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婦,你私通他人,還懷上孽子,理應沉塘。”長相尖酸的胖婦人拉扯著身懷六甲的年輕婦人,嘴里一直罵罵咧咧。
懷孕的婦人臉頰被打的紅腫,雙眼無神的看著站在胖婦人身后的男子。
男子一身長衫,顯得溫文儒雅,看過來的眼睛卻是冷漠無情,婦人嘴唇嚅動,終是沒發出一點聲音。圍觀的村民們對著孕婦指指點,嘴里罵著不檢點之類的。
“大家都給我評評理,這天殺的,趁我兒子去府城讀書,她跟人私通,肚子都這么大了,還想賴在我兒頭上,年初我們母子去府城,直到年關將近才歸,她挺著五六個月的大肚子,卻說是我兒的,哪有這樣的道理。”胖婦人估計是打累了,坐在地上撒潑打滾,指天罵地。
“宋磊家的的確不像話,人家母子離開時,村里都知道,這走了快一年,回來卻喜當爹,擱誰心里不難受。”村民們說完,還同情的看了眼胖婦人身后的宋磊。
胖婦人姓劉,去年丈夫去世后,和兒子宋磊兒媳陳慧娘一起生活。宋磊書讀的好,中了秀才后,被府城的學院錄取,今年初兒子去府城,劉婆子跟去照顧,家里只留下陳慧娘和三歲的女兒宋婉看家。年底學院放假,母子倆高興回家過年,卻沒想陳慧娘竟然挺著個大肚子,想到兒子被帶了綠帽子,劉婆子拉著陳慧娘是又打又罵,要拉她去沉塘。陳慧娘辯解說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宋磊的,還說宋磊六月時回家呆了三天,可村民們卻沒見過宋磊回家。
“你還不承認,看看你頭上的梅花釵,這釵子少說的值個二三十兩了,咱們家哪拿的出來,肯定是奸夫送的。”劉婆子一把扯下陳慧娘頭上的梅花釵,讓村民們瞧,宋家平時靠陳慧娘雕刻木雕生活,日子過得緊巴,哪有閑錢買首飾。
“不要打我娘。”一個小身影沖了出來,護在陳慧娘的身前。
看到女兒護在自己身前,陳慧娘無神的雙眼流下淚來:“梅花釵是六月相公回來送我的,相公,你告訴他們真相。”
面對陳慧娘眼中的祈求,宋磊冷冷道:“什么真相,為了能讓你做舉人娘子,我辛苦讀書,閑暇時給人抄書,只想讓你能不那么辛苦,我抄書一個月也賺不了二兩銀,哪來的銀子給你買禮物,我知道這些年讓你受苦了,可是你也不能讓我成為全村人的笑話。”
聽到宋磊的話,陳慧娘突然大笑出聲:“哈哈,是我傻,是我私通別人。”
“淫婦,我打死你。”聽到陳慧娘承認私通,劉婆子上前,對著陳慧娘拳打腳踢。陳慧娘下意識的護著肚子,任其打罵。
“族長,你要為我們做主啊!這樣不守婦道的婦人必須沉塘。”劉婆子看到宋家的族長來了,一下撲過去,‘砰砰’不停的磕頭。
宋家族人忙讓人攔住劉婆子,走到陳慧娘跟前問道:“你私通的男人是誰。”俗話說捉賊拿贓,捉奸捉雙,既然私通,得有奸夫他才好決斷。
“奸夫你們說誰就是誰吧。”陳慧娘呆呆的坐在地上,她不知等待她的是怎樣的結局。
“族長,你要偏袒這淫婦嗎?她的肚子就是她私通他人的證據。”劉婆子指著陳慧娘的肚子,不依不饒。
“族長,這樣的女人不沉塘,怕是以后村里的女人們都有樣學樣。”宋磊的大伯娘對著陳慧娘吐了口唾沫,她最看不慣陳慧娘。上次她只是向她借梅花釵戴幾天,卻被陳慧娘拒絕了。
“陳慧娘,你還有什么可說的,若是沒有便沉塘吧!”族長見村里大多數人都贊成,便下了決斷。
聽到沉塘,陳慧娘抬頭看向宋磊,見他一言不發,她垂下雙眼,任村民們給她綁上繩子,又綁上一塊大石。圍觀的人有看笑話的,有不屑唾棄的,卻無人替她求情,只宋婉哭叫著:“不要淹死我娘。”
“婉兒,你以后要好好活著。”陳慧娘只覺自己虧欠女兒眾多,可是她百口莫辯。
就在眾人抬著陳慧娘往塘里扔時,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帶著官差匆匆趕來。
“放開我姐。”小少年是陳慧娘唯一的弟弟陳勝,他們姐弟父母早逝,一直相依為命,直到陳慧娘出嫁,沒想到,弟弟小小年紀,竟然帶人來救她。
“陳勝,你姐已經嫁進宋家,是送家人,由我們宋家說了算。”看到官差到來,宋磊站到前面,行了一禮道:“官爺,我乃宋家村的秀才,外出讀書時,不想自己娘子與人私通,還懷了身孕,此乃我家私事,勞煩各位跑一趟了,這點銀子請各位差爺吃酒。”宋磊說完遞上一兩銀子,一般這種私通案,民不告官不究,由族里處決。
“此事咱們做不了主,有人喊冤,大人讓我們來帶人,我們就必須帶走,凡是與此案有關的人,麻煩都跟我去縣衙。”官差推開銀子,公事公辦道。
聽到要去衙門,劉婆子眼中閃過一抹驚慌,對著官差叫嚷道:“我們不去衙門,我兒子是秀才,事情鬧開,有損我兒名聲。”
