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麗莎白·巴托里（概念圖）

有關伊麗莎白·巴托里的所有記錄被封存了一個多世紀，她的名字很長一段時間都被禁止在匈牙利社會中提及。

直到1729 年耶穌會學者拉斯洛·圖羅奇的所撰寫的《悲劇史》中，巴托里案件中的書面記錄才第一次浮現于人前。

《悲劇史》一經出版，這個故事立刻遭到質疑，但當1765 年目擊證詞浮出水面時，人們這才驚訝的張大嘴巴，世間竟有如此慘烈的故事和如此可怕的女人？

但當歷史學家們開始翻閱故紙堆后，故事似乎有了另一個解讀方向。

故事的主人公紅遍全球，知名度還在“藍胡子”之上。她便是被稱為匈牙利最強連環殺手、血腥伯爵夫人和德古拉伯爵夫人的匈牙利貴婦埃切德的伊麗莎白·巴托里。

那么，就讓我們以AB面來揭開這個500年前奇人奇事的神秘面紗。

A

A面的故事始于1610年3月5日。

“據聞巴托里女伯爵殘忍地殺害了許多少女、處女以及住在她城堡里的其他婦女，事情真相如何，還請你查個清楚明白。“收到國王馬加什二世的指令，匈牙利普法爾茨大臣喬治·圖爾佐派出兩名公證人安德拉什·凱雷斯圖里和莫澤斯·奇拉基調查此事。

馬加什二世

半年后，兩名公證人收集了52份證人陳述，到 1611 年，這個數字已經上升到300多份，里面描寫的種種罪行令人發指。

喬治·圖爾佐將罪證交給國王：“上帝啊，竟然有這種可怕的事情發生在這片土地上……”

馬加什二世指示道：“先將這位Lady關押，在上帝面前，沒有人可以行使私刑。”

普法爾茨大臣喬治·圖爾佐

于是，伊麗莎白·巴托里女伯爵成為待審判對象，被軟禁家中。

當我們繼續講述后面發生的故事前，請允許我先將時鐘撥回1560年，從伊麗莎白·巴托里的出生開始講起，讓這個故事脈絡更加清晰。

01 吞金咽玉

伊麗莎白·巴托里

伊麗莎白·巴托里是真正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貴族。

巴托里家族屬于匈牙利貴族古特凱萊德家族，該家族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公元9世紀。據傳，家族的一位名叫維圖斯的戰士被要求殺死一條正在赫維什埃克塞德沼澤附近肆虐的惡龍。勇敢的戰士身披鎧甲，背著一根長矛出發，只用了三招就殺死了惡龍。國王很高興，將埃克塞德城堡和周圍土地賜給了這個戰士，并且賜給他一個姓氏：巴托里，意思是：勇敢

根據奧地利博物館保存的草圖重建龍之勛章，原始徽章丟失

巴托里家族發展到13世紀，終于獲得屬于自己的家族紋章：三顆水平放置的雪白牙齒，外部圍繞著一條咬著自己尾巴的龍。

伊麗莎白·巴托里出生時，巴托里家族權勢熏天。親戚中出了好幾個大人物：特蘭西瓦尼亞、波蘭國王，立陶宛大公，特蘭西瓦尼亞王子，薩特馬爾最高伯爵等。

伊麗莎白·巴托里（概念圖）

其家族土地遍布現代匈牙利、特蘭西瓦尼亞、捷克共和國部分地區、斯洛伐克和奧地利，據傳，他們的血統、財富和權力可以與所侍奉的國王家族相媲美。

伊麗莎白的生活里，珠寶、黃金并不珍貴，吃喝用度皆是平民想也不敢想的奢華。她的父母兄弟對平民不屑一顧，伊麗莎白也是如此。

弗拉德三世·采佩什

不該過分責怪她，因為伊麗莎白生長的年代是暴力與血腥橫行的時代。當時的貴族們對待敵人非常殘忍，鐵處女、水刑、鼠刑、鋸刑都是當日盛行的刑罰。例如更早一些的弗拉德三世·采佩什，最喜歡用穿刺的方式震懾敵人，于是被稱為“穿刺者”，并且成為“德古拉伯爵”的原型。

