。
社團的場地并沒有很大,遠遠的,沈瓊看到宋驍一個人坐在偏角落的地方,有些無聊似的撥弄著電吉他。
她正要上前,就被一位金發碧眼的女生搶先了。
女生像是在請教他一些彈吉他的技巧,宋驍先是說了兩句話,后來說不明白一般,主動拉著女生纖細的手放在了琴弦上。
沈瓊看著兩人談笑,只覺得兩人交疊的手格外刺眼。
不想再看下去,沈瓊上前打斷了他們:“宋驍,這會有空嗎?我找你有點事。”
宋驍的臉色在看到她的瞬間就變了,他皺起眉頭,對身邊的女生說道:“等我一下。”
他們一起走到一個空曠的天臺,宋驍面無表情地開口道:“找我有什么事嗎?”
看著他并不怎么高興的神情,沈瓊有些忐忑地把精心準備的禮物奉上:“這是之前你誰送我東西地回禮。”
宋驍并沒有接,一陣悶笑,他湊近了些,輕輕地拍了兩下沈瓊的臉頰,在她耳邊道:“以后不要來找我了。”那聲音輕的如同清晨一場不著痕跡的雨。
沈瓊一個人在天臺上站了良久,秋天的風帶著瑟瑟涼意,沈瓊裹緊了身上的外套。
波士頓夜晚的街道是喧鬧的,可這遍地的喧鬧都與沈瓊無關。
街角的酒吧里放著歌,正是宋驍唱過的那首“我想我們之間產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告訴我你心中的想法....... ”
“寶貝,你是否給予自己太多約束,而我現在不想知道,你是否愿意和我不眠,或是從這嘈雜的人群中離開,與我一起搖擺。”
彼時他們還在紐約,宋驍帶著她體會了她人生中最熾熱喧鬧和自由,但在她深深的沉溺于此時,宋驍卻帶著她的全世界轉身離開。
八
“要跟我說唱battle嗎?”沈瓊在波士頓的和宋驍初遇的街頭到處問過路的行人。
她拿著幾瓶酒,微醺的瞇起了眼睛。
在無數次拒絕后,還是有一名男生答應跟她battle。
所有的景色在沈瓊的眼里都是迷亂的,她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卻喊的很痛快,最后她把喝完的酒瓶子摔在了地上,然后拿出新的一瓶和對手碰了碰:“敬自由。”
沈瓊踉踉蹌蹌地走回音樂社,宋驍正從里面走出來,她氣勢洶洶地走了過去,把宋驍抵在墻上,笨拙地覆上他的唇。
一吻過后,沈瓊這些天所有的情緒都如同找到了發泄口般地噴涌而出:“撩過我之后又沒有新鮮感了嗎?還是說你對每個女生都這樣!”
“明明有了男朋友還跟著我鬼混的人,又有什么資格說我。”宋驍擰著眉毛,也窩著一肚子火。“假男朋友就可以摟摟抱抱嗎!你不是喜歡酒窩嗎?那你就去看他的好了,還來找我干什么?”
也許是酒壯了膽子,亦或是沈瓊本就有這樣的基因,她有些粗暴地湊近了些,想堵住宋驍喋喋不休的嘴唇。
但是宋驍冷漠地推開了她。
“你聽好了!”簡直是用喊的:“陳子衿是表哥,我只喜歡你的!”
在宋驍愣神的縫隙,沈瓊終于得逞了,她又一次吻上了她的男孩。
這是沈瓊人生做過最大膽的事情,在寂靜無人的夜里,親吻自己喜歡的男孩。
宋驍對沈瓊而言,完全超過了“喜歡的人”這樣的含義,他是自由的代名詞,她生命中唯一的炙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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