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的平安夜，充滿了恐懼與死亡的威脅。當年留守南京的中方人士、外籍人士，甚至是加害方——日軍官兵日記都還原了當時的情形。

中方日記：“搶劫、冷、死、病”

蔣公榖，時任南京守城部隊軍醫，身陷南京近三個月，親眼目睹了日軍在南京的瘋狂大屠殺，并以日記的形式記錄了1937年12月1日至1938年3月8日的日軍暴行。1938年8月出版《陷京三月記》，該書被遠東國際軍事法庭作為審判日本戰犯的重要證據。

1937年12月24日這一天，蔣公榖寫道：

“一早敵兵又來搶去汽車兩輛，使館的汽車，不論好壞，全部被搶光了。他們弄這么多汽車去，是在裝載所搶的東西，我每見到他們部隊移動時，后面必定踢踢蹋蹋跟著許多破汽車，爛的人力車、牛車、小車和驢子，都滿載著的車馬，外面拿油布遮住，這掩耳盜鈴的辦法是欺蒙不了眾人的耳目的，誰都曉得這都是搶來的賊贓呀。”

《程瑞芳日記》被譽為中國的《安妮日記》，入選2015年《世界記憶名錄》。南京大屠殺期間，程瑞芳作為金陵女子文理學院難民收容所負責人、美籍人士明妮·魏特琳的得力助手，參與救助難民工作。

1937年平安夜這一天，程瑞芳在日記中寫道：

“今日很冷，受不住了，腳都凍了，走路都難。四處都冷，在（走）廊睡的人更冷，真可憐…… 生的、死的、病的差不多每天都有，差不多上萬人，此等事難免。”

日方日記：“無數尸體漂浮在江面”

時任日軍第十六師團輜重兵第十六聯隊第四中隊第二小隊第四分隊士兵小原孝太郎，在1937年平安夜那天日記中記錄了“令人震驚的情景”。

小原孝太郎日記記述在南京下關目擊許多中國人尸體的部分

1937年12月，南京長江邊死難者的尸體

小原孝太郎寫道：

“……8時出發到南京碼頭去領馬料……我朝岸壁下張望，在波浪翻滾的淺灘看見了令人震驚的情景。只見無數尸體漂浮在江面上，乍一看，幾乎令人以為是河濱邊的沙石。可能多達幾百、幾千人吧……數不勝數的尸體在水面漂浮……”

時任日軍第九師團步兵第七聯隊第二中隊上等兵的井家又一在當天日記中寫道：

“今天仍然下雨。下午3時，輪到我們在大隊掃蕩區域站崗，我們是負責交叉路口的下士哨位。中國兵將這里作為南京要塞和市內的聯絡點。此外西康路、漢口路也有下士哨位。這一帶的難民中混有許多殘兵。下級軍官哨負責抓捕出入附近大隊掃蕩區域而又不屬于大隊的人。油燈、蠟燭、黑暗。吃了敗仗的中國什么時候才有電燈，才有機會亮起電燈呢？”

第三方日記：“強奸、槍殺、焚燒”

南京大屠殺期間，金陵女子文理學院是專門收容婦女和兒童的難民所。這里也成了日軍實行性暴力的重要目標。美籍人士明妮·魏特琳作為該難民所的負責人，其日記是揭露日軍性暴行最有說服力的證據。

魏特琳在平安夜當天日記中寫道：

“下午4時30分，我去了金陵大學。在這之前，有一批哭哭啼啼的婦女告訴我，她們聽說日本人從難民中挑選出一些男子，如果沒有人能夠證明他們的身份，他們將被殺死。

許多婦女面臨著可怕的困境：和丈夫待在家里，日本兵來時用刺刀將丈夫逼走，她們遭到強奸；到金陵女子文理學院來躲避，把丈夫留在家里，丈夫又有可能被當做士兵抓走，并被槍殺。

大火仍然映照著南面與東面的天空，很明顯，所有的商店都被搶劫，然后放火焚燒。我不想看南京，因為我肯定它已是一片廢墟。”

南京安全區國際委員會主席、德籍人士約翰·拉貝在當天日記中記錄了一個中國漁民被日軍擊中又用汽油焚燒的情景：

“這名男子是揚子江上一個漁民，擁有一只小舢板。他被一名日本兵擊中下顎骨，隨后澆上汽油焚燒。他上下部肢體被嚴重燒傷，全身漆黑，于送入教會醫院（鼓樓醫院）兩天后死亡。

上一個星期我不得不去看過很多尸體，但是盡管這樣，我在今天目睹這些慘烈的情景時仍然必須控制自己的神經。過圣誕節目睹這些情景是不會有好心情的。但是我要親眼目睹這些殘暴行徑，以便我將來能作為目擊證人把這些說出來。對這種殘酷的暴行（在城市占領10天內犯下的）是不能沉默的！”

這名男子被一名日本兵擊中下顎骨

圖片來源《拉貝日記》

南京安全區國際委員會總干事喬治·費奇在平安夜當天的日記中寫道：

“良民登記今天開始。軍方說安全區內仍有20000名士兵，他們必須清除這些‘魔鬼’。我懷疑這里是否還有100個士兵。不管怎樣，更多的無辜者將蒙難，而大家都要為此擔驚受怕。

圣誕前夜。克勒格爾、施佩林、特里默醫生與我們共進晚餐，這是一次有烤豬和甜土豆的盛宴。拉貝不敢離開他的房子，因為日本士兵一天要幾次越墻而入。他總是讓他們按進來的方式出去而不是通過大門 。”

即便現世陽光普照

勿忘曾經黑暗沉沉

記住這段不容忘卻的歷史

珍惜來之不易的和平生活

·編 輯：俞月花

·審 校：李 凌 潘琳娜

·本文參考：《程瑞芳日記》、《拉貝日記》、《魏特琳日記》、《南京大屠殺史料精選（西方史料）》、《南京大屠殺史料集⑧日軍官兵日記》、《南京大屠殺史料集 ⑨ 日軍官兵日記與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