總而言之，對伊麗莎白來說，刑罰是早已經習以為常之事。據傳她曾多次目睹處決現場，盡管沒有證據參與其中，也能從側面佐證了她是一個殘忍的女性。

02 結婚生子

伊麗莎白·巴托里

1571年，伊麗莎白與納達斯迪家族成員費倫茨·納達斯迪伯爵訂婚。

這是一場政治聯姻，合法的婚姻讓巴托里家族與納達斯迪家族的大片土地連在一起。費倫茨投桃報李，將坐落在小喀爾巴阡山脈的恰赫季采城堡以及周遭的十七個村莊作為結婚禮物送給了伊麗莎白。彼時伊麗莎白 11 歲，費倫茨15歲。

費倫茨·納達斯迪伯爵

伊麗莎白按照當時的傳統，從家里搬到納達斯迪堡，了解夫家傳統，逐漸接手家族事務。1575年，兩人正式結婚。

結婚3年后，費倫茨成為匈牙利軍隊的總司令，率領軍隊與奧斯曼帝國開戰。而伊麗莎白負責管理家族莊園和其他商業事務。

軍隊后勤、醫療服務、保衛家族領土不受洗劫，伊麗莎白展現了強大的統帥家族的能力。

恰赫季采城堡

要知道，夫妻二人名下約有數千英畝土地，土地上還有農場、城鎮和城堡，伊麗莎白將這一切梳理得井井有條。

與丈夫聚少離多，伊麗莎白依然爭分奪秒地為費倫茨生下3子2女。分別為：安娜、奧索利、卡塔琳、安德拉斯和帕爾。

這些孩子的生卒年齡大多不詳，但大部分都活到成年。

伊麗莎白·巴托里

1604 年 1 月，匈牙利黑騎士費倫茨突發神秘疾病而亡，死因至今不明。但他的病痛3年前就開始了，最初是腿疼得滿地打滾，然后癱瘓，最后迎來死亡。

費倫茨與伊麗莎白結婚29年，死的時候只有48歲。臨死前，他將繼承人和遺孀托付給好友喬治·圖爾佐，“我的朋友，孩子們尚且年幼，還請您分神照顧。”

03 暴行指控

其實從1602年開始，這個家族的名聲就向黑暗轉化。

據說伊麗莎白多年來一直在折磨或殺害農民，當費倫茨死后，暴虐的名聲也染到了他的身上。

費倫茨在與奧斯曼帝國的戰斗中表現英勇，但同時也以對所有奧斯曼戰俘的極端殘忍聞名于世。1601年，他因腿疾不得不退出軍隊，1603年雙腿癱瘓，曾經宣泄在戰俘身上的脾氣便發泄在平民、侍從身上。

伊麗莎白·巴托里

謠言愈演愈烈，巴托里整個家族都被牽扯其中。

“你聽說了嗎？伯爵夫人的叔叔加布雷爾是個邪教徒，他經常沖著空氣揮動武器，就像面前有一個看不見的敵人……“

“你這個算什么，聽我說，伯爵夫人的姑姑克勞拉喜歡女人！伯爵夫人虐待仆人的手段就是從她那里學到的……”

“我聽說夫人的哥哥是個色情狂，光私生子就有十多個……”

1613年除夕，一個寒冷刺骨、風雪交加的夜晚。

伊麗莎白·巴托里（概念圖）

喬治·圖爾佐帶著數名手下沖進切特城堡。伊麗莎白正在吃晚飯，士兵們卻突然沖了進來，逮捕了伊麗莎白和她的四名仆人。

喬治給妻子寫信：“當我突然造訪城堡的時候，卻發現一樁可怕的暴行……一名女孩悄無聲息地躺在那里，應該已經死去，但另一名女孩兒還活著……我不敢相信，為什么一位貴婦會犯下這樣的罪行……”

