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個自閉癥的孩子，幾年前曾經接受過吳柳芳的指導。更令人吃驚的是，教這類孩子的時候，吳柳芳完全是免費的。要知道，吳柳芳那時每月工資才3500，而且老板還經常拖欠工資。這樣一個女孩子，究竟是怎么在杭州那樣的城市堅持下來的?

前段時間，原體操世界杯冠軍吳柳芳的挑逗擦邊視頻被師妹管晨辰指責，迅速上了熱搜。

我一直懷疑管晨辰是個高級紅，她要是不出來指責都沒幾個人知道吳柳芳，這種擦邊視頻網上一大把。不過很快就有人爆出管晨辰自己都在跳辣舞，其穿著和舞姿比吳柳芳還挑逗。那么她出來這么一鬧，難道是炒作她自己？

于是，輿論一邊倒的指責管晨辰賊喊做賊，既當婊子，又立牌坊云云。

不過管晨辰說了，擦邊無罪，她見不慣的是師姐吳柳芳以體操運動員的身份出來擦邊。

首先，吳柳芳沒有撒謊，人家確實是國字號體操運動員，還拿過世界杯冠軍，要不是倫敦奧運會前的受傷，很可能拿奧運冠軍。擦邊也不違法。既然吳柳芳既沒撒謊，又沒違法，那有什么好指責的。當然，人人都有見不慣的權利。吳柳芳說管晨辰吃不到葡萄，但她也有權說葡萄酸。

不過，管晨辰的邏輯顯然不只是見不慣和葡萄酸，而是她把體操神圣化了。管晨辰說，她跳熱舞從來沒說自己曾經做過體操。就好像以前在國外被抓住的妓女說，自己從來沒說過自己是中國人。

一個社會，如果立下太多神圣不可觸碰的領域，這個社會就會愈發(fā)缺乏寬容。老美還經常把國旗圖案做成比基尼呢，自信的社會，如同自信的家庭，不會有那么多諱莫如深的禁區(qū)。

但網上的討論都還只是道理層面，吳柳芳，管晨辰，體操冠軍，似乎是一個個符號。別忘了，這是一個個有血有肉的人。必須透過她們真實的生活，尤其是當事人吳柳芳的生活，究竟經歷過什么，才能更多的看清人性的復雜。

吳柳芳2012年受傷以后，被迫離開了體操，這個她從小就接觸的運動。一開始，學體操是被迫的，中國學體育的家庭大多數(shù)都是沒錢的苦家庭，把孩子從小送到體校，進行選拔，然后，有天賦的苗子會逐級競爭進入省隊，國家隊，沒天賦的要么逐級被淘汰，要么在體校里當陪練。像谷愛玲這樣的，自己有內驅動力，熱愛體育，從事運動的，幾乎很難在中國找到。

以前我在看體操比賽時，聽說那些運動員會吃很多很多苦時，曾說要成功就必須吃苦，哪行哪業(yè)都如此，享福的人一生平庸，國外的體操運動員也同樣吃苦。但慢慢的，我才發(fā)現(xiàn)其中的差異，國外的運動員是喜愛，所以我要吃苦，國內的運動員是不得不吃苦。前者靠生命激情驅動，后者靠懼怕驅動。

他們懼怕什么呢？

他們從小就沒怎么學文化課，在其他孩子數(shù)理化文史哲的時候，他們在體操房里，一次次的枯燥練習。由于很小就高強度力量訓練，這使得他們個子長不高。我在看體操時發(fā)現(xiàn)，我們孩子的動作難度已經是世界頂流，但看上去像個黃毛丫頭，內在氣質遠不及國外運動員優(yōu)雅。因為我們是在生產體操流水線的金牌工具，而很多國家培養(yǎng)的是愛體操的人。

工具一旦被淘汰就意味著，他們既沒有文化技能，也沒有了工具屬性，剩下的命運可想而知。之前爆出很多沒拿過奧運冠軍的運動員得不到編制，生活在最底層的新聞比比皆是。國外的運動員如果退役或者被淘汰，那就在其他賽道拼搏，這才是體育精神。但流水線上的孩子，往往已經不具備在其他賽道卷的資本。

所以，他們會非常刻苦的訓練，以成為極少數(shù)幸運兒之一。

在2012年之前，吳柳芳是幸運的，在她的運動生涯中，她拿了15枚金牌，16枚銀牌。而且還是體操世界杯冠軍。但在倫敦奧運會前，命運給她開了個大玩笑，她重重的從鞍馬上摔下來，運動生命和人生憧憬結束了。

管晨辰說的沒錯，對于受傷或退役的運動員，國家有兩個選擇，要么用錢買斷工齡，要么分配工作。這讓他們不至于饑寒交迫。吳柳芳選擇了前者，但那點錢能夠買到她最黃金的青少年時光嗎？能回到童年和少年的學習嗎？最重要的是，能贖回她作為人的價值嗎？

這個時候，她面臨的困境是，她要重新定位自己，定義自己，找到自己人生的價值。

包括衣食無憂的管晨辰，為什么要去跳舞，她需要的不是錢，而是重新找到自己的價值，離開比賽場和領獎臺后，他們也需要被看見。

這是所有舉國體制下運動員要面對的價值困境，上半場無法選擇命運，下半場必須選擇生活。

吳柳芳退役時，除了一點買斷工齡的錢，就一無所有了。她需要重新選擇。

吳柳芳長得還算好看，這當然也是價值之一，尤其是女孩子。但長期的高強度訓練讓她身高只有一米五幾，這讓她無法成為名媛，拍擦邊短視頻除了掙點微薄的收入，還可以讓更多人看到自己美麗的臉蛋。我想這也是她尋找自己的一種嘗試。她在一個視頻里，含著眼淚跟粉絲說不要打賞了，自己不能跳舞，不能給大家?guī)黹_心，所以實在是太不好意思拿大家的禮物。

你看，都十多年了，要找到自己價值，的確不易。

不過前幾日，我才知道她的另外一件事。

曾有個自閉癥的孩子，幾年前曾經接受過吳柳芳的指導。更令人吃驚的是，教這類孩子的時候，吳柳芳完全是免費的。要知道，吳柳芳那時每月工資才3500，而且老板還經常拖欠工資。這樣一個女孩子，究竟是怎么在杭州那樣的城市堅持下來的?

人們看到的視頻，要么是在體操比賽時的高光，要么是擦邊視頻里的樣子。

然而，吳柳芳在談到自己貧困家庭時，說不下去了，跑到一邊抹眼淚，然后回來繼續(xù)笑臉面對觀眾。這樣的女孩子是怎樣的堅強啊?

從這些細節(jié)可以看出，吳柳芳在貧窮的家境里長大，不善交際但心地善良。也許有點自卑的她，在重新尋找自己存在的方式和價值。

她的前20年是某種宏大敘事的工具，現(xiàn)在的視頻成了很多人茶余飯后的談資。如果，從一個人，一個渴望尊嚴的人之角度再來看吳柳芳，也許才是更真實的她。

如同我們也希望別人這樣看自己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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