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前，“煤老板”在中國是個熱門詞匯。這群人財大氣粗，影響到中國社會的不少方面，很多耳熟能詳的影視劇，其實都是煤老板投資的。

中國煤老板大都來自北方，內蒙、山西、陜北是主流，煤礦在這里創造了大量的財富，但也帶來了治安問題。

煤炭行業倒查這些年，山西、內蒙等地出現連片腐敗，在掃黑除惡專項活動中，煤炭城市的黑惡問題也很嚴重。

比如山西的“煤海”長治市，2018年開始掃黑除惡，打掉了盤踞多年的黑老大“程剛”勢力。程剛，也叫程志兵，在長治當地為禍20年，他從街頭混混干起，被捕時是身家數千萬的黑道大哥。

程志兵從90年代初就在長治混黑道，早年是黑社會的打手，曾攔路搶劫、收保護費、搶攤位、放賭債。

他本人打架兇狠，多次入獄，但不僅沒有改好，反而在監獄里認識了一批“志同道合”的人。

90年代末，程志兵開始組建自己的黑社會組織，拉攏刑滿釋放人員和輟學未成年人，靠看場子和開賭場掙錢。

長治當地因為煤炭富裕，娛樂業發達，程志兵和小弟們就依賴這個行業賺錢。2012年后，他還注冊公司，涉及木材貿易、放貸、包工程，甚至一度倒賣文物。

2018年，這伙犯罪分子被一網打盡，為首的程志兵被審訊了整整2年，可還有成員潛逃國外，山西警方已經釋放通緝令。

那么，程志兵早年經歷如何？他的犯罪團伙有哪些人，都是怎么運作的？這個團伙最后下場如何？

【一】

長治一霸：西街程剛

長治地區，古稱“上黨”，采煤的歷史已經有幾千年。當地的煤礦儲量大、質量好，歷來受到政府重視，新中國建國以來長治煤礦在國有企業的領導下開采。

改革開放后，長治的煤礦開始對外承包，80-90年代，這里走出了一批煤老板，帶動了長治市的發展。

一個煤礦就是一臺印鈔機，礦老板賺了錢，礦工收入也不低，還養活著一大批大車司機。

他們有了錢，帶動當地消費，長治的洗浴中心、卡拉OK、大酒店，甚至地下賭場都在90年代冒了出來。很多人寄生在這些地方討生活，程志兵就是其中之一。

1992年，沒有學歷、技術，又吃不了下礦之苦的程志兵當了混混，在長治少數民族聚集的城內西街混跡。

長治西街的少數民族，都是程、馬兩個姓氏，其歷史能追溯到明朝永樂年間。明朝沈王朱模被永樂皇帝遷到關內，駐地在長治，當時叫潞州。

沈王的護衛隊有少數民族馬、程二位軍官，帶家人住在西街，繁衍生息幾百年。

到了20世紀末，因為同族、同姓的幫助，這群人在官場、商場勢力很大，黑道上也是抱團發展。當時山西治安很差，很多煤老板涉黑，大車司機和礦工也抱團，打架爭奪生意。

程志兵就是個底層的混混，在老板下令打架的時候被雇傭來撐場面，他雖然年紀不大、瘦弱，但為人兇狠，很快有了名氣。

后來一次，程志兵在斗毆中打傷一個小販，被公安部門勞改兩年。

出獄之后，程志兵在一個歌廳看場子，并幫助歌廳老板擠兌對手，具體手段就是在對方的場子鬧事，向老板要保護費。

這種行為，讓程志兵成為看守所的常客，但也讓他的名氣越來越大。因為對于混混來說，不怕坐牢吃苦，就怕沒人認識。

程志兵出名后，找他看場子、要債的人越來越多，程志兵收了幾個手下，開著車在長治各個縣區打游擊。

1995年，程志兵去一家飯店要債，和老板發生沖突，程志兵帶人拿著棍棒將其腿打斷。公安隨后逮捕了程志兵，這次他被關了3年。

【二】

開賭場、放貸款，程志兵成西街老大

在監獄里面，程志兵不僅沒有受到改造，反而過得很滋潤。

長治的很多犯人關在旁邊的祁縣監獄里，程志兵在這里有關系，靠人脈混得很舒服，不僅吃穿和外面一樣，甚至還收了幾個小弟。

因程志兵有少數民族背景，所以很多同族的年輕人崇拜他，出獄之后投奔他。

2000年左右，程志兵已經是長治西街一帶有名的老大，他買了幾個店鋪，開了幾個地下賭場。

附近的很多商店、夜市攤位，都要給程志兵保護費，小攤販更要孝敬程志兵和手下，否則沒法開下去。

程志兵也招收小弟，但他對小弟很嚴格，必須拿真金白銀孝敬他。所以他的小弟經常小偷小摸，或者敲詐勒索，給程志兵賺錢。