狂歡中的伊麗莎白·巴托里

喬治與伊麗莎白的兒子帕爾和她的兩個女婿尼古拉六世茲林斯基和喬治·德魯蓋特討論訴訟的可能性。

為了避免公開的丑聞和巴托里家族的財產損失，巴托里家族決定不公開審判，代價是伊麗莎白自此被軟禁至恰赫季采城堡中。

04 罪惡審判

同時被捕的4名仆人在審訊前遭受了嚴刑拷打。被拖上堂后對所有罪行供認不諱，并聲稱是按照伊麗莎白的命令行事。

據稱，伊麗莎白將她富麗堂皇的莊園變成了陰森可怕的“游樂場”。她將城堡的地下室改造成了刑房，任憑受害者痛苦的嚎叫在房間中回蕩……

伊麗莎白·巴托里（概念圖）

她拿烙鐵燙傷受害者，用棍棒將他們毆打致死，將針頭插進他們的指甲里，把冰水澆到他們的身上，最后讓他們留在寒冷的室外凍死……或是給受害者們涂滿蜂蜜，讓蟲子以他們裸露的皮膚為食，殘忍地將他們的嘴唇縫在一起，并咬掉他們胸部和臉上的大塊肉……

目擊者聲稱，伊麗莎白最喜歡的酷刑是用剪刀剪開受害者的身體和臉。她帶著詭異的微笑，手持利剪，依次剪掉他們的手、鼻子和生殖器……

而她最為駭人聽聞，也是最臭名昭著的指控則是伊麗莎白求助巫師后獲得了一個永葆青春的秘方：每逢月圓之夜，先喝下半升處女的新鮮血液，然后再浸泡入純潔少女的鮮血中，就能獲得青春少女的精華，令人永葆青春。

為了獲得最“新鮮”的血液，伊麗莎白主動參與了“采血”過程。而當她看到少女死在面前的時候，遺傳的癲癇和盤踞在身體中多年的頭疼竟然再也沒有犯過，于是一夜又一夜，扭曲的性格蔓延出血腥味道，女伯爵逐漸沉醉在虐殺的快樂之中，徹底沉入罪惡的深淵……

伊麗莎白·巴托里（劇照）

這個傳言便是她獲得“血腥伯爵夫人”綽號的由來。

290名證人認定伊麗莎白有罪，而受害者更是多達650人。

四位仆人認罪后立刻伏法，伊麗莎白則因為貴族身份免于死刑。她被軟禁在切伊特城堡用磚封起的一個房間內，度過了人生最后4年。

B

B面的故事讓我們從匈牙利王國、特蘭西瓦尼亞公國和哈布斯堡王朝說起。

匈牙利公國是由馬扎爾人建立的王國，誕生于公元9世紀末。

哈布斯堡王朝領土擴張

阿爾莫斯和他的兒子阿帕德通過征服喀爾巴阡盆地建立了匈牙利公國。國家迅速發展強大，在整個中世紀都是歐洲的強國之一。匈牙利最鼎盛時期，國土擴張到亞得里亞海沿岸，并與克羅地亞結成聯盟。

時間來到15世紀，匈牙利人在奧斯曼帝國和哈布斯堡王朝的雙重擠壓下，首都于 1541 年被攻占，公國一分為三：忠于哈布斯堡王朝的匈牙利王國、奧斯曼帝國屬下的匈牙利和基本獨立的特蘭西瓦尼亞公國。

