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戰爭中,日軍在武器裝備上較我軍最強者其實是火炮。
抗戰初期,日軍除了獨立的重炮兵部隊外,在步兵師團編有炮兵聯隊,在精銳步兵聯隊編有炮兵中隊和速射炮中隊,在步兵大隊還有一個炮兵小隊,通常裝備2門92式步兵炮,因此該炮也常被稱為是“大隊炮”。
對比日軍編制完善、數量眾多的炮兵部隊,中國軍隊只有少量的重炮部隊,雖然其中個別型號火炮的性能不錯,但是火炮數量及彈藥量則嚴重不足。而除了獨立炮兵部隊外,在中國軍隊絕大多數的軍師級單位,連山炮都是極少的,很多時候所謂的師屬炮兵營其實只裝備了迫擊炮。
而在敵后戰場上的八路軍,重火力更為貧乏。八路軍總部炮兵團還是以國內戰爭中繳獲的數門山炮,加上從滹沱河中撈出晉綏軍遺棄的8門山炮,才以此為基礎編成的。
此后在抗日戰場上八路軍陸續繳獲有山炮、步兵炮、迫擊炮,這些繳獲的火炮便是總部炮兵團及各大根據地炮兵最寶貴的武器。但也正因為十分寶貴,而且數量較少,山炮、步兵炮大都集中于軍區一級,在團級以下部隊中,最好的裝備基本就是迫擊炮,而且迫擊炮的裝備量也特別少,絕大多數步兵團甚至連這個都沒有。
即便是有迫擊炮的部隊,彈藥也往往很成問題,比如山東軍區八路軍在一次實力統計中,濱海軍區的第4、6、13團,三個主力團一共只有1門迫擊炮,炮彈也只有12發。
在這種情況下,若非是極為重要的戰斗,否則連迫擊炮彈都打不起。因此日軍但凡是遇到有迫擊炮投入作戰的八路軍,都會判斷為是主力部隊。
同樣地,也正是因為欺負八路軍炮少、炮彈更少,其才有底氣在華北大力推進碉堡戰術,以星羅棋布的炮樓為點,道路為線,然后將敵后戰場分割為若干小塊,不斷出動兵力“掃蕩”,以擠壓八路軍的生存空間。
以當時日偽軍炮樓的構筑標準而言,其實并不算復雜,但依靠步槍、手榴彈去打往往犧牲不小。所以有炮很關鍵,可炮又從哪里來呢?
自國府處自然得不到,我軍有限的兵工廠也造不出很復雜的炮,因此只能是以繳獲為主。
而本文標題中所說的“八分區兩大寶,七團加大炮”,其中的“大炮”便是繳獲來的。我們也從當年根據地群眾口中的這句話,來講講其背后的一段抗戰史。
八分區,第八軍分區的簡稱,抗戰時期敵后戰場這樣的軍分區有很多,這里的八分區指的是冀魯豫軍區第八軍分區。
而七團指的是在1940年八路軍整編后誕生的第115師教導第3旅第7團,而這個團可不簡單,因為它是一支老紅軍部隊。
1937年全面抗戰爆發后,紅軍主力改編為八路軍,其中紅1軍團紅2師改編為八路軍343旅685團,而紅2師5團改編為685團的第2營。紅5團有著南昌起義和井岡山的老底子,是紅軍的精華部隊,有模范紅5團之稱。縮編為685團第2營后,首任營長為曾國華(開國中將)。
在平型關之戰中,2營5連連長曾憲生犧牲、指導員楊俊生(開國少將)重傷,所在連被授予“平型關大戰突擊連”榮譽稱號。平型關戰斗結束后,曾國華率2營加1營4連獨立活動,隨343旅副旅長周建屏(1938年舊傷復發去世)開赴冀西。
晉察冀軍區成立時,周建屏為第4軍分區司令員,而曾國華所率部隊在筆者老家平山縣,與平山游擊第一大隊合編為支隊,史稱曾國華支隊。對內稱五支隊,對外稱永興支隊,實際恢復了紅5團的建制。
1938年,5支隊先后轉戰晉東南、冀南,隨后向冀魯邊進發;不久后,343旅政委蕭華率200余名干部抵達冀魯邊,成立八路軍東進抗日挺進縱隊,下轄4支隊、5支隊和6支隊。
1939年,由于日寇封鎖、“掃蕩”,冀魯邊糧食極度困難,5支隊轉入魯西山區;次年與山縱第6支隊合編為運河支隊。
1940年底,115師系統部隊整編,運河支隊與獨立支隊第2團合編為教導第3旅,其中7團即是原5支隊5團,亦即模范紅5團的后續部隊。
所以說,7團這種轉戰晉冀魯的老紅軍部隊肯定是一大寶,而另一大寶“大炮”其實指的是繳獲日軍的92式步兵炮。
大家可能會說了,區區92式步兵炮怎么也算大炮呢?
的確,按照正常理解,92式步兵炮確實到不了大炮的級別。可很多話,我們要放在當時的那個背景下去看。在我軍連復裝子彈都要數著打的那個年代,92式步兵炮還真就是“大炮”。
而且對日軍而言,雖然92式步兵炮的級別是大隊炮,但也是極為重視的。最關鍵的是這種炮不能讓八路軍給繳獲了,因為只要丟掉這一門炮,就意味著附近方圓幾十里的日偽據點不再安全,這個附帶后果對日偽軍而言是非常嚴重的。
因此但凡是日軍作戰帶炮出動的,一般都有較多兵力,我軍也的確不好繳獲此類火炮。但不好繳獲,不代表繳獲不了,要不然八分區這門炮怎么來的呢?