這樣混了幾年之后，程志兵有了不小的資本，正好中國煤炭行業進入巔峰期，程志兵看上了礦工、煤老板這些群體的口袋。

在礦山干活兒，風險高，但收益也高。礦工們壓力大，愛喝酒、愛打牌、愛洗浴，這都不是秘密。

程志兵準備開地下賭場，他從混混中叫來了幾個信得過的人，在礦區的農村里開始營業。

這種賭場規模不大，流動性很強，一般不對外開放，靠熟人帶路去玩。而且賭場賺的不是流水，程志兵甚至還給賭客包吃住，他唯一希望的就是對方借錢賭博。

程志兵的賭場最賺錢的買賣是放貸，而且是高利貸。賭客一旦輸光了，就從程志兵手下借錢，一個月的還款期限，利息就有本金的一半，時間要是更長，利息就有本金的幾倍。

賭上頭的賭客急于翻盤，咬了程志兵的魚鉤，有人曾被高利貸利滾利搞得傾家蕩產。

一些小煤礦老板在程志兵的賭場賭牌，輸錢后不想借錢，就拿汽車、手表抵債，程志兵居然“一折回收”，有的小公司甚至因此破產。

一旦碰到賴債或者長期還不上的人，程志兵就派小弟去催債。

這一過程伴隨著暴力，小弟們用刀、棍要賬，免不了吃牢飯。程志兵為了摘清自己的關系，每次都允諾給小弟大量的分成，但一旦被捕，小弟要自己扛著。

一些新來的混混靠不住，程志兵后來就精挑細選自己同族、同姓的混混。他的小弟馬丹、馬杰、張魯明、韓超等人，都是這一時期聚集在一起的。

他們以程志兵為老大，下面有四五個“龍頭”，有自己的小幫派，再往下就是打手，這個團伙分布在長治各個區縣。了，小弟們以賭場、保護費、高利貸為生，

至于程志兵，則在市區活動，后來搞起了木材批發的生意，壟斷了當地的木材市場。

而且在2010年后，程志兵團伙吸納了很多未成年進入幫派，搶劫、敲詐學生群體，在當地影響惡劣。

2013年，長治警察接到報案，有一名商人自稱遭到非法拘禁和毆打。警方調查發現，這名王姓商人借過程志兵20萬，沒有按時歸還，程志兵居然派人上門將其毆打，最后拿走60萬現金。

【三】

程志兵惡名昭彰，長治掃黑重點懲治

長治的這次案件引起警方的重視，但因為程志兵打點了上下關系，后來不了了之。

2年后，程志兵注冊了自己的工程隊，在市內和人搶工程。他用的方法還是鬧事、打砸、勒索這一套。

程志兵讓手下假扮工人去應聘，進入工地后，以“民族飲食問題”開始鬧事，隨后擴大到社會上。他煽風點火，拉來幾車混混包圍工地，拉橫幅、耍流氓、搞破壞。

此舉逼得對方的老板出來談判，最后將一半工地份額分給他。

這種手段在中國各地都曾出現，屢試不爽，警察也沒辦法。以至于后來一些人聽到程志兵要包工程，就主動讓路。

2015年，程志兵的小弟因為尋釁傷人被公安機關逮捕，他居然發動混混和老百姓闖公安局要人，此事驚動了市政府。

彼時的程志兵已經是當地的大老板，表面上有鋪面、公司若干，買賣木材，甚至倒騰文物。但在背地里，他經營5個地下賭場，養著上百小弟，還和境外的網絡賭博有合作。

長治當地人都知道程志兵、馬丹、韓超這些混混惹不起，但多少年來都沒人能管。

在中央發起掃黑除惡專項斗爭后，長治程志兵、馬丹團伙被警方密切調查。2018年末，長治市公安局向全社會征集程志兵、馬丹犯罪證據，警方組織專案組，在全市布局抓捕程志兵。

這一過程里，馬丹、韓超得到消息，早早潛逃，據說跑到了緬北的小勐拉躲避。而程志兵、馬杰、張魯明等50多人被逮捕，公安機關進行了漫長的調查、審訊。

2020年，在疫情之中，長治市政府在長治市看守所組建了臨時法庭，對程志兵集團30人進行集體審判。

主犯程志兵被起訴十幾項罪名，主要包括敲詐勒索、放高利貸、故意傷害、非法拘禁、開設賭場等罪名。

該團伙在長治為害20多年，累積在案的案件30多起，造成數十人受傷。程志兵最終被判處有期徒刑20年，罰沒全部財產，其他手下被判處有期徒刑20年到1年半不等。

這個黑社會團伙的倒塌，是長治乃至整個山西掃黑除惡行動的一部分，長治市民歡呼雀躍，很多村鎮的秩序也大為改善。

至于逃亡的馬丹、韓超，公安部已經發布通緝令，這些潛逃國外的犯罪分子，遲早會被繩之以法。

文/商學野

參考資料：

1.《關于檢舉程志兵（程剛）為首的有組織犯罪集團違法犯罪行為的通告》

2.《程某兵等31人涉黑案由長治中院一審公開宣判》，楊瑾