“你們這是心虛,我姐不會和人私通,這事必須到官老爺那說個明白。”陳勝雖然年紀小,但是他相信姐姐人品。幸好今日他來看姐姐,見事情不對,去報了官。
“弟弟。”聽到陳勝的話,陳慧娘淚如雨下。
“姐,咱們不怕,你還有我和婉兒,天下總有講理的地方,一定會還你清白。”陳勝心疼的幫陳慧娘解開身上的石頭和繩子,他的姐姐這么善良,怎會做對不起姐夫的事。
“好,不怕,姐姐都聽你的。”以前都是她護著弟弟,現在弟弟也能護著她了。
一行人到了公堂,縣令詢問事情始末,宋磊忙上前道:“小生年初時,帶著母親去了府城讀書,因路上來回坐牛車需要半兩銀,我們母子為了節省銀錢,直到年底才回來。到家發現獨自在家的娘子身懷六甲,小生詢問,娘子卻道是小生的,可小生一直在府城,未曾回村,村里人都可作證。”
縣令叫來郎中替陳慧娘診脈,證實她的確懷孕六個月,時間和宋磊離開時不符。
“陳慧娘,你可有什么要說的。”
“大人,自從夫君和婆母離開后,民婦為了避嫌,整日在家深居簡出,雕刻木雕和照顧女兒,只到六月初二那日大雨,夜間相公突然回來了,說是想念民婦,在家留宿,第二日天未亮,夫君說有事,早早離去,還叮囑民婦不要告訴別人他回來過,要不叔伯們肯定會怪罪他回來不去拜見,此后一連三日相公都是早出晚歸,那梅花釵就是那時相公所贈,說是他抄書所得,因是相公所贈,民婦才時時拿出來帶在頭上,因怕相公被叔伯們怪罪,才從未提起相公六月曾回來過。”
“陳慧娘,你所說可有證據證明。”
“民婦沒有證據,所以才百口莫辯,相公回來時,孩子已經熟睡,不忍心吵醒她,等她醒來,相公已經早早離去。”陳慧娘沒想到,她的善良卻掉進了一個局,一個讓她百口莫辯的局。
“大人,此事只要民婦產下孩子,一查便知是不是宋磊的。”陳慧娘撫了撫肚子,她不能丟下弟弟和婉兒,他們既然想她死,那她就更要活。
“大人,婦人生產變數頗多,若這孩子不小心沒了,我兒去哪說理。”劉婆子看著陳慧娘的肚子,她那樣打她,孩子竟然沒流了。
縣令想了想,覺得劉婆子說的也有理,此事也簡單,只要去書院問問六月初二那幾天宋磊是否去書院。衙役接令去了書院,詢問結果是,那幾日下雨,宋磊染了風寒,在家養病,有學子去看過,宋磊的確臥病在床。
“你拿梅花釵去查查出自哪里。”縣令覺得宋磊生病太過巧合,可卻無法證實他回村了,只能吩咐衙役拿著梅花釵去查是出自那家店鋪之手。衙役跑遍府城所有金銀首飾店,竟都沒人認得,正要回稟時,一路過的小丫鬟指著梅花釵道:“這釵子是我家小姐的。”
衙役忙問了事情始末,小丫鬟乃是吳記茶樓的下人,她家姑奶奶嫁去了外地,年初回來省親時,送給小姐的見面禮,小姐喜歡,一直帶著,卻不知三月時發現丟了。
“你家小姐可認識一個叫宋磊的書生。”衙役心思一轉,忙又詢問。
“你認識宋磊嗎?那是我家小姐未來的姑爺。”
宋磊都娶妻生子了,怎么又成了吳家的姑爺,看來里面定有隱情,衙役帶著丫鬟回了衙門,看到小丫鬟那刻,劉婆子和宋磊臉色大變。
縣令審問了小丫鬟才知,原來去年宋磊街頭偶遇吳小姐,二人一見傾心,吳小姐見宋磊長相清俊,又是秀才,不由芳心暗許。宋磊則是看上吳家的錢財和吳小姐的年輕貌美,故意隱瞞了自己已經成親的事實。這些年他讀書,一直靠陳慧娘接木雕活度日,日子過得緊巴,他要是娶了吳小姐,以后就能過奴仆成群的日子。
想到陳慧娘,怕她擋了路,他和劉婆子一合計,打算給她扣上私通的罪名沉塘,以后他就是自由身了。那梅花釵是他偷拿吳小姐的送給陳慧娘。知陳慧娘不會與人私通,他便親自上,做了那奸夫。
“宋磊,你作為讀書人,竟然心思歹毒,誣陷自己妻子,念在并未造成他人死亡,取消你的秀才功名,罰五十大板。”聽到取消秀才功名,宋磊和劉婆子癱坐在地。
“陳慧娘,現在真相大白,還你清白之身,你可還有什么要說的。”
“縣令大人,求你允許民婦合離,宋家的房屋是民婦賺銀子修建,田地也是民婦出銀子買回,以后宋家村民婦不再回去,請求官府幫我處理。”
“你所求,本官允了。”
陳勝扶著陳慧娘,帶著宋婉離開公堂,對于宋磊的痛嚎聲充耳不聞。
幾個月后,陳慧娘生下一個男孩,姐弟倆靠著雕刻手藝,日子越過越好。宋磊沒了功名,連抄書都沒人要他,吳家知道他的欺騙后,也斷絕了往來,母子沒了房子田地,只能流落街頭。
結語:人生一世,算來算去,爭來爭去,終究一場空。
人越簡單越幸福,越算計越不幸,心量大的人,福氣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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