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周《山水圖軸》
59.7x43.1cm
臺北故宮博物藏
這幅圖的筆墨特別好,樹法源出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用筆疏朗,分明。山石有融合了米家的山水技法,大片水墨烘染。他自己的題跋上也寫了這點意思。
“米不米,黃不黃,淋漓水墨馀清蒼。”這句話把這幅圖的筆墨和意境(清蒼)寫透了。
“擲筆大笑我欲狂……”酒后的字難認啊!劉玨(1410年—1472年),字廷美,號完庵,是沈周的好朋友。他比沈周大17歲,但是平輩論交,自小相識。題款里寫道:“廷美不以予拙惡,……”就是劉玨非常喜歡沈周的畫,每與玨晤面,不問“寒暑風雨日夜冗暇醒醉”,皆強之作畫。反正是想盡辦法讓沈周給他作畫。其實是提攜沈周,特別看好這個小友。
這幅畫作于1472年之前。1472年劉玨已經病入膏肓,1471年從杭州回來后,沈周的弟弟和父親相繼生病,也無暇繪畫,那這幅圖更可能畫在1470年前后。
成化五年(1469年),沈周于正月十三日,與父親、伯父、杜瓊、徐有貞、祝顥(祝枝山爺爺)等赴“小洞庭”(劉玨別業)參與劉玨六十大壽。
沈周也就是在1469年前后開始學黃公望,所以把畫圖的時間定在1469年,也正是沈周畫法的轉型期,從細沈到粗沈的轉型期。
成化七年(1471年)二月六日,沈周與劉玨、史鑒、弟沈召,共南下杭州。這是沈周第一次到杭州。成化八年(1472年)初,父親與弟弟仍舊處于疾病中時,老友劉玨也已病重。二月二十八日,劉玨病逝。劉玨不幸離世后,沈周悲痛不已,含淚寫下《哭劉完庵》,詩云:“故人不見見新丘,滿目斜陽水亂流。殘紙獨予書法在,舊囊哪有使金留。半生知己酬清淚,一夜傷心變白頭。寂寞小山叢桂里,空憐雞犬憶仙游。”
半生知己啊,所以一夜白頭,真至情至性之人。
這一段題款是沈周的妻兄陳蒙,就是沈周的內兄,俗稱大舅哥。陳蒙的款,在最右側。這幅圖落到了陳蒙這里,陳蒙題跋,最后又到了沈周那里,沈周有題款回應。
陳蒙的題跋很好,其言:“觀其落筆時,只赤千里真意,與元氣會胸次,無一虛云嵐互吞吐,草樹空四鄰,中峰何崢嶸!群嶠相主賓,仿佛天臺洞種有避世人,何當采藥去!”
這段題款最后一列寫得很緊湊,說明左邊題跋先寫,然后陳蒙的題跋再寫上去的。
這是沈周對陳蒙題款的回應。認為可作為自己的小傳,寫到沈周心坎里去了。但其間“家寶拱璧之喻似與人賣弄”啊,最后謙虛一把。
真是酒后寫真意啊,寫遠山便是米海岳,寫山樹便是大癡道人,無隔也。
這才是石田先生的真山水啊!如果說沈周一兩百幅畫選出最好的十幅圖,這幅畫我一定選。
既有筆墨,又有真山水的細節。
兩個漁父各自撐船,在湖中相遇,正打招呼呢!左邊的漁夫正拿著一個東西讓右邊的漁夫看呢!即便是點景人物,很生動。
你看,這是黃公望《富春山居圖》局部。當時這幅圖就收藏在沈周的家里。后來被朋友借去,朋友的后人不還了,還賣掉了,成為沈周最大的遺憾。
這個構圖也是絕了,樹林就像從山體里綻放出來一樣。沈周這種程度的畫家,在醉酒的時候,更能自然地表達出他的技法,并且在整體上還能帶來意外之趣。
這正是無意之中顯真意。我們這位平和敦厚的君子啊,難得醉一次,難得狂一次!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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