1572年左右的匈牙利王國

奧斯曼帝國的匈牙利暫且不提，匈牙利王國雖然獨立于神圣羅馬帝國之外，卻是由哈布斯堡家族直接控制王國的財政、軍事和外交事務，相當于哈布斯堡王朝的一個行省。

特蘭西瓦尼亞公國雖然是獨立的，但在 16 和 17 世紀的大部分時間里都是奧斯曼帝國的附庸國，由奧斯曼土耳其蘇丹監管，但由匈牙利王子統治。

斯蒂芬·巴托里大公

斯蒂芬·巴托里大公是特蘭西瓦尼亞獨立后的第一位實權王子，后來還成為波蘭國王。

這個巴托里與伊麗莎白的巴托里源自一家。

01 智慧果實

伊麗莎白·巴托里的父親喬治·巴托里是艾切德系巴托里家的成員，母親安娜·巴托里是波蘭立陶宛聯邦國王斯特凡九世·巴托里的姐姐。兩人的結合緩解了巴托里家族的兩個分支的對立，也鞏固了巴托里家族的權力和影響力。

巴托里家族家徽

鑒于匈牙利復雜的社會關系，巴托里家族一會兒倒向哈布斯堡王朝，一會兒又對奧斯曼帝國宣誓效忠，這種墻頭草的生活貫穿了伊麗莎白的一生。

喬治與安娜一共有3女1子，伊麗莎白排行第二，是3個女孩子中最大的那一個。她比當時絕大部分人的受教育程度都要高出不少。

伊麗莎白·巴托里

作為貴族中的貴族，伊麗莎白從小被家族精心培養。她精通匈牙利語、拉丁語、希臘語和德語，還學習了數學、擊劍和騎馬。在留存的一些信件資料中，伊麗莎白顯示出邏輯清晰，聰慧活潑的特質，處理問題井井有條，有理有據。

伊麗莎白·巴托里出生的城堡

而她的未婚夫費倫茨·納達斯迪伯爵出身于另一個大貴族家族，其歷史可以追溯到公元11世紀。納達斯迪家族除了坐擁眾多資產外，最著名的是一支驃騎兵團，因速度和勇猛在匈牙利史上留下赫赫威名。

納達斯迪家族徽章

政治聯姻后，夫婦二人名下資產合并，構建了一個“微型王國”。伊麗莎白非常善于經營，她總是會從出售農作物和牲畜 生意上賺到大筆錢財，成為匈牙利王國中數得上數的有錢人。

匈牙利國王馬加什二世曾因周轉不靈向費倫茨借了一大筆錢，后來手頭緊，又欠下伊麗莎白一大筆債務。

納達斯迪家族城堡主樓

伊麗莎白不是一個吝嗇的領主，她投入大筆金錢在自己的土地上建立醫院和新教學校，資助學生，保障農民和教會利益。

善舉帶來的不一定是善意，費倫茨剛剛去世，納達斯迪家族土地就被臨近的的貴族侵占。新寡的巴托里夫人寫信警告：“先生，你因為貧窮而霸占了我的小財產，但我不會放過你，讓你能安安靜靜地享用它們。你很快會發現我其實是個男子漢。”

02 喬治·圖爾佐

費倫茨臨死前，因為兒子還不到承擔家業的年紀，怕孤兒寡母受人欺凌，故而將好友喬治·圖爾佐請到病榻前，希望他能在家庭有難的時候幫上一把。

喬治來自匈牙利北部最富有的貴族——塞佩斯縣的瑟佐家族，父親早亡，母親一手拉扯長大。或許費倫茨覺得自己的孩子身世與喬治相仿，他能感同身受，愿意多花幾分心力，卻沒想到，好友卻向寡妻捅了第一刀。

喬治·圖爾佐

喬治在馬加什大公爵的宮廷中長大，馬加什大公爵是神圣羅馬帝國皇帝魯道夫二世的兄弟，與匈牙利公國一直走得很近。

在接到馬加什二世調查巴托里家族領地平民失蹤案的命令后，喬治沒有向任何一個巴托里透露這個消息。他利用自己在司法和行政方面的權力悄悄調查，“拿到”大量證詞。隨后，喬治逮捕了伊麗莎白和她的四名“同謀”。

卡赫蒂斯博物館收藏的納達斯迪和巴托里的肖像

經歷過殘酷的刑罰后，同謀們將矛頭指向伊麗莎白，根據他們的描述，在丈夫活著的時候，伊麗莎白偶爾殺人。但當費倫茨死后，伊麗莎白的行為逐漸失控，死在她手下的受害者人數大概在30-50人之間。