1940年底,當時還是魯西軍區時期,軍區司令員兼教導第3旅旅長楊勇(開國上將)決定7團借著掩護9團開辟巨野以南根據地的機會,打擊鄆城縣地區的日軍。
當時鄆城縣地區的日軍為第32師團的一個大隊,還掌控了大批偽軍,其以縣城為大本營,在交通要道構筑據點,以分割我敵后根據地。
其中有一個叫做候集的據點內駐日軍1個小隊外加偽軍100余人,這個據點屬于中等據點,兵力雖不是很多,但防御工事堅固。每次候集據點的日偽軍發現我軍后,即向鄆城縣的日軍大隊通告消息,后者便攜帶92式步兵炮出動遙相呼應。
楊勇與政委蘇振華(開國上將)、副旅長王秉璋(開國中將)、政治部主任曾思玉(開國中將)商議后,決定佯攻候集據點,吸引鄆城縣日偽軍出動,然后圍點打援,拿下日軍的步兵炮,為此還向部隊提出了“打勝仗,繳大炮,迎接1941年”的口號。
具體主攻的部隊便是7團,此時團長為劉正(1942年犧牲)、政委為我們上面提過的楊俊生。
1941年初,楊勇、王秉璋、劉正、楊俊生等領導干部帶營連長們分別化裝成農民及小商販偵察地形,發現候集東南的潘溪渡地形較好,決定在此打擊日軍增援部隊。
具體部署是以旅特務營佯攻候集據點,7團占領預定設伏地域的村落,打一場村落伏擊戰,旅騎兵連及分區部隊擔負警戒和阻敵二次增援的任務。戰斗前,部隊在類似地形環境下提前組織了演練,并制定了各種情況的預案。
1月7日,我佯攻戰斗打響,鄆城縣日軍在候集據點的求援下派出了日軍1個中隊、偽軍1個大隊,攜1門92式步兵炮救援。
當時全面抗戰已經打了3年多,日軍也極怕八路軍打伏擊,遂派出10余名偽軍到附近村落打探,結果路口碰到的都是化裝的八路軍偵察員。這些偽軍警惕性很高,又到村里盤問,群眾配合得很好,說哪有什么八路,得到偽軍回報后,日偽軍大隊才繼續前進。
但是日軍仍害怕被打伏擊,讓偽軍大隊打頭陣,自己在后方跟著。而偽軍完全進入我伏擊圈時,日軍才進入了一部分。而且有日軍前導騎兵發現情況不妙,立即回撤,我戰場指揮員當機立斷,下令開火。
日軍此行有4輛汽車,是我軍的首要攻擊目標,汽車打癱后全線攻擊。偽軍戰斗力差,最先被打垮,而日軍則不好打,一部日軍帶輕重機槍到墳地里抵抗,另一部攜步兵炮對我射擊。
1941年的日軍戰斗力仍然是不弱的,但是有老紅軍底子的7團戰力也同樣不差,而且還是預先設伏戰斗,兵力也占有絕對優勢。
日軍依托步兵炮對我射擊,其實反倒令我戰場指揮員非常興奮,因為此戰的目的之一本來就有繳獲火炮。因此部隊聽到炮響,直接端著刺刀就沖了過來,最終戰至黃昏,終于將被圍日軍殲滅,成功繳獲了火炮。
在此過程中,鄆城縣日軍再度來援,但被我騎兵連等部隊阻擊,只能是無可奈何。
潘溪渡戰斗除了殲滅日偽軍大批援軍外,還斃傷候集據點及鄆城再次來援之敵一部,共斃傷日軍160余人、斃俘偽軍130余人,焚毀敵汽車4輛,繳獲1門92式步兵炮、2挺重機槍、6挺輕機槍,其他長短槍190余支、鋼盔100余頂,我軍犧牲32人、負傷106人。
這支戰斗中,我軍付出的代價不小,但日偽軍的損失更大,不僅損傷了約1個中隊的兵力,關鍵還丟了1門92式步兵炮和8挺輕重機槍。
當時的總體形勢是敵強我弱,在判定魯西區八路軍有相當實力后,日軍迅速發動了報復性大“掃蕩”,并打出了“奪回大炮,活捉楊勇”的口號。
我們之前講過的蘇村阻擊戰便發生在這次反“掃蕩”中,在潘溪渡戰斗中擔負佯攻任務的教導第3旅特務營,在蘇村又以2個連的4個老兵排阻擊日軍數千人,激戰一整天后自營長、教導員以下大部犧牲,日軍又施放毒氣,最終在蘇村阻敵的八路軍有126人犧牲,僅副教導員秦光等8人負重傷,經群眾救回后生還。
敵后戰場的反“掃蕩”作戰就是如此,雖然單次的戰斗規模不會很大,但卻異常殘酷,整連整排的傷亡和犧牲幾乎在每次反“掃蕩”中都會出現。而部隊的戰斗力也便是在那一次次艱苦的戰斗中,不斷形成的。
敵軍這次“掃蕩”的目的之一是找炮,雖然說200多公斤的體量在火炮中算小的了,但對于運動轉移中的我軍依然很“重”。由于在戰斗中沒有繳獲到能用的炮彈,而且當時剛剛繳到火炮,部隊也不太會操弄,因此這門炮便被拆解開秘密埋藏了。
不過這門火炮的傳奇可遠沒有結束,好不容易繳獲的火炮,八路軍又怎會讓其一直深埋于地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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