至于650人這個數字，來自一個名叫“蘇珊娜”的女仆。

伊麗莎白·巴托里殺死處女，匈牙利畫家伊斯特萬·仇科，1895 年

根據蘇珊娜供述，她在官員雅各布·西爾瓦西保存的一本賬簿上面看到過伯爵夫人的每一位受害者的名字，大概數了數，數量超過650人。

然而，蘇珊娜并不識字，這本傳說中的賬簿也沒有出現在法庭證據中。

在歷史學家們看來，喬治·圖爾佐很有可能出于政治或經濟利益，操縱了整個案件。

03 神秘日記

庭審記錄里提到過一本神秘日記，據說是由伊麗莎白親手撰寫。這本私人日記中，她展現出人性的所有黑暗面，列出無數可怕計劃，并且付諸行動，最后將所有瘋狂行為記錄其中……

但是，這本所謂的日記失蹤了。

伊麗莎白·巴托里（概念圖）

然而，伊麗莎白與他人的來往信件卻流傳了下來，她曾在信中表達了對農奴所遭受的苦難的關心，也曾經為被土耳其人強奸而懷孕的貧困婦女張目，這些，與她在記錄中的累累罪行形成鮮明對比。

而在最初的審判中，從來沒有提到“嗜血”的相關文字，關于伊麗莎白喜歡用處女血液保持青春和美麗的故事，發生在伯爵夫人離世一百多年后。

伊麗莎白·巴托里的簽名

喬治·圖爾佐確實曾與伊麗莎白的女婿和兒子商量是否公開審判之事。商量對象年齡如下：大女婿尼古拉六世茲林斯基43歲，二女婿喬治·德魯蓋特生卒年齡不詳，伊麗莎白的兒子帕爾只有12歲。

傳言中那些變態的家人里沒有一個叫加布雷爾的叔叔，她的姑姑克勞拉在伊麗莎白小時已經出嫁，而且年紀相差極大，至于伊麗莎白的哥哥斯特凡，他沒有孩子，從親戚中過繼了一個兒子養老送終。

伊麗莎白·巴托里（概念圖）

伊麗莎白清楚知道這是一個陷阱，她選擇為自己辯護，賭上家族的榮耀與尊嚴。

第一次庭審時，伊麗莎白出人意料地出現在法庭上，身后還跟著一名死去女孩兒的母親。這位女士自愿出庭作證，“諸位大人，我發誓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我的女兒……是自然死亡，與伯爵夫人無關。”

但是，這條證詞被直接無視。

恰赫季采城堡鳥瞰圖

得知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逃脫悲劇命運的時候，伊麗莎白立刻立下遺囑，將所有財產平均分配給她三個幸存的孩子：安娜、卡塔琳和帕爾。

按照原本的分配方式，兒子帕爾無疑應當是這份家業的繼承人，但他年紀太小，根本守不住。為了防止兩個女婿鳩占鵲巢，她只能分出大筆錢財，庇護兒子順利長大。

04 陰謀重重

除了貪婪的女婿和喬治·圖爾佐，國王馬加什二世也是迫切希望伯爵夫人死去的人。

馬加什二世的理由很充分。首先，如果伊麗莎白死了，他欠下的大筆債務將會不了了之。如果他能夠公開判處伊麗莎白死刑，甚至還能光明正大地沒收她所有的財產，這樣，他個人的財務問題將會全部解決。

馬加什二世

其次，作為哈布斯堡家族派來的國王，馬加什的勢力不如盤踞本地多年的巴托里家族和納達斯迪家族。削弱對手就是增強自身，這筆賬，國王早就算得清清楚楚。

更別提他收到消息，伊麗莎白多年以來一直資助表弟特蘭西瓦尼亞王子加布里埃爾·巴托里。這位野心勃勃的王子想統一特蘭西瓦尼亞和匈牙利王國，如果能干掉伊麗莎白，加布里埃爾所謂的“事業”將會大受打擊。

特蘭西瓦尼亞王子加布里埃爾·巴托里

此外，歷史學家們還從另一個角度探討了伊麗莎白·巴托里必死的原因。

哈布斯堡王朝是有名的天主教支持者，而巴托里家族和納達斯迪家族都是加爾文主義的信徒。自1542年開始，天主教徒與新教徒之間的斗爭從未停止。比如1562年發生在法國的圣巴塞洛繆日大屠殺，伊麗莎白死后德國爆發的三十年戰爭……

特蘭西瓦尼亞公國

在天主教徒馬加什看來，如果匈牙利爆發信仰之戰，巴托里家族和納達斯迪家族將會是新教徒們背后的經濟支柱，提前解決對手，一舉多得，實在是一步妙棋。

05 孤獨而死

伊麗莎白與馬加什都希望公開審判，馬加什想要占有伯爵夫人的財產，伊麗莎白則希望通過親自陳述案情為自己洗脫罪名。

伊麗莎白·巴托里

但其他人不這么看，或許是伊麗莎白貪婪的女婿們，或許是喬治·圖爾佐，他們勸說國王放棄公開審判，以避免匈牙利貴族與哈布斯堡家族之間爆發沖突。

最后，在伊麗莎白不知道的地方，雙方達成交易：巴托里·納達斯迪家族同意將馬加什欠下的債務一筆勾銷，換取伊麗莎白·巴托里被軟禁至死的結局。

伊麗莎白·巴托里

政治的洪流滾滾而過，縱使伊麗莎白聰慧又堅韌，卻也無法抵擋自己走向命運的終途。

當談到伊麗莎白·巴托里的晚年時，歷史書籍似乎無法就所有細節達成一致。大多數人都認可一個結果：伊麗莎白被帶進切斯特城堡，喬治·圖爾佐用磚砌出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這里成為伯爵夫人最后的棲身之所。

切斯特城堡的“死亡之塔”

除伊麗莎白之外，這里還留下一名警衛，防止女伯爵逃跑。所有的孩子中，只有女兒卡塔琳曾來探望，她為母親帶來了蠟燭、墨水和羊皮紙。

1614 年 8 月 20 日晚上，伊麗莎白對警衛道：“今天是幾號了，為什么我覺得手這么冷。”

警衛回答：“夫人，山里的天有些涼。沒事的，夫人，快去躺下。”

伊麗莎白不再做聲，第二天早上警衛發現，她已經死了。

伊麗莎白·巴托里成為流行文化中的一位永恒繆斯女神，激發文學家、電影人和音樂人無數創意。

歷史長河里，不斷有人在她的故事中“添磚加瓦”，讓她的故事變得血腥、暴力又混亂腌臜。

人們認為她是歷史上犯下最多罪行的女性連環殺手，從而不斷從歷史資料的點滴文字中去挖掘她的作案動機。

腦部受創？反社會人格？他們掃蕩著文字記載中的所有角落，想要探知她瘋狂的原因。

有人將其歸結于愛情。

朱麗·德爾比·丹尼的《血腥女伯爵秘史》描繪了一個為愛瘋狂的女伯爵不顧一切挽留青春的故事。

有人將其歸結于病態。

一支瑞典重金屬樂隊干脆以巴托里命名，描繪“斯堪的納維亞黑金屬的藍圖”。

瑞典搖滾樂隊Ghost的首支單曲就叫《伊麗莎白》，歌曲吟唱了伊麗莎白·巴托里的人生……

伊麗莎白·巴托里就像是一個在世間游蕩多年的幽靈，她拒絕消散，帶著毛骨悚然的魅力，非要在人們的靈魂深處留下自己的印記。

但是，人們銘記的是真的伊麗莎白·巴托里嗎？還是我們塑造的那個美麗，血腥又可怕的形象。

真正的女伯爵藏在歷史的只字片語中，被謊言、陰謀、陷阱所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